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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多了就容易造成管理混乱。几个穿深蓝色夹克衫的工作人员在里面汗流浃背地挑挑拣拣，头顶置物架上伸出半截的箱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 也许是特殊时期的原因。工藤新一忽然觉得这些守在塔里做后勤和科研工作的同事们不比前线工作人员安全得到哪里去。 “小心——” 不知是谁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置物架忽然猛烈地摇晃了一下，那个大箱子滑出隔层，紧接着就是一出自由落体。 在置物架旁边搬箱子的中年男人来不及闪避，唯一的本能反应就是躬身缩脖子，冷汗直冒地等着后背受到重击。 但和很多超级英雄电影里的桥段类似，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中年男人悻悻地睁开眼，抬头一看，那个沉得吓人的大箱子被人稳稳地托在他的头顶上方。 ——还是两个人。 目测箱子有三四个人那么重，但举着箱子的两个人却看起来毫不费力。其中一个还打招呼似地冲他笑了笑。 工藤新一双手托着箱子站在男人身侧。而在另一边，黑羽快斗也伸出一只手垫在箱子下面，另一只手还捏着行李箱的把手和搁在行李箱上的背包肩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黑羽快斗用来帮忙的那只手刚好覆在工藤新一左手的手背上。 “小心。”工藤新一淡淡地说。 话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冷静得像一潭不流动的水，有种稳定人心的抚慰力量。 中年男人劫后余生般地呼出几口气。 “谢谢——”他低头把怀里的箱子抱着往外钻，在瞟到工藤新一衬衫上的肩章时，舌头打了个结，然后几分欣喜几分恭敬地接道，“谢谢长官！”。 工藤新一朝他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托着箱子的两个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死里逃生的人一边装作焦头烂额地继续工作，一边留出一分精力悄悄观察那两个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年轻人。 他虽然对军务部的编制了解不深，但心里多少有点数。身上有肩章的人无疑属于A组，而另一个年轻人穿的藏蓝色长裤是排在底层的C组的制服款式。 在整个军队编制里，C组成员基本都是未分化的哨兵和向导，还有一定数量的能力不够突出的普通人。这些人实力不足，相对脆弱，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派去出任务，大多时候是在接受集训和引导。 B组成员是清一色的已分化哨兵向导，这些人的各项能力远远高于普通人，一般都会在进入编制后不久进行配对结合，长期单身的甚至会被强行配对。理由很简单，强化能力，一切为出色完成任务服务。 A组是地位仅次于指挥部的特殊存在。这种特殊并不特指A组成员的能力很强，还包括他们享有的特权——不必公开自己的哨兵或向导身份，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强行配对，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权和隐私权。 因为这些人抵御外界干扰的能力很强。说得过分一点，这些人不需要与之配对的哨兵或向导实施保护或精神疏导，因为他们大多兼具这两种角色的特殊能力。 ——以上内容是这位中年男人的知识盲区。 他只知道面前的两人中一个很强，强到他会不由自主地给予“长官”这个称呼，就像中国人民见到解放军会自然而然地欢呼“同志”一样。 而另一个—— 他看了一眼眼底噙着笑意的黑羽快斗。工藤新一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这人。 ——应该很弱才对。 “你打算什么时候松手？”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睛，手指在工藤新一手背上有意无意地蹭了蹭。 “你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松？” 中年男人手一滑，刚抬起来的一个棕褐色行李箱扑通两声掉了回去。 他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尖，莫名觉得某个应该很弱的C组士兵是在挑战这位A组长官的耐心下限。 工藤新一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黑羽快斗却开始倒数。但他只是做口型，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三。 就像在玩一个无聊至极的游戏，耍着比格斗场上幼稚而荒诞一百倍的伎俩。 二。 不减的笑意和无声的念白像是某种咒语，似乎会让继续认真听下去的人失神沉沦。 工藤新一在对方数到一之前手掌发力，直接把两人拖着的大铁箱子掀翻。笨重的物体在空中转了半圈，然后重重地砸在靠墙的一处狭窄空位上。 落点分毫不差，没有波及其他任何物品。 只是动静大得像是地震，激荡起的灰尘让小半个房间都灰蒙蒙一片。 整个临时物品放置区的工作人员都被吓得不轻，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动静制造者，不知道现状的还以为敌人的炮已经轰到了总部后勤处。 “这个架子该换了。”工藤新一拍了拍手上的灰，朝几个像是负责人的人说，“还有，这种超重的东西就不要再往架子顶上放了，免得今后砸到人。” 那几个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看向他，欲言又止地点点头。 