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茗终于倒吸一口气,结结巴巴道:“……还能活着吗?” 严赋道:“还叫呢肯定能活着……吧。” 顾长茗语言系统受到了挑战:“张、张张老头他,还要打多少下啊……” 严赋咽了口口水:“你要是他,听见知顷一直说自己是苍天不认错,你会停手吗?” 顾长茗:“……也是不会。” 两个人还在狗狗祟祟的听墙角,并没有察觉一个身影翩然而来,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样?” 顾长茗还听着里面的噼里啪啦乒乒乓乓鬼哭狼嚎,正面色苍白屏息凝神呢,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过去,幸亏边亦抬手拍了他后背一掌,这才把那口气顺下去。 “师尊!”严赋道,下一瞬压低了声音,颇有些埋怨道:“您刚刚怎么也不帮知顷说两句好话啊……” 边亦看向她,眼神中还是刚刚的疑问。 严赋瘪了瘪嘴,这才回答道:“他正在里面被张长老按着打呢,打大板,那大板都几十年没打过人了,他有没引气入体,疼着呢。” 说完,还不忘提一下顾长茗:“你看都把师兄吓成这样了。” 顾长茗脸色古怪还在轻咳,闻言朝着严赋拧了拧眉。 边亦深邃的眸子在两个人身上扫过,轻飘飘下结论道:“你们在偷听。” 话音落,严赋和顾长茗的脸纷纷一红,万剑宗有规定,行得正坐得端,这种听墙角活着打探别人隐私的事儿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算不得君子行为。 顾长茗解释道:“因为实在太担心师弟了,还请师尊谅解……从轻处罚。” 就见边亦不置可否,上前两步走到门前,稍稍弯下腰,把耳朵贴在门上。 就像是两个人刚刚那样。 顾长茗:“师尊您……” 边亦面无表情的又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朝两人道:“如此我们便算是同谋了,切勿把此事说出去。” 严赋闻言眼睛都亮了,朝边亦笑道:“师尊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只是知顷之事……” 她说到一半,见边亦缓缓点了下头,这才松了口气。 边亦抬手敲了敲门,推开门走进去,把两人齐齐关在外面,两个人也十分配合的闪开了身形,把自己藏在了一边的树林里。 这个房间并不是大殿或者教室,而是曾经的废弃三轻峰学堂,若不是知顷这一遭,这地方或许时日至今也无人踏进。 “砚云。”张老头见了边亦,把胳膊撑在木板上,下巴朝着知顷的方向探了探,“来给这小子求情?” 边亦没说话,视线转移到院子正中。 知顷趴在长椅上,喉咙间是点腥甜味儿,他轻轻咳了两下,鼻息隐约透进一点莲花香气,脑子这才稍微清明了一点。 身后那点皮肉已经麻木了,倒是不如刚开始那样疼,他闻言不知道从哪儿挤出了一点力气,竟然用嘶哑的喉咙叫道:“我饿了……” 张老头正擦着额头的汗水,闻言胸口起伏几下,溢出了些笑声。 被打成这样了,见到师尊第一句话不是装可怜也不是求饶,居然是说自己饿了……实在离谱,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错了吗?” 知顷梗着脖子道:“我是苍天……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不会变。” 张老头的笑声闷在喉咙口,好半晌他才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有些服气道:“你倒是够犟。” 知顷口头上没有放松的意思:“我说的,是事实……” “好好好,事实,事实。”张老头摇了摇头,像是哄小孩儿一样重复了两遍这两个字,随即抬头看向边亦。 “诺,你带回来的,现在带回去吧。” 他说着,把手上的木板重新立在门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茶壶,进屋给自己倒水喝去了。 也许张老头实在是没太关心知顷的耻辱心,也许是知顷那句别脏了衣服点醒了他,他干脆褪下了知顷的校裤,刚刚那些大板是直直落在皮肉上的。 边亦盯着那点青青紫紫和皮开肉绽,确定了没有伤到筋骨之后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再抬眼看去,知顷正龇牙咧嘴呢,对上边亦的视线,还挣扎着开口:“裤子……” 边亦没理会他想要穿上裤子的挣扎,抬手,长凳周围生出的藤蔓,轻轻把知顷从长凳上接下。 张老头喝了个爽快,重新捏着茶碗探头出来,“看什么,还不是当年你们求我的?叫我把裤子脱下来打大板,如今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啦。” 边亦道:“是他们。” 张老头低头正准备喝,发现正对着的茶碗方向有一个豁口,又转了一面。 他一边喝,一边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咽下了茶水这才开口道:“好嘛,刚刚还说人家小子犟呢,你这么多年也还是和当年一个出息,还真是随你。” 他说着转头看去藤蔓中的知顷,这些植物有些麻痹催眠的成分,后者筋疲力尽,几息时间就已经睡过去了。 边亦答道:“我捡回来的。” 张老头却是摇了摇头:“单纯捡回来了?我看未必。” 边亦抬头看向他。 张老头道:“只是捡回来还给人家做亲传弟子服?万剑宗这般穷,三轻峰更是穷中更有穷中峰,适合这小子穿的校服我那边仓库里有一堆,哪儿还用得着专门做不一样的?” 捡人回来的当事人没说话,只是薄唇稍微抿了抿。 张老头把茶碗中最后一点凉茶喝了个精光,问道:“说罢,看上人家什么了?” 边亦这回开口了,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和知顷刚刚的理由一样没有逻辑: “他说他是苍天。”
