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视对方弹出来的猫咪委屈表情包,问出心里的疑惑。 【匿名用户:为什么问这个?】 【杯子蛋糕:提问驳回,你只被允许回答我的问题~】 季不寄合理怀疑他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行为。 论坛的网页卡了一下,他一不小心就掉了线。这个校园论坛客流量大,时常出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学生们多数会选择同想要交流的人交换其他联系方式,网页只是个吃瓜摸鱼、充当学生沟通桥梁的媒介。 不过两人聊天的这段日子里,季不寄从未提出过同他交换别的社交账号,时恩赐也没有。 问卷调查持续的时间比季不寄设想的要久,自三月中旬至六月底,足足过了三个多月,时恩赐问了自己近一百个无厘头的问题,还时常在提问题之余拐弯抹角地嘲他。 —— 季不寄的这一觉睡到了傍晚,窗外暮色沉沉,他睡得昏天黑地,脑门出了层薄汗,伸手抓来枕边的手机,瞥了眼时间。 刚好七点半。 这都形成生物钟了,训狗呢?他自嘲地想着,下床去写上次去的那家福利院的活动总结报告。他高中虽是理科生,如今却就读于相对理科生来说偏冷门的社会工作专业,光是实习时长就有高达500小时的毕业要求。 季不寄忙到深夜,感觉眼睛有些干涩,起身活动了一下,拉上宿舍的窗帘。夏季的雨一向喜欢下得断断续续,雨声再度响起,玻璃上丝缕的水迹化成滂沱雨幕。 他报了一项学院组织的实践活动,明早要六点起床赶往老城区,今晚不得不早点睡觉。 洗漱完回来,舍友仍在情绪高亢地对着刀光剑影的屏幕奋战,丝毫没有身为毕业生的紧迫感,倒也符合隔壁名牌大学对湖西学生的刻板印象。 季不寄躺到床上,闭眼放空,激烈的敲击音同拍打窗户的雨声合奏出交响乐。他心绪不平,难得失眠了。 “能不能声音小点?”他对床下激战的舍友道。 舍友视线未移开屏幕,阴阳怪气道:“原来你晚上还会睡觉吗?我以为你都用来卖了。” 季不寄冷声道:“讲话注意点分寸,这里是宿舍,不是你用来排泄的地方。” “操!你他妈说什么?”舍友火冒三丈,重重摔下手柄,像只气急的猴子似的走到季不寄床下。 “你耳朵不好使?”他平静地问。 他从床上坐起,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从空间位置上率先占据了优势。舍友攥拳,愤愤踢了一脚他的凳子,咬牙切齿道:“老子就玩,关你屁事。” 于是,季不寄就喜提一个丰富多彩的前半夜。 他在舍友噼里啪啦的按键声中辗转反侧,在心里劝诫自己要与人为善,刚挂完科不能再吃个处分。直至凌晨一两点,舍友才撂下手柄,爬上床呼呼大睡。 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季不寄终于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后半夜,季不寄隐约感觉身上有些沉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迫着,难以呼吸。 在半睡半醒间,他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模模糊糊地瞥见有道身影正跪坐在自己腰腹上。月光流淌于其指尖,那人的双手轻轻碰上了他的脖颈,莹莹冰冷。 只是一刹那,他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时……” 时恩赐没有说话,莞尔一笑,灿金色的碎发倾落下来,仿若在夜里洒下一片阳光,明净而澄澈。 窗外雨已停歇,时不时发出些许沿屋檐滴落的雨水残响。宛如一滴水坠入眸底,季不寄漆黑如深池的瞳孔再度泛起波纹。 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斑驳的月影将他绝美的容貌表现得淋漓尽致,季不寄停顿了两秒,又移向那头华丽的金发。 他盯着对方的脑袋顶道:“时恩赐,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 话语卡在半截,季不寄忽的失了声。时恩赐的指腹用力按着自己的脖颈,触感冰冷,很快令他喘不上来气,眼尾染上绯红。 在季不寄竭力撷取空气的喘息声中,时恩赐乍然凑近了他,唇瓣轻启,耳语道:“我们之前有什么?” 他的声线娓娓动听,透出一丝明显的愉悦。 似是道出这一疑问,他才意识到季不寄已在他身下被掐得说不出话,松开双手,放过了眸光湿润的青年。 季不寄气息紊乱,大力喘着气,听到他吐出一句轻松的话语。 “季不寄,游戏已经开始啦。” 他眉眼弯弯地笑着,模样说不出的漂亮,却混杂着浓郁的鬼气,令人浑身战栗。
