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想说服他,”沢田纲吉全盘接受他的指责,六道骸说得一点没错,追随者吹捧他的仁慈与宽恕,反叛者则嘲弄他的无能与懦弱,“肯尼希知道我的实力,他不会毫无准备,这匣子是他最大的倚仗,不能让它落入有心人手里。那些人来得比我们早,或许发现了什么。” 六道骸叹了口气,看似温和的青年远比他外表呈现出的要固执得多。他不得不退让:“那我得提醒你,这地方有古怪,我联系不上库洛姆。最好尽快离开。”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她房间找找,顺便把她送回去,”指望六道骸大发善心是不可能的,他仅有的那点良心都掰成几瓣分给了黑曜,更不可能怜惜一个黑手党出身的女人,沢田纲吉将她抱起,脚勾过房门,“晚安。” “……晚安。” 在“过去的未来”——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绕口。 通俗一点来说,沢田纲吉在少年时代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时间旅行,他前往十年后的世界,拯救了八兆亿个濒临崩溃的未来,这堪称奇迹,人们很难将一名国中生和“拯救世界”这样宏大的命题联系在一起,但他确实做到了。 那个未来里,同属于一个秘密结社的天才科学家威尔帝、伊诺千堤与肯尼希三人联手研发出了名为“匣子”的武器,在前两位科学家殒命后,肯尼希将这些匣子通过地下市场贩卖给黑手党,曾经的历史里,匣子取代枪支成为主要的战斗力量。 沢田纲吉认为,力量本身并没有错,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更强有力的武器总会诞生,不是“匣子”也会是其他东西。白兰拥有它并妄图颠覆世界,沢田纲吉拥有它却最终拯救了世界,怎么利用力量,从来都只取决于人。 但是、但是也只有人不会因为到未来走了一遭就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从不吸取教训。 肯尼希一直在彭格列的严密监控之下,他是位科学家不假,但他行事远比被誉为“疯狂科学家”的前彩虹之子更加疯狂,威尔帝尚知分寸,且感念沢田纲吉帮过他不小的忙,行事收敛了许多,但肯尼希不是。长久的监视总有疏忽,终于有一天,一摞死亡说明书与案件报告送上沢田纲吉的办公桌,其中不乏熟悉的名字—— 他抚上一张张或活力或沉稳、有稚嫩有苍老的面容,将他们逐一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是我的错。 年轻的教父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献上自己的脑袋送给日本公安来为他的履历增光添彩。 当柯南见他的小兰姐姐一直没起床而来喊她,“毛利兰”已经非常配合发起高烧,天公作美,昨日又受了不小的刺激,六人中没有专业的医生,生点毛病也没人能看出不对。罪魁祸首之一还走了个流程探望了一下可怜的病人,发表一番真切地安慰之词——多半是说给在她身旁陪护的江户川柯南听。 这孩子很冷静,七八岁的年纪,监护人接连死亡、病倒,他反倒更沉得住气。 沢田纲吉暗自评价。 于是他刚走出兰小姐的房门就被那位昨日还相谈甚欢的年轻人给堵个正着,那人已等待他多时,“介意同我聊聊吗?” 他不能不答应。 “你对毛利兰做了什么,”安室透开门见山问。毛利小五郎是第一个,毛利兰是第二个,接下来又会是谁。 “我?”面对他的兴师问罪,沢田纲吉疑惑,“毛利小姐并不在这里,我又如何能对她下手呢?” 他已经知道贝尔摩德的身份。安室透立即判断。 “你的家族看重血脉传承,对企业的员工以家族成员相称,这种模式非常特别,你来自意大利。”他索性打了个直球,“你是黑手党。” “虽说意大利确实盛产黑手党……但也没必要将每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客人认作黑手党吧,”青年对他的猜测见怪不怪,“您所说的要素在家族企业中并不罕见。这个推理并不成立。” “这样吗?真遗憾,”安室透惋惜说,“我很喜欢《教父》这部作品,还以为能见到货真价实的黑手党,看来小说也不尽可信。那就是M16、CIA,还是……FBI?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第一个答案。” “您的想象太过夸张,”如假包换的教父轻笑,逐渐反客为主,“还是换我来猜猜看吧。我的前辈们给我留下宝贵的财富,不过我刚接替……职责的时候的确遭受了不少阻碍,长老们排斥我这个来自他乡的外来者——我觉得您或许能理解,我们其实是很相近的人。” “怎么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店店员,对你的人生经历实在难以感同身受,这么说还真令我诚惶诚恐。” “您不必拐弯抹角,”沢田纲吉坦言,他从不将自己置于弱势地位,“警服很适合您,但以您的身份穿上它想必也不容易。” 安室透终于举起枪。 “您的身份是五人里最扎眼的,恰好我家技术部又有不少人才,”青年抬起双手举过头顶,连投降的手势都做得从容,“您那把枪不错,但不是公安标配的M60樱花转轮,看枪把的弧形设计是威尔逊家族的手笔,但日本禁枪,您是从何种途径得到它的呢?” “我猜——您不止两重身份。您认识那位女士,而且她对您涉黑的身份深信不疑,所以您多半是她的同党。