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的的,比大多凡人的“平安一世”要多的多。 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参擂的仙门弟子纷纷御剑而来,半空中霎时布满如虹剑气。 周遭爆发出欢呼与惊叹:“看,是沧沄!往我们这边来了!” 身后的书生推推搡搡挤上前来,春昙猝不及防被他的书箱结结实实撞了个趔趄。那人嘴里对他说着抱歉,两只眼睛却紧紧盯着御剑而驰的人影。 春昙没跟他计较,也好奇地搭了只手在眉前,一同仰起头来。 “真是沧沄!”小书生看着弱不禁风,腰间竟也别了把木剑,他声音有些颤抖,似是仰慕已久,“碧海蓝天山水间,沧沄的内门弟子服真是好看,雅致又不失气派。” 天水碧色的道袍外,是一层如烟似雾的白纱大袖薄披,衣袂被风灌满,流云飘舞,好似碧海翻波。 春昙一怔,徐徐落在头顶小峰尖的沧沄弟子,正是替他伸张正义的那一对师叔侄,只是昨日,这两人的道袍外头都罩着一层靛蓝鹤氅,辨不出来路。 “后头那个就是洛予念吧!”姑娘们指着那道清逸出尘的身影,难掩倾慕之色。 “是他,沧沄派现任掌门的关门弟子。才二十岁啊,果真是神清骨秀,我看今年的魁首一定是他!” “嘁。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见识太浅。”老算子摇摇头,幢幡往地上一杵,轻抚胡须,“想入沧沄?可这沧沄着实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他师兄洛熙川,那才称得上一句不世出的神仙风采,可惜你们这群小毛头是没眼福得见喽。” “哈?洛熙川?”被讽刺见识短浅,小书生不甘,反唇相讥,“你说的,可是那个被南夷妖女蛊惑,走火入魔杀害亲师弟,被沧沄掌门亲手清理门户的洛熙川?就是他闹了那么一出,才害的大家对沧沄避之不及,被玉沙抢走天下第一宗门的……” “嘘!你小声些!”算子慌张摆手叫停。 修士耳更聪目更明,洛予念淡淡睨一眼过来,却好像并不带情绪,衬的身边怒目的师侄过分狰狞。 小书生忙闭上嘴,转头望别处,却骤觉后颈一凉。 他猛地扭头,身后人群有说有笑低声议论,无暇在意他,只有那牵鹿的白衣少年,正含笑望过来。 是错觉吗……小书生自己捂住后脖颈,看着春昙,忍不住也跟着他痴痴笑:“方才,我没碰伤你吧?” 春昙轻轻摇头,又转而望回峰顶。 第3章 神仙材料 密集的鼓点暂歇,人群随之安静。 高台上有人宣布了胜者彩头和擂台规则,今次参擂共十六人,自行挑选时机下场,离开湖面范围或落水皆判败北,输一场即淘汰,赢过四轮便是魁首。 “明明有那么多门派,怎么才来了16人?”看热闹的凡人居多,对修道之事均是一知半解。 “这寒烟擂需得入了‘蓬莱境’方可参擂。那些小门小派的掌门也不过差不多水准,哪里来那么多好苗子,不然那封怀昭何必等到现在。” “蓬莱境?那是什么?” 小书生清了清嗓子:“欲入仙门,不论修习哪一派功法,基础都是开孔窍,疏经脉,引天地灵气入体。单是这一关就能将大半人拦在仙门外了。只有那些能摸到法门的人,才有资格步入修士行列。而这之后的修行,大致又分为四个境界:不周,蓬莱,玉虚,大罗。” 见周围越来越多人凑耳听,小书生更忘乎所以:“所谓不周境呢,是最低一境,练气凝气,锻体修命,说白了与你与我无太大区别,顶多就是会些功法,病邪难侵,寿数过百。可他们一旦开辟了丹田紫府之后,就与凡人不同了,炼出内丹指日可待。内丹初具便步入蓬莱境,这就得了敲门砖,奔着得道成仙去了。当然,能入蓬莱的,自是人中万一了。所以说,四年里出了这些个年轻的蓬莱修士,已经不算少了。” “既然蓬莱境这样厉害,为何又要限制参擂者的年纪呢?” “这……呃……”书生一时卡壳,面露尴尬。 “嘿嘿。傻小子,不懂了吧。”老算子晾了他半晌,才替他答,“这擂说白了,是各家各派彼此来显摆显摆,给大家看看自己门下又出了什么神仙材料。既然叫神仙材料,那大多天生,若是两纪二十四年还不破不周,那,这辈子蓬莱境就是极限了。至于后头的玉虚,想都不要想。更别说熬过大天劫踏入大罗境,成为能游神御气的真神仙,那都是典籍里记载的传说,几百年也没见出过一个。不过,依老夫之见,若是那洛熙川还活……” “开始了开始了!”书生不耐他又提那沧沄罪人,兀自打断他。 一抹云霞色率先飞下山头,轻飘飘落入寒烟湖。 人群一阵躁动,有人感叹,亦有人质疑。 “哎?怎么还有小孩啊?” “她也是来参擂的?还没我下巴磕高呢,几岁啊?哪门哪派的?” 湖上并不搭建擂台,水面只零星飘着些圆盘状的古莲叶给人落脚,腊月不是花期,小姑娘的红履轻点在一片莲叶正中,昂首挺立,眸光流转,比花昳丽。 只听她朗声道:“妙镜宗弟子迟文琼,师从傅子隽,请指教!” 背后长剑应声出鞘,落入她手中,金芒大盛,引发一阵喝彩。 “那把剑是南流景!”书生忙不叠从书箱中掏出一本册子,封皮书“神兵录”三个字,他对照著书页里的插画,“没错,是南流景,妙镜宗镇派之宝!去年,盛传妙镜宗出了个十二岁便入蓬莱的弟子,可说是前无古人,原来就是她!十二岁啊!比那个洛熙川还早一年吧!”他得意洋洋瞥了老算子一眼。 老算子啐了一声:“你认识她啊?