第3章 圣母时恩赐 一觉醒来,便来到了第二天,季不寄脑仁阵痛,对昨夜做的噩梦心有余悸。 舍友被他的动静吵醒,不快道:“你他妈昨晚梦见什么了?说了一宿梦话。” 季不寄没理会他,那梦里的事情他自己都不想回忆。怎么会有人梦见被死去的死对头差点掐死?这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的生活找不痛快么? 他下床收拾好东西,快速洗漱完毕,瞥见舍友也下了床,正在摆弄自己桌上的游戏手柄,嘴里念念有词:“奇怪,怎么按键失灵了?难道我昨晚摔坏了?” 舍友扭头,瞧见季不寄从洗手间出来,质问道:“季不寄,是不是你故意给我搞坏了?” 季不寄本就没好气,被他这么一问,冷淡道:“你睡得比我晚,又和我同一时间下床,怎么就成我弄坏的了?” “谁知道你昨晚有没有下来搞鬼?”舍友恼火道:“像你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不就爱在背后玩阴招?” 他开始细数季不寄在论坛上的罪名,那些帖子有骂他染上性病不知检点的,胡编乱造他过往情史让女孩未婚先孕的,更有甚者猜测他以身贿赂教授取得高绩点。 季不寄面色平静无波,在他的骂骂咧咧中走出房门,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下了楼,早晨绵密的细雨扑面而来,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他打了个哈欠,赶上了去往旧城区的班车。 他们这次组织实践的地点定于一家福利院,报名的基本是社工专业的学生们,大都为了加综测分而来。 他所在的校区距离那边有相当一段距离,车程大概一个多小时,季不寄摸出手机,戳开了论坛。 首页推送的前几个帖子都在聊死在校门口的时恩赐,再向后滑去,自己和时恩赐的名字几乎占据了界面的半壁江山。只不过时恩赐相关的帖子皆为赞颂与惋惜,而季不寄则背负了千古骂名。 直至昨日时恩赐车祸事件冲上论坛热榜,处于风头浪尖的角色原本只有季不寄一人。 他刷过几条有关自己流言蜚语的帖子,忽注意到界面右下角的私信图标处竟是有个红点,季不寄眉睫一颤,点开小窗。 【杯子蛋糕:蠢死了,笨蛋季不寄。】 他神情微动,下意识在脑袋里构思好回怼时恩赐的话,刚想发出去,蓦然想起这人已经死了。 接受一个人的死亡是需要慢慢去习惯的,哪怕他和这家伙的关系并不融洽。 他瞥见时恩赐发消息的时间——前夜凌晨一点。 时间在他出事故之前。 季不寄大抵能猜到他为什么骂自己,因为前晚他的绯闻还在校园论坛上炒得沸沸扬扬,瓜条被做成长达百兆的pdf文件,图文并茂、文字激昂。 时恩赐一定是刷到了吧,也不知晓他看了多少,那些瓜条编造得如此逼真,连他本人看了都不禁怀疑起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么一段故事,只是自己的记忆惨遭阉割。 若未发生过那件事,他还在按照原本的规划继续自己的大四生活。 一个多月前,他答应了同系一位男生的告白。 林入寒性情温和,为人彬彬有礼,时常戴着一副颇具书生气息的无框眼镜,是他们学院有名的公子哥。 他同这样的人并无过多交集,可就在临近毕业的节骨眼上,他突然对自己表白了。 季不寄是个我行我素的特异分子,被旺盛的好奇心覆盖,极想知道这位优质帅哥打的是什么算盘,当即同意了他的求偶。 而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竟在最后一门选修课考试前,被这个家伙迷晕囚禁。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陌生房间的床上。 雪白的天花板、从未见过的吊灯,季不寄躺在蓬松的被褥里,根据肚子的饥饿程度判断出现在已经过七点半了。 灾害与社会考试于半个小时前结束,他超然物外地嗤笑一声,这玩意还真是他的灾害。 他从床上起身,四肢仍残留着疲软之感,不难推断出林入寒是给自己下药了。至于动机,他却始终搞不明白,林入寒是系里第二名没错,可若是为了争系里那唯一一个保研名额,林入寒如今下手也已经晚了,各大高校的录取时间早在去年截止,名额只能作废。 他整这一出是图什么呢?单纯看自己不顺眼?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房门被反锁,季不寄反复扭动了几次门把手,无济于事只得放弃。为了让他睡得更加香甜,林入寒还好心地帮他拉上了窗帘。 他移步窗前,一把扯开帘子,室外的天空早已染上深邃的蓝紫色,远处浮了几颗暗星,今夜的月亮似生铁般冷且白。 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幸,季不寄情绪自始至终平静无波,说体面点是内核稳定,说难听点,他这叫心死如灰。 他摸了摸兜,手机不见了,估计是被林入寒搜走了。绕着不大的房间转了一圈,视线依次滑过衣柜、木门、书架和床头柜,他最终驻足于窗边,向下眺去。 这里位于三楼,层高就是普通居民楼的高度,一两米处有颗茂密的白杨树。 掌心用力推了下,窗子丝滑地打开了。 季不寄暗忖,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跳窗说不过去了。他扯下床单被罩,用水浸湿以增加承重,随后将这些布料打结绑在一起,拧成一条粗壮的绳子。 固定好后,他看准着陆点,滑溜溜地就下去了。简易绳索的长度不足以垂到地面,季不寄按预想方向攀到了杨树上,费了点功夫,过程有惊无险地稳落于树杈。 街边的空气弥漫着股夏夜独有的闷热,一阵风拂过树叶,带来附近大排档的烤串和啤酒气味。他吸吸鼻子,思量着报完警后去哪整点儿夜宵,四肢灵活地在较粗的树枝上稳住重心。 底下是一块厚草地,直接跳下去也不至于残废。但以防万一,季不寄还是用双手勾住树杈,双腿缓缓自树上垂了下来,尽可能减小脚底与地面的距离。 恰逢其时,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经过,街灯投下路人瘦长的阴影,他此时的姿势不便往下看,但想来那路人是不可能傻乎乎地杵在底下挨砸的,遂干脆利落地松手落了下去。 反作用力到达得出乎预料,季不寄没有落到草坪上,而是扑通一下砸到了一个人身上。
福书网:www.fushutxt.org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