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澈笑了笑,没回答,两人勾肩搭背地一起走进了练习室。 “哥,你回来了。” 杭猗立马跑到杭时遥身边,不小心把旁边的陆云澈撞开了,略带歉意地瞥了他一眼,抿唇一笑,可那双含笑的杏眼却好像在说: 我知道你看到了,那又如何? “那是第一次,也只是我看到的第一次。”陆云澈嗓音微沉,手指轻拂过墙上的一张张边缘褪色泛黄的照片。 季年眸光微黯,没有说话,甚至什么都没想,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 陆云澈向他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指尖上覆着一层薄茧,在暖金色的光下向季年伸来。 季年垂眸,握住了那只手,滚烫而有力。 陆云澈拉着他走出了学校,不知道在哪搞来了一辆街车,拉着他一起骑。 季年带着头盔,紧紧地抱着陆云澈,风吹过衣角,翻飞出哗哗的声响,霓虹灯闪着耀眼的光,在远去的视线里模糊城一块块重迭的小方块,“我们去哪儿?” “没有目的地,骑到哪算哪。” “黑车,我要下车。” 陆云澈笑了,默默加速:“晚了,上了我的贼船就跑不掉了。” 季年一边说着:“我要退订,TD,TD!”,一边却悄悄抱紧了陆云澈的腰。 “没门喽!” 季年腹诽着: 【莫名其妙!】 心却渐渐静了下来。 往事与该死的剧情通通被抛之脑后,这一刻,他好像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装,只用做季年。 说话声消散在呼啸的风中,茫茫夜色里只剩下两人飞驰的背影。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季年跳下车,打量着有些空旷的山顶。 从这里可以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就像是一只只小蚂蚁,兀自忙碌着。 陆云澈将车停好,拉着季年坐了下来 “看天。” 季年抬头,看着只有几颗星星的寂寥夜空。 嘭——嘭——嘭—— 突然,山脚下升起了一束束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接连不断的光点在高处散成一树树海棠,银色的光划破了天际,投射下一颗颗流星。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季年的脸被光照亮,欣喜地看向陆云澈。 陆云澈的眼中也有明显的笑意,始终不曾离开季年,缓缓开口:“最近你一直不太开心。” “就算不愿意和我说也行,至少我想陪着你,陪着你难过,陪着你开心。”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没让助理大老远的跑来。” “我自己策划的。” “底下的工作人员也是在正常工作时间内。” 季年看着天空中残留的,小声嘀咕道:“谁跟说你这个了?” 只是那双交握的手,从未分开。 很难得,季年今晚没有做噩梦了。 但是无论做不做噩梦,现在他真的有点恐水了。 季年决定回了s城就要把游泳踏上日程表。 季年推开门,迎进满室阳光。 陆云澈就站在门口,等着他。 “走吧。” “好。” - “为什么选择黄玫瑰?” 季年透过后视镜不解地看着后座上的一大束花,馥郁的香味弥漫在车内,让人想到阳光下晾晒的蜂蜜,晶莹剔透,清新甜美。 陆云澈勾唇:“这是杭时遥最喜欢的花。” “今天是他的生日。” 季年想了想,“我还没买礼物,待会你在前面停一下。” “不用。”陆云澈缓声道:“他不会介意的。” “我们到了。” 季年抬眸,望向面前冷清的墓园,刚刚想说的话,打了几个转也没说出口,终究也只是推开车门,和陆云澈一起进去了。 “我来过这里?”季年看着道路旁整齐的柏树,一年前不太愉快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 “是。”陆云澈拉住他的手晃了晃,目光投向远处一排排洁白的墓碑,大方承认道:“我在这里吓过你。” 【什么叫吓过?】 【明明是捉弄!】 想到这,季年眉心微皱,嗔怪道:“轻描淡写地一句吓过就完了?”作势便要挣开陆云澈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那——我错了。”陆云澈看向季年,眼帘半阖,羽睫低垂,却用余光偷窥着季年的反应,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季大人原谅我嘛。” 说着说着,还晃了晃两人交握着的手,“好不好?” 季年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些说不出话,耳尖发烫,强装镇定地说了句:“……那,那算了吧。” 【这陆云澈……怎么,这么……】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能偷摸着在心里骂上一句; 【不知羞耻!】 陆云澈唇角微勾,带着季年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 白色墓碑下放了好几束花,热烈而灿烂,一如喜榜后那张照片上少年的笑容。 有一人坐在碑前,头发凌乱,身形被淹没在明显偏大的黑色风衣下,显得瘦小又可悲。 