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也不是追究它的品种的时候。 图安不禁出声提醒:“你身后!” 身上人还未完全褪去外甲的手臂一顿,瞬间,那些像是鳞甲一样的东西便立马停止了退回皮肤下的进程,立马又生命力十足地沿着手臂肌肉爬升蔓延,重新将这只人类的手臂武装成为了坚不可摧的武器。 这使得他轻而易举回手一击,在抵挡住身后的攻击的同时,用锋利的、镰刀一样的螯足前端刺入对方骨肉,实现了精准的人体分割。 尸块落地的啪嗒声很闷,闷得让人想起亮着红灯的屠宰场。 血雾滔天,图安视线一暗,分不清是被腥臭的热血迷了眼睛,还是因为有人靠近他、用身体为他遮蔽了光线。 又来了,那粗重的、像是在激励忍耐着什么似的喘息声。 这一回,离得更近、听得更加清楚,图安甚至能在脑中模拟它的来路、它是怎样从胸腹里爬出来,碾过喉舌,逃离唇齿、直白暴露在他耳边。 紧接着,湿润的温热的吐息像是一张网一样覆盖他的颈项。 图安侧了侧头,发现覆盖在眼睛上的是一只宽大的手掌。 指腹的茧不轻不重地落在眉骨,轻擦后带起一阵微弱的瘙痒,而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柔。 失去了那对副螯的掣肘,图安能够自如活动——至少上半身是没有外力制约的。 他抬手,想要拿开挡住自己眼睛的手,却被人强硬地拒绝。 拒绝的形式是某处突然被山涧冷风惊扰。 图安有些难以置信。 穿越异世,他其实能接受; 两米大虫,他其实能接受; 怪物变人,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自己突然成了砧板鱼肉、并且不是作为食物而是作为另一种“食物”被享用,图安有些……难以接受。 图安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即便对方刚刚救了他,但也不意味着他必须献出自己的贞操、呃,好像不该用这个词,但是他一下子脑子短路,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不不,不想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发生点什么怎么不算是一种坚守自己的节操呢? 所以,是的,没错,所以这份坚贞不移的节操,就是贞操。 维护贞操的代价是有些大的。 紧随而来的是被攥住右手,跪压腰腹,以及清晰的骨裂声响。 图安的右手软绵绵地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蜉蝣撼树一般无效果地攥住对方蒙住他眼睛的那只手,却不能移动分毫。 甚至,自己的眉骨和颞骨位置也收到挤压、隐隐作痛。 他不是想要捏碎我的脑袋吧? 剧痛之下,图安想,那完了,全尸都留不住。 不过好在对方只是想要制止他的反抗,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刚刚捏碎图安骨头的那只手落在图安的腰侧,向下游走。 然后一顿。 在图安冷不丁的一击屈腿前踹之后,对方笑了笑,笑声很轻,图安甚至没有察觉到。 图安的这一脚没有收着力气,直踹在对方胸口。 但就像是踢上一块铁板似的,没有任何用,还被人攥住了脚腕。 这太不寻常了,图安想。 那个人的虫形态不过两米多高,多出来的部分基本上就是一层包裹着他的外骨骼,那层骨骼退去之后,人形态不过也就一米八或者一米九。 而即便是身体外层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外骨骼,也能看出对方不是多么威武雄壮、施瓦辛格一样的身材,顶多算是精瘦有肉……为什么他力气会这么大? 图安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孱弱,他在同龄人当中可以说是身材高大,每年运动员都因为身高被抓去充数,而且虽然看着瘦,却常被人惊呼没想到你这么有劲儿。 两人之间不该有这么大的力量上的悬殊。 很快,又一阵剧痛将图安拉回了现实。 他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地倒抽凉气,骂道:“腿你也不放过?” 这人捏着他的右腿往上一掰,也不知道是把韧带还是什么的拉裂了,骨头错位,疼得他话都说不清楚。 “你太不听话了。” 罪魁祸首如是说,语气里隐隐有些责备,似乎这都是图安的错,否则他不至于如此粗暴。 图安忍不住:“废话,你被按在地上脱裤子试试呢?你会乖乖不动?” 即使知道力量悬殊,但是图安就是没办法做到坐以待毙,只是没想到代价如此惨痛,一臂一腿,全报废了。 “我不会被人按在地上,没有人能做到。” 对方的回答傲气中带着笃定,让图安气得牙痒。 大哥你劲儿这么大,确实一般很少有人能把你按地上。 那他就活该呗,活该被人骑在腰上呗? 图安差点被气笑了——断手断脚的痛对他来说似乎还不够,他竟然还没打算安分下来。 对方也有所察觉,叹一口气,态度软下来。 湿热的舌尖带着歉意绕过喉结,他的吐息潮湿绵软,在图安的锁骨上落下一串暧昧的舔吻。 “你乖一点,就不会痛了。” 图安浑身僵硬。 等冷热交替,冷风再惊扰不了他的时候,图安忍不住地抬身弓着腰,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攥住对方的头发,想要强迫他抬起头。 山野中的冷雾弥漫,厚重地包裹万物。 图安眼角泛红,微有湿润水光闪烁。 “你……” 他咬着牙,想要骂人,却连话都说不清楚,攥着对方头发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最后无力地颤抖,破罐破摔地改了方向,恨恨地下压,报复似地抓住了后颈,往一个不应该的方向送去。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湿热的、黏连的、莫名甜腻起来。 