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十三岁的丫头片子,资质再好也不过刚入蓬莱不久,立时有四五条身影争相从山石上飞下。 经判定,第一个触到莲叶的是玉沙宗弟子。 “玉沙宗郭鸿宇,师从封良轩,请指教!”他拔剑横在身前,冲对面少女笑了笑,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同情和无奈的神色,“刀剑无眼,迟师妹小心了。” 迟文琼目光一凛,专注地看着对手的剑:“郭师兄,得罪。” 那郭鸿宇显然没将她的“得罪”当真,不紧不慢拔出剑。 谁知她飞刺而来的第一招便送来个下马威。 当头劈下的剑竟险些直接将郭鸿宇连人带叶压入水中,他横剑抵挡,迟文琼倒立半空,剑锋竖直点在他的剑身正中,娇小身躯若有万钧重量,霎时涌出磅礴灵力。 郭鸿宇脚下的水面顿时开始飞速旋转,中心生出一股吸力,将他落脚的莲叶绞了个粉碎,他一时招架不住只得抽身避让,两剑相错,铮铮擦出了火花。 只一招,便让郭鸿宇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同时意识到的,还有一招错,招招错。 迟文琼最恼被轻视,眼下自然不会为这个对手留任何颜面。 她算准对方的落脚点,先一步剑气横扫,一纵荷叶飘得飘,碎得碎,郭鸿宇在半空紧急改变路径,却恰好被她淩空抛出的剑截住。 他不得不出剑格挡,小丫头腾身一跃,狡猾地翻到他背后,伸脚在他腿窝狠狠一踢,借力向后飞去,稳稳落在漂远叶片上。 而郭鸿宇直接跪入水中,飞上崖边时,半身湿透,好不狼狈。 春昙心下好笑,果然是“落花流水”。 “师尊!”她乐呵呵地飞回傅子隽身边,“我赢啦!” 傅子隽掐她脸颊,不知训斥了句什么,大抵是戒骄戒躁。 一切发生的太快,这第一场比试,居然不过二十招。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湖边一片哗然。 “这就结束了?她赢了?” “对啊,谁让他大意,活该。” “规则似乎是沾水就算输了,他半个人都落进水里,可不就是输了。” 那老算子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我的祖宗乖乖,三十年前捡了个傅子隽,如今傅子隽又捡了个迟文琼,这妙镜宗走的是什么鸿运!” “看样子,这蓬莱境与蓬莱境,也是有差距的啊……”小书生感叹道。 经迟文琼这一遭,接下来再没人敢轻敌,奈何实力的确有参差,不过半个时辰,第一轮便结束了。 十六个人里头,玉沙宗本一宗就占去四席,奈何第一轮便损兵折将,相继失利,只剩下封怀昭一个。 倒是沧沄…… 春昙眺了一眼静立在崖上的洛予念。 方才他并未挑选对手,最后一个下场,对上的恰好也是玉沙弟子。开场寻了片荷叶站定后,便一步都没有动,只靠防守间捕捉对手的破绽就赢下比试,根本看不出还留存了几分实力。 “哎哎哎,第二轮开始了!迟文琼又是第一个下场!” “……诶,怎么是封怀昭啊?年纪最大的对上年纪最小的么?这,能赢么?” “肯定行啊!那个封怀昭,刚刚靠同门师弟放水才进了前八。” “不一定。说不准是在保存气力呢。他可比迟文琼年长十几岁,我爷爷十几岁的时候都生我爹爹了。” “但是迟文琼的剑厉害呀!南流景不是天下名剑吗?”几人转头看著书生。 “不见得。”书生翻了几页,翻转书册给他们看,“封怀昭手里那把‘紫薇’也不输,那可是玉沙宗历代宗主传承的灵剑。” “那他日后也会变成宗主?怎么这种人也能执掌名门大派啊……” 春昙遥望湖心叶片上相对而立的两人。 只看五官,封怀昭也算得上是英俊,但不可一世的气焰却让人反感,更别提轻佻的谈吐和眼神了。 “迟师妹小小年纪,却生的这样貌美,着实是为难在下了……”他漫不经心调笑,意味深长地反覆打量着年仅十三岁的对手,“这可让在下如何舍得下手。” 琼儿自小跟傅子隽清修,心无城府,不谙俗世,一时没听出其中的下流意味,只道对方是讽刺她绣花枕头,蓦地就出剑,径直刺过去:“师兄大可不必留情。” 封怀昭抽剑接下,两人交错而过时,他倏忽伸出左手,迟文琼迅速护住要害,谁知却对方并未出招,手一抬,竟是拨弄了一把她头上的花铃。 小丫头怔了怔,不明所以。 两人分开站定,他陶醉地感叹了一句什么,离得太远,众人面面相觑。 “他方才说了什么?” “不知道,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啊……” 春昙皱了皱眉,他精通唇语,方才封怀昭说的分明是:师妹,你的头发好香。 迟文琼这才后知后觉对方是在出言轻薄!她哪里受得这等辱,也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当作没听见,咬牙攻过去。 她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南流景金光流转,在她掌中舞出虚影,然而封怀昭却早有预料一般,并不积极迎战,只是一味格挡躲闪,其间嘴巴也没闲着:“师妹怎么恼了也这样可爱?叫人好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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