既是公安,又是黑手党,您到底是哪一方?” “你不打算掩饰,”这意味着什么则不言而喻。安室透握紧了手里的枪,精神紧绷。 “我改变主意了,”沢田纲吉向前逼近两步,“我的同伴让我动作快些,假期很短,他还希望与我去函馆看一场日出。扰了那家伙的兴致可是件麻烦的事情。” “一个杀人凶手也奢望看到明早的日出?”安室透嗤笑。 “这没有意义,警察先生。您抓不住我,无法为我戴上手铐,昨天能与那位女士联手的您做不到,今天独自一人的您更做不到,”青年真诚发问,“你们在动手前都不事先商量吗?” 他很强,实力深不见底,而且无所顾忌。他能杀了毛利小五郎,就也能杀其他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安室透心沉下去,简直一手烂牌,眼前的青年比他料想的更加棘手。他虽然厌恶FBI和CIA那些海外伸来的爪牙,可但凡青年是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会如此紧张。 “我希望您能遵守缄默法则,当然,对于您的身份我们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缄默法则,黑手党间的规矩,这等同他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不能威胁到我,”安室透沉默,他在权衡,“如果可以,我乐意与你们一同走向灭亡。” “但您还需要保护他们,这是您的软肋,”沢田纲吉轻言细语提醒,“请您声音轻些,不要打扰到孩子们,有些事情可以告诉您,却不能让他们趟浑水。” “您的性命远比想象的更有价值。” 沢田纲吉越来越像个黑手党了。阿尔克巴雷诺把他教得很好。 六道骸想。 他人在客厅,但感知沢田纲吉的思维不是难事,骸枭卧在他膝上,完全没有猛禽应有的威风。 “库洛姆小姐。” 他懒洋洋地瞧了眼喊他名字的黑皮少年,给怀里雪白一团顺毛的手没停。 “你的戒指很特别,”服部平次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搭讪。“特别”这个词用得还不算恰当,“诡异”更加贴切。一枚金属质感的盾形戒指,上面雕刻了雾状纹样;一枚周围带刺,只透出一小块蓝宝石;一枚镶嵌红色眼珠,那眼珠还会动弹! 性格古怪的小姐倒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她当真取下那枚镶嵌红色眼珠的戒指,“要摸摸看吗?” 服部平次野兽一般的直觉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下意识猛摇头,于是库洛姆又将那枚戒指收回去重新戴上,脸上还露出少见的遗憾。 于是他错过了唯一一次近距离观看被命名为“地狱之眼”的超稀有雾之戒指的机会。但他没有选错,很少有人能接触这枚戒指却能全身而退。那眼珠若有所感,服部平次愣是从眼中读出一丝饥肠辘辘的委屈。 “这是有什么机关吗?” “这是很珍贵的钥匙,”他答非所问。 “钥匙?你是说能打开匣子的钥匙?”顺着这个关键词,服部平次立即联想到昨日的话题,顿觉得来全不费工夫,“也能打开肯尼希的匣子?” 这情报非常可信,肯尼希拥有匣子,而库洛姆拥有钥匙,他们要找寻匣子的原因不言而喻。 “这不一定,”可六道骸否定了他,见对方满脸好奇又继续补充,“但我家……Boss可以,他身上那枚戒指可是把万能钥匙。” “不过从匣子到匣子的主人都不知所踪,有钥匙也没什么用,”平次扫兴地来句,何况即使找到了匣子,里面宝物拯救不了任何人,它不能让时光倒流,也无法让死人复生,“我只希望这场——灾难早些过去,我能报上警,能把小兰小姐送去医院,能找到杀害……毛利大叔的凶手。不至于在这鬼地方惶惶终日。”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怀疑我是凶手。” “侦探总要讲究证据,而且……我现在不想怀疑任何人,”年轻人捂住脸沉默,这是他头回如此期盼那些身着制服的人出现。 他可是——一名侦探。 今夜静得出奇。 白鸽叩响二楼最里间那扇紧闭着的窗户。 装有暖炉的老式洋房一般会留有通风口,窗户也不会关得太严实,以免柴火烧过头产生一氧化碳中毒的风险——十九世纪前常有人因此毫无知觉地在冬夜死去。住在这间房间的青年应当是位有常识的人,但却没注意到基本科学知识,他算是走运,平安度过了两个晚上。 不过这给鸽子的潜入计划增添了不少麻烦,它黑眼睛转了两圈,拿尖嘴在玻璃一角啄出一个圆洞。它被照料得很好,皮毛光洁,不像能出现在荒郊野外总是灰头土脸的动物,它像是冻僵了,眼角还挂着点冰霜,需要费些力气才能将自己滚圆的肚子塞进那个凿出的洞中。它终于成功,看得人直松一口气。 它其实可以从通风口溜进房间,但让一只鸽子冒着被烧焦的风险未免太过为难,只好选择第二种方案。房间里温暖得多,小动物禁不住诱惑,凑到暖炉边整理自己被雪水打湿的羽毛。它太过专心致志,结果忽视了张牙舞爪的火苗,火焰恶作剧般扑向它,誓要将它烹调成一道美味的夜宵—— 鸽子吓坏了,都忘记扑棱起自己那双翅膀躲开。但火没有烧到它,连一根羽毛也没有。小动物不明所以,绕着自己转了一圈都没发现自己宝贵的羽毛有一丝损伤,但它不敢再停留。 它飞落到棕发青年身边,确认他睡得很沉,又飞到窗边,拨开锁,将窗户完全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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