工藤新一往外面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而回过头：“如果缺经费，我可以帮你们申请一下。” 工作人员的眼睛里面开始放光。 “走吧。”工藤新一看向黑羽快斗，朝外面偏了偏头。 黑羽快斗从善如流地拖着行李箱跟了出去。 “你的权限范围有这么广吗？还能帮后勤处申请经费？”黑羽快斗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拖着东西。躺在行李箱上的背包肩带松松垮垮地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荡在他的小腿上。 “只是试一试，能不能帮上忙另说。”工藤新一往下扫了一眼，“前期大多资金都投在了系统研发和医药项目上——虽说上面现在也不宽裕，但总要有人发声，否则‘无故停转’的部门会越来越多。” 黑羽快斗心下了然地点点头。 没走几步，他说：“大好人，你是不是把你那点好心全留给活人了？” 工藤新一没有接话。 “我是说，刚刚那个箱子表面可能很经摔，里面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这次工藤新一听懂了。这人在暗示他对待物品的行为过于粗暴。 “里面装的是练拳击用的沙袋，又不是什么易碎品。” 黑羽快斗似乎对这个回答毫不惊讶。他朝工藤新一凑近了些：“你怎么知道的？” “用耳朵听。” “这么厉害？” 工藤新一眯了眯眼。他偏头看身边的人，却感觉被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烫到了。他立即转移注意力，用垂眸的习惯展开新一轮的自我保护。 于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两条不断蹭着黑羽快斗小腿的背包肩带上。 “信不信由你。” 工藤新一伸手拎起那个黑色背包，斜斜地背在一侧肩膀上。 黑羽快斗带笑的话音从他斜后方传来—— 钻进耳朵里，有点痒。 “我当然信了，工藤长官。” -- 黑羽快斗的物品看起来不多，但分量却很扎实。 工藤新一把那个双肩包当单肩包拎回住处时，难得感受到肩背处有些发酸。他把背包放在沙发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这大概也是魔术师的把戏—— 寻常人搬家可能会用三个大箱子外加行李箱和背包搬运的东西，在黑羽快斗这里只需要一个半大不大的行李箱和一个看似轻巧实则重得离奇的背包。 他站在客厅里，看着黑羽快斗不断从背包和行李箱里掏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仿佛在观看哆啦A梦掏口袋。 黑羽快斗翻东西的手突然停下。他回头看向站在客厅中间看他的人，对方正捏着一个忘记凑到嘴边的水杯出神。 “大好人，我住哪个屋？再不腾个房间出来，客厅可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抿了一口水。 “等着。” 他把水杯搁在茶几上，把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卷，转眼消失在一扇门后。 工藤新一调动了一整年的好耐心去给黑羽快斗收拾住处。 那个房间在他刚住进来时被他改造成了书房。进门正对着的一整面墙都是书柜，另外三面墙也摆满了各种活动书架，就连光秃秃的床板上都不算整齐地码着几摞书——有时他会半躺在床头看侦探小说。 这也是他不愿意接受同居者的一个重要原因。修改房间布局是个大工程，他宁愿用这些时间去接受赤井秀一一对一的搏斗训练也不愿意去腾房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被打得鼻青脸肿比累得要死要活竟然更让人好受一些。 工藤新一简单地做了一顿晚饭。两人从吃完到把房间彻底整顿好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属于原主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两人经过协商——其实是黑羽快斗单方面被动接受——决定不动那一整面书柜，其余的书架一部分被拖到了客厅，另一部分被拖到了工藤新一的房间。 黑羽快斗望着那面与他的风格完全不搭的书墙，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当个侦探的备用书房也不是不可以。 他把床铺好之后走到客厅，恰好撞见工藤新一从外面回来。那人一只手提着一袋子生活用品，另一只手端着一套崭新的制服。 他先浏览了一遍那个袋子。 沐浴露，洗发膏，毛巾，拖鞋，水杯——基本都是黑羽快斗没提前准备的。 ——还有巧克力？ 他不禁挑了挑眉。 然后是那套制服。 和工藤新一身上这套一模一样——军绿长裤，白衬衫，锃亮笔直的军靴——但多出了一件军绿色的军装外套，以及缝在衬衫和外套显眼位置的特质肩章。 “你买沐浴露干什么？我直接用你的不就行了。”黑羽快斗盯着那两枚金色的肩章说。 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工藤新一斜了他一眼：“我从来不用沐浴露。” 黑羽快斗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 一个常年在军营和战场上挥汗如雨的人从来不用沐浴露。但他捏着工藤新一的脖子把人按倒在格斗场上的时候，凑近对方颈项时却还能闻到一点温热的薄荷香。 七年前他也曾闻到过那种香味。 在枕边，在吻在那人颈项处的时候，在和那人耳鬓厮磨的时候。 那时的他一直以为这丝薄荷香的来源是沐浴露。 工藤新一没注意他的异样，而是把袋子和制服一起塞给他。 “浴室在那边，和卫生间连在一起。”工藤新一朝客厅的一角指了指，“我先去洗个澡，你收拾完了就试一下，看看这套衣服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明天拿去给你换。” 黑羽快斗抱着一大堆东西，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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