那人说道:“你来了。” “嗯。”陆云澈将怀中的鲜花轻轻地放在碑前,回道;"小猗,你也要适当地往前看。" “往前看?”杭猗笑了,“我的未来早被你们毁了。” 那双杏眼灰蒙蒙的,宛若一滩灰黑色的泥沼,死死地盯着陆云澈,像一把腐烂的锈剑,只在剑刃处泛着冷腻腻的光。 “我多希望,当初死的人是你和裴屿。”杭猗平静地叙述着: “为什么死得不是你们?” 陆云澈沉声道:"当年的事情,我的确很抱歉。" “但你现在的样子,你哥不会想看到。” 杭猗阴声道:“我最恨你们这幅假装好人,惺惺作态的样子了。” “你们的人生是翻篇了,”杭猗目光扫过陆云澈身旁的季年,“可是我哥呢?” “他被你们丢在那栋房子里,连骨灰都不剩。” 气氛瞬间变得僵硬。 已是深秋,墓碑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细小的水珠凝在一块,缓缓沿着碑面流动,流过镌刻的碑文,只析出些亮润的水痕。 良久,陆云澈轻叹一声,打破沉默,“小猗,多保重。” “我先走了。” 说罢便拉着吃瓜的季年离开,给杭猗留下冷静的空间。 【当年发生了什么?】 【一个两个都当谜语人是吧。。。】 【但是直接问陆云澈会不会有点冒昧?】 【气氛好凝重啊。。。】 【杭猗真的有点过激了,其实陆云澈也挺伤心的。。。】 季年想了想,最后还是握紧了陆云澈的手,放慢步伐,安静地陪着陆云澈度过难过的时候。 陆云澈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高考考完后,我们三个一起去海边玩。” “没带杭猗,因为他还没放假。” “谁都没想到,我们住的别墅起火了。” “那时候我在外面买夜宵,杭时遥和裴屿在里面睡觉。” “最后,也只有裴屿逃出来了。”
第43章 火光冲天,浓烟席卷了整片天空。 消防队来的时候,房子都要烧得变形了。 消防员把裴屿救了出来,满身伤痕,跟失了魂一样。 陆云澈问道:“杭时遥呢?” “对不起,对不起……” “我……” 陆云澈失声道:“别光说对不起,杭时遥呢?” 裴屿的眼镜里镜片早已破裂,要掉不掉地挂在鼻梁上,满是黑色尘土的脸上,嘴唇嚅嗫着,留下两行清泪。 “我问你,杭时遥呢?” “杭时遥呢?” “……对不起。” 裴屿被送往了医院,而陆云澈还在和消防员一起灭火。 直到天光乍泄,火才被完全扑灭,这座在平日里看起来高大又温馨的海景别墅,被烧出黑色的钢筋,蜷缩在海天相接的尽头,无声地呜咽。 灰烬里,什么也不剩。 - 葬礼上,陆云澈看着曾经鲜活又热烈的好友,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黑白相片。 高考出分了,时遥。 你上了本科线,我们可以一起去S城上大学了。 你总说,你想要逃出杭家,靠自己创一番事业。 想和你说的话很多,可最后,陆云澈也只是献上了一束菊花。 杭猗抱着杭时遥的照片,一直没撒手。 曾经满嘴漂亮话哄他哥开心的小孩,在这一刻,双眼通红,什么也不说不出来。 他和裴屿打了一架,或者说,是裴屿单方面挨揍。 “没过多久,裴屿改名了。” “他终于脱离了他妈的控制,像只叛逆的海鸥,去了一所很远的大学,没再和我联系。”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裴屿一直对小猗心怀亏欠。” 陆云澈顿了顿,“但高考出分那天,裴屿醉酒后,他和我说,时遥是因为救他才没有逃出来的。” 太阳升得高高的,各处都照得亮晃晃的。一座座墓碑矗立着,渐渐离他们远去。柏树落下片斑驳的影子,悉悉索索的声音顺着凉风传来。 季年看着铁门上栖息的麻雀,警醒地望向他们,一蹦一跳地远离着他们这些入侵者,振翅飞向更远的天空,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世事弄人。 季年想安慰陆云澈,就像陆云澈经常做的那样,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云澈看向季年,淡然一笑,眼中有怀念,但更多的释然;“没事,这些年里,我早就想明白了。” “如果时遥还在,他也不会希望我们永远沉湎于过去。” - 第二天,季年就要去见陆云澈的父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紧张,这就见家长了?】 【当初不是说只是试试吗?】 【现在这么搞得这么正式?】 诸如此类的心声自从季年上车后就不间断地在陆云澈耳边反复回响,尽管季年已经准备好了见面礼,但还是避免不了紧张的情绪。 陆云澈透过后视镜看着身边西装革履,神情冷若冰霜,视线无意识落向窗外,看似镇静自若的季年,唇角微勾,“不用太紧张。” “就是吃个饭而已。” 季年推了下眼镜,淡淡道:“嗯。” 【什么叫做“吃个饭而已?”】 【也不知道上次有没有给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太唐突了。】 陆云澈温声道:“你真的不用太拘束,别想太多。” “不是还有我在呢,嗯” 陆云澈挑眉,唇角微微弯曲,眼里盛满了细碎的笑意,像藏在湖蓝色溪流下的星尘,侧眸看向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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