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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前，几个人按照惯例泡脚，两个小的没有泡脚桶，就和大人们泡一个桶。胖子傍晚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些石榴，张起灵正在剥给小吴邪吃。 小吴邪盯着大小张起灵，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吴邪见他吃石榴一直不吐籽，心说自己小时候应该没有那么傻吧，就问他：“你的籽呢？” 小吴邪不回答他，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转头，对着吴邪“突突突”地匀速吐出石榴籽来。 吴邪太阳穴直跳，骂道：“你当自己是裘千尺吗？” “我是豌豆射手。”小吴邪一脸高深莫测道，“正在打僵尸。”说完在对方发火之前，脚都没擦干就跑了，留下脸色阴沉的吴邪和笑得水花四溅的胖子。 张起灵泡完脚去倒水，接着被探头探脑的小吴邪给叫住，几分钟后，小张起灵硬着头皮走到吴邪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吴邪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小张起灵道：“我想再试试。” 吴邪一头雾水：“什么？”心说他不会也要学那个小白痴吐石榴籽吧。 接着小张起灵就道：“早上那个糖。” 吴邪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吹泡泡，于是把那颗泡泡糖掏出来给他，心说对不起了小鬼头，你糖没了。 没想到脚擦到一半，就看到那小鬼头大摇大摆从自己面前走过，嘴里还吹着一个泡泡，显然是吃到了刚才那最后一颗泡泡糖。 他一眯眼，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觉得小张起灵会答应这种要求，他向来只听一个人的话，于是恍然大悟地转头去看那闷油瓶。 张起灵和他对视一眼，缄默不语，只是默默打扫地上的石榴籽和水渍。
第8章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望北京烤鸭店，口水流下三千尺，摸摸口袋没有钱。” 小吴邪第二天一早就被吴邪抓到书房，抱着古诗集背得生无可恋，接着头上就被对方用笔打了一下：“你再乱背试试呢？” 吴邪翻着这次收到的那些资料，大部分是关于遗留在外的张家人信息，这些人有的已经改了姓，混迹在寻常人当中，听说族长的消息之后，就有人把这些东西寄到吴山居去了。 他低头专心致志研究，发现也有一部分人的身份信息被掩藏了起来，这中间似乎断代了，就算去问那闷油瓶，他也不一定知道。 “北风吹雁雪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吴邪的注意力都放在资料上，偶尔会分出心去听一下那小鬼背的东西，这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头也不抬道：“你又在背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一首诗吗？好好背。” 说完半天没听到声音，就转头去看，结果看到那小鬼伸长了脖子，正魂不守舍地往窗外看，还感叹道：“哇——老大，他会飞啊…”说完跑到窗边上去看。 吴邪远远看了一眼，发现是张起灵在训练小的那个，似乎是练习躲避暗器，于是命令小鬼头待在这里，自己出门去看热闹。 张起灵用的是弩机，吴邪看了一眼，应该是改装过的连弩，加了好几道簧片，比寻常的弩机速度更快，且弩箭做得更细，可以连发十余支。 “没有箭头吧？”吴邪问道。 张起灵特地拿了一支给他看，箭头都被处理过，前头用蜡丸一样的东西封住，还上了颜色，这样只要没躲开，身上就会留下痕迹，类似于现代真人CS的彩弹。 吴邪把箭还给他：“是模拟古墓里的窝弩吗？” 张起灵点头：“他来之前张家在教，但这里没法模拟。” 吴邪一下就明白了，窝弩是靠引线来触发的，有的墓会在墓道里面装上这种机关，最多可以触发数百支弩箭，这里确实无法百分百还原那种场景。 吴邪坐到院子里，饶有兴趣地看两个人训练，从这里就能看到后山前面的林子，还有旁边的小山坡。 张起灵找的地方非常巧妙，这里通常没什么人来，弩箭射出去的时候，小张起灵可以有效利用树干和山坡的间隙，通过树和树之间的距离凌空横跃，依靠在山坡上蹬跳实现躲避。 这些动作他之前见到张起灵做过，但多年后的他显然经验更加丰富，动作也要更加利索和连贯。小孩儿的优势是身形窄小，而且动作轻盈，但反应速度上毕竟还是差了一截，大概每射出三十支箭，会有一次“挂彩”。 吴邪已经很欣慰了，如果是现在的他来的话，按照那闷油瓶连发的速度和准头，他撑死只能躲过去五支，如果是屋子里那个小白痴，不用一轮就会全身挂满彩。 吴邪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拿水给他们喝，问道：“休息一下？” 张起灵点头，喝了两口水，接着用眼神示意他过去试试。吴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多余凑这个热闹。 他很久没训练了，心里不由有几分紧张，先活动了一会儿筋骨，心说得好好表现一下，不能让屋里那个小鬼头看扁了。他刚说了句“我准备好了”，张起灵就扣动弩机，接连几支箭朝吴邪射过去。 张起灵是连发的，而且能预判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吴邪只堪堪躲过三支，第三支还是擦着身子过去的，到第四支身上就挂彩了。 他停下来，突然有些尴尬，心想居然比自己预料的要菜多了，是真的太久没活动了吗？他回过头去看，就看到那小鬼头还趴在窗台边上，朝自己做了一个鬼脸，不由心下忿忿。 回去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油脂的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他的嗅觉已经恢复一些，比较浓烈的味道还是能闻到的。 