第13章 知顷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不会觉得冷了。 他再在被该死的张老头打到最后的时候,感觉被打的位置是火辣辣的,但是整个身体却都冷得发颤。 而现在无论是身后的伤口的灼烧,还是指尖的冰凉统统消失了,周身只剩下暖意,就连鼻尖都是香味。 之前他总听自家老头说幸福是靠比较出来的,那时候没有实感,现在倒是能了解了些。 ……要是不是光着屁股就更好了。 知顷正想准备转头看看屁股上的伤势,就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钴蓝色的身影走进来,随即门又关上。 知顷:“……” 原来这是边亦的竹舍,怪不得这床睡上去软绵绵的。 知顷想着,挣扎着把身子往床里面挪动了两下,下一瞬伤口处的痛又直直窜上大脑,他把头扣在柔软的被褥里,发出无声的哀嚎。 边亦没见到他的脸,而是见到他抖个不停的肩头和紧绷的大腿,伸手按住了知顷因为用力而隆起的后背,默不作声推了点灵气进去。 果然,知顷肩膀的紧绷感逐渐消散了。 他挣扎着道:“裤子……” 声音从被子里挤出来,不太真切。 边亦松开手,拽了椅子坐在一边:“你身上的药刚刚是我上的。” 知顷:“……哦。” 什么意思,是在说该看的早就已经看干净了吗。 知顷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的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就见边亦神色自若坐在床边正看着自己……身后的伤口。 他也顺势扭头看去过去,那里入眼是一片狼藉,青青紫紫的肿胀起来就先不说了,其中有些地方的板子印记重叠在一起,甚至带起了不少皮肉下去,正流着血。 在边上能看见点白色的粉末,应该就是边亦说的刚刚上了的药。 知顷沉默了会儿,选择说一句俏皮话来缓解自己赤裸的尴尬:“……这药也不止血啊。” 边亦点头:“过时间了,要再上一次。” 知顷闻言,视线落在他手中握着的药瓶上,熟悉的陶瓷小药瓶,但是很明显有使用的痕迹,从气味儿上来讲,自己身上的也是正是这个没错了。 想到这里,知顷倒是随便了,他撑着身体的手臂卸了力气,整个人摊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状态。 边亦见他不再抵触,便从善如流扒开瓶塞,倒过来瓶子摇了些白色粉末出来:“这是万剑宗最好的药了。” 知顷轻轻嗯了一声,他从顾长茗口中听说过这种药,上个月边亦自己没能用上,这个月估计有个自己,也用不上了。 这么看来,自己和那个谁……江惑应,其实也没太大区别,都是被边亦捡回来,然后开始搜刮边亦灵药。 知顷闷闷的笑出了声。 边亦闻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感叹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抬手把掌心摊开的药粉按在伤口上。 后者喉咙口的笑声停顿了下,随即从笑意转为一种近乎诡异的,但是同样带有节奏的“呵呵呵”,这种声音从布料里面闷着出来声响,不像是笑,反倒是像哭。 边亦适时提醒道:“别握拳。” 知顷这才注意到,自己左右掌心竟然各留下四个月牙形的伤口,也津津流着血。 不知道还没觉得,现在察觉到了倒是感觉到疼痛了,他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下一瞬五官就随着边亦的动作变了形。 知顷求饶道:“师尊!为什么要揉……嘶!” 边亦解释道:“没碰你伤口,药要揉化了才管用。” 声音是柔和的,动作可是一点也没含糊,每一下都又狠又准,把知顷疼上一个新高度。 他抬手拍了拍知顷绷紧的腿,见他并没有放松的意味,鲜血随着这样的移动而不停往出渗,他终于一掌扣住知顷的大腿根,用力按在床上,低声喝道:“别动!” 知顷呜咽着,腿绷得紧紧的和边亦按在上面的力度抗衡。 这边用不上力气,这些痛觉便刺激着知顷去握拳,他刚蜷起几个指节,指尖就突然缠上了几个冰凉滑腻的物件。 是边亦的藤蔓。 那些藤蔓缠起来,把知顷的十指摊开按住,不允许他接触掌心的伤口一分一毫。 知顷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用牙去咬自己的嘴唇,一边心中愤愤的想,那时候张老头打自己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用全身的力气来反对边亦的控制,当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边亦把塞子重新塞上,整理了下衣服,轻声道:“已经好了。” 知顷欲哭无泪,这个人就是大骗子,刚刚按住自己的时候力气之大手段之凶残,甚至不惜用灵气,现在倒是又开始说好话了。 话虽如此,但是这确实是上好的灵药,知顷身后的伤口开始一点点从火辣辣变得冰凉,不主动去动,确实不再有明显的疼痛。 当然再这样剧烈的疼痛之下,知顷也不会主动去乱动,他默默松开咬住的嘴唇,像是为自己刚刚案板上的猪肉一样的行为辩解道:“我是因为饿了才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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