图安说不清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脑子开始变得沉重,像是有什么粘稠的物质堵住了齿轮的空隙,让他的脑子不能再转动。 这种感觉……怎能有点像是吸食了某些危险化学品之后的飘飘欲仙? 图安自己是没有试过的、那些摧毁人意志的违禁品,但是他在接受医疗行为的时候接触过麻醉用的一氧化二氮。 那是一种无色无形的气体。气味微甜,吸入后让人莫名地兴奋起来,精神亢奋的同时,某些感官麻痹,就像是半睡半醒在梦中,而这是一场绝无仅有的美梦,多巴胺大量分泌,整个人像是一块融化的糖果,甜蜜又湿软地流淌。 这种奇怪的心情让图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能认命。 在被某种他不敢细想的温暖纳入的瞬间,不需要对方捂着他的眼睛,图安自己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捂住了眼睛。 他喃喃自语:“我今年十九岁……” 还没谈过恋爱亲过嘴,连跟女孩子牵手都没有过。 抓着他大腿的那只手微微摇晃,看来手的主人同样学艺不精,不够熟练。 即使身处主动位置,但是要想精准地下沉吞没也不是个简单事。 听到那句不知道是委屈还是茫然的年龄介绍之后,同样脑子昏沉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十九岁,足够了。” 图安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 天上悬着一轮莹润的月亮,还没有到满月时分,那圆尚不够饱满。 但是很快,粘稠的液体肆意涂抹,将那一轮残月圆满。 第9章 暴雨夜,红庄园。 雨是后半夜的时候开始下的,这时候的红庄园仍然是灯火通明。 摄影师和记者在大厅调试设备,在场人数足足有几十人之多,但是仍然不足以填满这偌大的空间。 在大厅正中,水晶吊灯下,突兀地摆放着一架奶油白搭配红丝绒的皮质沙发。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正装,胸前挂着绶带,面色严肃,随时准备回答记者的提问。 坐在左边的人歪过头,说:“威尔斯,我的老朋友,笑一笑。” 戈让家族的现任家主、海洋与水体系的执政官威尔斯·戈让,闻言转过头,略带不满地扫了一眼他的着装。 同属海洋与水体系的执政官之一,他的老朋友伯纳德也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胸前佩绶带和奖章,但是脚上却蹬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伯纳德那张万年老好人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无辜,嘴里嚷着:“穿你一双拖鞋怎么了?我们认识这么久,穿你家里一双拖鞋都不可以吗?” 威尔斯皱眉:“你说什么呢?一双拖鞋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喜欢穿拖鞋我不管,但现是在采访!你穿成这样像什么话?” 伯纳德不以为然:“这又不是正式的、会在新闻频道反复播放的访谈节目。” 一个正在对稿子的记者附和道:“啊,是的,这只不过是一期让民众更了解我们帝国执政官们私下面貌的小采访,你们越放松越好,怎么舒服怎么来。” 听上去是很合理的,但是威尔斯的表情没有任何松懈,眉头皱得能随机夹死一只路过的蚊子。 接着,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很不配合地扭过了头。 伯纳德摇头叹气:“一辈子都是这个死样子……” 他这句吐槽刚出口,威尔斯的手杖就先一步落地,梆的两声止住了他的话头。 得,这人是在用手杖宣泄自己的不满呢。 银白色的金属手杖上搭着一双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手的主人看上去冷漠,但其实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伯纳德摇头,在心里想,怎么就会有人几十岁了还是这个死样子?和十几岁的青春期男孩一样别扭? 正感慨着呢,大门打开,一个和威尔斯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让人猜不出心思的年轻人冷着脸走进来。 “哦,威尔斯,是你外甥。” 威尔斯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任何见到亲人的喜悦或者是别的情感起伏。 他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一眼。 他当霍尔维斯不存在,霍尔维斯亦如此对待他,甚至那些乌泱泱一片的记者和摄像,他也当做没看到。 霍尔维斯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厅,从沙发后经过,然后上了楼。 “嘿,霍尔维斯!” 倒是伯纳德这个外人,自来熟地同那青年打了个招呼。 霍尔维斯对他也没有什么热切的表现,微微顿足、点头示意,就算打过招呼。 然后径直上楼。 等人走远了,威尔斯才低声抱怨了一句:“没礼貌的臭小子。” 记者望着霍尔维斯的背影,很感兴趣道:“那就是霍尔维斯殿下吗?您有什么关于他的趣事可以分享给我们吗?” 威尔斯露出了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他?我能知道他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伯纳德揽过威尔斯的肩膀,道,“他可是你唯一的外甥,也是你唯一的继承人,你总不能对他一无所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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