吴邪走到厨房里，就看见胖子在炸薯条和响铃卷，于是先就着刚出锅的拿了点吃，对他道：“少弄点，小小哥还好说，那个小混蛋现在吃多了，待会儿肯定闹着不吃中饭。” “小孩子食量大。”胖子道，“你不是说你小时候爱吃这个吗？小小哥不知道，但看小哥平时也吃一点，他应该不会拒绝。没有儿童可以拒绝油炸食品。” 吴邪想起那小混蛋刚才嘲笑他的样子，心里直来气，于是道：“我拿去给他们。”说完偷偷到橱柜里一阵倒腾，把小鬼头那份的番茄酱一半换成了辣椒酱。 临近晌午时分，张起灵他们就结束训练了，小吴邪仍然在背古诗，吴邪在他念经一样的声音里昏昏欲睡。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大小张起灵都待在书房外的树上，一人靠着一根树杈，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很快张起灵率先跳了下去。 小吴邪越念越轻，转头看到吴邪趴在桌上睡着了，立马起了歹念，拿过毛笔就往他脸上画。 张起灵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比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张起灵看清小孩儿略微红肿的嘴唇，不由微微一愣。 小吴邪很快画上了猫的胡子和鼻子，吴邪睡得很熟，他动作又轻，对方压根没有醒，张起灵也没有阻止他，只是走过去给吴邪盖了件衣服。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吴邪都没发现自己脸上的异常，胖子和小吴邪努力憋着笑，张起灵端碗吃着饭，被遮住的嘴角也略动了一下。 吴邪很快发现了那两个人的异常，停下来看着他们，随后又见小张起灵一直盯着自己的脸，隐约意识到什么，立马冲进卫生间照镜子，随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他暂时不想再看见那小兔崽子，吃完饭就把他赶到了客厅去。小吴邪独自拼了一会儿房子模型，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拼没意思，就去看吴邪之前买的一些课外书。 张起灵在院子里削竹子，打算做一些竹片，再把弩机加固改进一下。下午他让小张起灵自己练手指和体能，只是不时地看上一眼。 中途小张起灵进屋喝水，看见小吴邪在独自抹眼泪，就跑去找张起灵，对他道：“他在哭。”见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又补了一句，“小的。” 张起灵微愣，问他：“他看见你练指？” 小张起灵摇摇头，随后倚在门框上，看着张起灵进屋朝那孩子走过去。 张起灵在小吴邪面前蹲下来，什么也没问，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小吴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眼泪从脸上抹干净，对他解释道：“阿黄被村里人打死了。” 张起灵疑惑地看着他，开始回忆村子里有没有黄色的狗，他一下想到好几只，但都离他们的屋子很远，而对方今天显然没有出过门。 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小吴邪明显愣了一下，回忆着道：“天宝年间？” 张起灵对各朝各代的年号自然了如指掌，终于反应过来，两个人说的可能不是同一件事，于是转头看向他腿上摊开的那本书。 小吴邪就告诉他：“阿黄是一只善良的狐狸精，做过最坏的事也就是偷土地庙的贡品，他还用法术救过人呢，但他还是被村里的人给打死了，就因为他是一只狐狸精。” 张起灵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试图跟他讲道理：“古人的认知有限，在他们眼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小吴邪哭得更厉害了。 张起灵想了想，让小张起灵留在家里，对小吴邪说了句“跟我来”，就带着他往外面走，到山上去。 山路对小孩子来说不太好走，张起灵格外注意，走到崎岖的地方就拉着他，实在艰难的地方就直接把人提起来，最后带他来到山里某处。 他拉着小吴邪藏在一个小土坡后面，小吴邪睁着清亮的双眸看他，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正想问他，就看到对方比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张起灵转过头，示意他看某处，小吴邪也转头去看，结果就看到某种棕黄色的小动物从洞里跑了出来。 那种动物身体和尾巴都较长，模样憨态可掬，小吴邪仔细看着，眼里瞬间有了神采，轻声问他：“这是什么？”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道：“黄鼠狼。”
第9章 今天出了点日头，即便在树荫间待着，小吴邪还是出了点汗，张起灵看了看他，就带他下山回去。 张起灵穿的是登山靴，但小孩儿穿的鞋子不太防滑，他就走得很慢，下坡的时候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索性把人抄起来夹着走几步，到平地再放下。 “平时不锻炼吗？”张起灵问他。 “有体育课的，一个礼拜两节。”小吴邪一边走一边道，“老师会让我们跑步和跳绳，每天早上还要做早操。” 张起灵听了一会儿，知道他们的理解有些出入，也就不再问了。 到山脚小吴邪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他热得想脱外套，但张起灵阻止了他，这种时候最容易伤风感冒。 小吴邪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他道：“小哥，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下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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