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蓦然开口:“师兄?” 下一秒,他看着燕纾扶着石门的手指一瞬间攥的青白。 他神情间似乎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紧接着又硬生生扯出一丝笑意。 “峰主认错人了。” 燕纾踉跄着后退一步,头顶的发簪有些松了,几缕发丝从两侧垂落,隐隐露出苍白纤细的脖颈,脆弱而又执拗地骗过去不去看他。 燕纾笑着摇了摇头,仍旧慢慢往外走去:“我不是你师兄……” 松一注意到燕纾唇色又隐隐苍白起来,他有些慌张地想要上前,却见边叙已先一步拦住燕纾的去路。 “那你为什么称松一为师侄?”边叙挡在燕纾身前,咬牙低声开口。 松一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师父在书册之外,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 一旁的燕纾耳边已满是嗡鸣声,过了好半天才听清边叙说了什么。 他几乎已分不清周围是真是幻,静了几秒,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因为......我心悦谢镜泊啊。” 下一刻,松一便看到,自家师父神情间再次浮现出强烈的错愕。 面前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抛下这枚重磅的人却浑不自知,身子晃了晃,在一片碎光间倏然软了下去。 · 深夜,子时。 燕纾是被心口间一阵刺痛扰醒的。 他喉头一阵猩甜,撑起身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才感觉心口的憋闷减轻了些许。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作死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现在难受了?” 燕纾抬起头。 他望着床边正一根根收拾着银针的人,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训我的樾为之?”
第7章 樾为之一袭红衣坐在床旁,头发用一根红色金丝发带高高束起,发带中央顶着一颗硕大的红玉宝石。 端的是张扬无比——如果不是他现在眉间阴霾密布的话。 他听着燕纾的话,再次冷哼了一声,手腕一翻,几根银针瞬间落到了床上没个正型的人身上,针尾还轻轻发着颤。 燕纾“嘶”了一声,瞬间痛的打了个哆嗦。 “樾为之,你虐待病人啊!” “不疼点你怎么会长记性。”樾为之冷笑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 “我忘了,再疼你也不会长记性,只会一次次巴巴地往火坑里跳。” 银针上附着的灵力在一点点往全身经脉里渗入,燕纾又轻轻“嘶”了一声,单手撑起身子,慢慢靠回床头。 “哪有一次次跳,我现在不还好好地待在这儿呢吗,”他望着樾为之,轻轻笑了一下,“真跳那么多次,我不早就粉身碎骨了。” “你以为你现在好的很吗?”樾为之直接被气乐了。 他实在懒得理这个完全不珍惜自己身子的人,鼻腔“哼”了一声,径自拂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药在桌子上,你爱吃不吃,我先走了。” “哎,等一下!”燕纾手指动了动,无辜抬起头,“你不把针拔了再走吗?” “银针插一晚上也死不了,”樾为之不为所动,衣袖纷飞间继续大步向前,“等明早你自己有力气了自己拔吧,刚好时间长疗效好。” 他话音刚落,便听身后的人声音忽然软了几分:“可是好痛啊,为之。” 樾为之脚步一滞。 燕纾咳了几声,又小声开口:“是我错了,为之……真的好痛。” “……知道痛之前干什么去了!” 樾为之倏然转过头,大步走到燕纾身前:“我给你那个药不是让你这样毫不顾惜自己身体、以身犯险的。” 燕纾垂着眼,微微颔首:“我知,但……” “你不知道,燕宿泱。” 樾为之冷声打断他的话。 “那个药能在一刻钟内迅速恢复你身体的致命伤,但半个时辰后会即刻昏迷,陷入心魔;如果不能最终破除,轻则永睡不醒,重则走火入魔。” 樾为之咬牙望着他:“我给你那个药是让你在危机时刻能有一线逃生机会,不是让你在众目睽睽、毫无保障的情况下陷入心魔。” 房间里一时静的可怕,燕纾靠在床头,放缓呼吸对抗着银针带来的刺痛:“他们不会伤我的,为之。” 他对上樾为之冷然的神情,又笑眯眯补充道:“至少现在不会。” 樾为之冷哼一声,下一秒看着面前的人讨好般冲他弯了弯眼:“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 “你看我下次还管你不管,”樾为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开口,“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伤害你,你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 “你已经不是销春尽的人了。”樾为之冷声开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燕纾被呛了一下,捂唇闷咳两声,有些无奈地抬起头:“你还真是毫不顾惜你的病人啊。” “我的病人左右都要把自己作死了,不差我这一下。”樾为之没好气地开口。 他嘴上这么说,却到底听着燕纾越发沉重的呼吸重新坐回了床边,调整了一下银针的走势。 经脉上的疼痛减轻了些许,燕纾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他本就是被樾为之银针强行刺激而醒,此时一放松下来,神志逐渐开始昏沉起来,忍不住有些犯困。 旁边的樾为之被哄了一下后消了点气,继续沉着脸坐在床旁,细细检查着燕纾的伤势。 他看着床上的人头睡的一点一点的,脖颈不舒服的歪着,环顾了一圈四周,轻轻“啧”了一声,忽然翻身上床坐到了燕纾旁边。 “这破屋子你也能呆得下去,谢镜泊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了。”樾为之一边扶着人靠过来,一边嗤笑一声。 “连个靠枕都没有,在家里你不都真丝被、苏绣枕堆满了床,坐个椅子还得抱着猫儿,才肯勉勉强强坐下来。” 樾为之嘲讽起人来直接无差别攻击,燕纾也不以为意,身子往下缩了缩,头往旁边自然一侧,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了他肩膀上。 “我哪有那么金贵。” 燕纾捂唇小小打了个哈欠,忽然又抬手拍他:“你快把那个药枕拿出来,给我垫一下。” 樾为之被他气笑了,口中说着“我那药枕是给你这么用的吗”,却还是从药箱中拿了出来,小心垫到他腰下。 燕纾得逞般笑了下,阖上眼,毫不客气地直接开口要求:“我要你新做的、最精致的那个。” 樾为之怎么看怎么感觉他像个餍足的猫儿,懒洋洋爪子开花。 他轻哼了一声,也没告诉他本来拿的就是那个,继续慢慢诊着脉。 旁边的人呼吸逐渐轻缓,樾为之数了几息,装作不经意般开口:“你要寻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燕纾微微摇头:“没什么进展……销春尽的人嘴都很严,什么也不说,谢镜泊又总是故意疏远我。” 樾为之调整了一下银针深浅,顿了顿,轻声开口:“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燕纾顿了顿。 他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想起什么,冲着樾为之眨了眨眼:“对了,我前几天倒是抓到了个有趣的小玩意。” 樾为之愣了一下,看着燕纾打了个响指,虚空中便忽然落下了一个铁制鸟笼。 ——紧接着,一阵凄厉的鸣叫声从鸟笼中径直传来。 樾为之的目光落到鸟笼里吱哇乱叫的黑黢黢金纹乌鸦身上,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这是……” “长老殿里飞出来的,凶神恶煞地就冲了过来,然后傻愣愣地在我面前一头把自己撞晕了。”燕纾闲闲地打个哈欠,“先留着吧,以后说不定有大作用。” 樾为之听着那只头顶有金纹的乌鸦叫声越发凄厉,对燕纾的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吵死了。”燕纾凉凉抬眼,“你想被做成乌鸦汤吗?” 那只吓破了胆的乌鸦很明显没有听懂燕纾的威胁,声嘶力竭地叫的更欢了。 樾为之回过神,望着面前对峙的一人一鸟,感觉自己脑子更痛了。 “你把他给我吧,我带回去帮你调教一下再给你送回来。”樾为之叹了一口气,抬手把鸟笼收进了储物戒。 他不等燕纾开口拒绝,轻飘飘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我可不想我的病人被一只鸟给气死了。” 床上的人静了几秒,默默靠回了他肩头,讨好般往他颈窝间蹭了蹭。 樾为之嫌弃地轻啧了一声,肩膀却不着痕迹地往下沉了沉,好让人靠的更舒服些。 燕纾身子曾经受过重创,如今表面看着无恙,实际上内里的底子早已烂了个干净。 樾为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满身的灵力都在外溢,几乎到了油尽灯枯之象。 樾为之最后不得已封了他的灵力,又用各种猛药吊住了他的性命,勉强维持他体内各种伤势间的平衡。 只是是药三分毒,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每月便会爆发一次。 毫不客气地说,燕纾如今的身子就像个满是冰裂的白瓷瓶,美则美矣,却是脆弱的一碰就碎。 ——但易碎品本人却毫无自觉,甚至恨不得让自己直接回炉重塑。 樾为之想着这个就头痛。 窗外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几乎已经昏睡过去的人被吵醒,轻轻皱了皱眉。 他感觉手腕和心口那里一阵刺痛传来,紧接着便是熟悉的灵力一缕缕渡了过来。 “检查完了?”燕纾闭着眼,将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含糊开口。 床边的人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想要将人扶回床上。 初醒的人还有些畏寒,脱离了热源的一瞬,下意识往樾为之又怀里缩了缩。 樾为之动作僵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扶着他躺回床上。 这么一弄燕纾也清醒了点,微微打了个哈欠,半撑着下巴抬起头:“我身体是不是好点了?” ——这是每次樾为之给他检查完后,他都会问的一句话。 樾为之瞥了他一眼,也是一如既往地毒舌:“好得很,好在你还没有把自己作死。” 燕纾心情颇好地笑出了声。 樾为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握住了他的脉门,却没有立刻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人微微打了个哈欠,毫无防备地重新昏沉合上眼,忽然低声开口:“你重回销春尽,真实来找那味药的吗?燕纾。” 半阖着眼的人睫毛一颤,却没有睁眼。 “你真的不是想要重查两年前魔族入侵的真相……”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面前的人呼吸一滞,紧接着骤然呛咳起来。 樾为之倏然止住话语。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枚药丸塞到燕纾口中,到底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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