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乐回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刚才来的人是我堂弟找来的。”他突然开始交代,态度好得不可思议,让人摸不清头脑。 施乐还在诧异,身后的人向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我还有一些故事想说给你听,反正要下雨了,感兴趣的话就进来坐会儿吧。” 他似乎笃定施乐会跟着过来,连头也没回,说完话便直接进了屋。 屋内一片狼藉,好在本来也没多少东西,都被摔了也不至于没有下脚的地方。 施乐果然跟着来了,陈秉言背对着他讥笑着,转身后立刻换上另一幅面孔。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们隔段时间就会来闹一场。”他露出很难堪的表情,收起平常扎人的刺,“我不想被人知道,你能不能保密?” 施乐点点头,捡起脚旁掉落的塑料水壶,替他放在移动了位置,但所幸没有翻倒的桌子上。 这一天的信息量实在巨大,他告诫自己一万遍不要再问不要再管,可看到陈秉言软化的态度,还是不听劝地跟了过来。 陈秉言摁下灯的开关,还是一片昏暗。 施乐借着微薄的室外光看向头顶,简陋的灯具已经被砸坏了,灯泡滋滋滋闪了两下最终放弃挣扎,宣告罢工。 他看不清陈秉言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和你们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不被发现。” “这很丢人,不是吗?” 施乐能辨别出这句话中的自暴自弃。 “你知道我叫陈秉言,在滨大读书,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毕业之后怎么去当了搬砖工?” “我……”施乐开口即被打断。 陈秉言自顾自地说:“我以前挺有钱的,后来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我有个从小嫉妒我的堂弟,时不时花钱找些人来给我制造麻烦,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几个。” 他说得很笼统,过程是如何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只字不提。 “凭我的学历,不至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但那几个人会去公司闹事,胡乱嚷嚷我欠赌债,乱搞男女关系,背信弃义,人品有非常严重的问题。总之各种脏水都被泼过,我最后会被人事以各种委婉的理由劝退。” “我劝你不要继续跟着我,一开始也是担心你们受到牵连。” 陈秉言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还挂着些透明饱满的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施乐形容不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闷闷的。 都说得过去了,陈秉言性情大变并不是本意。 只是—— “刚才,你还没打算告诉我这些,不是吗?”施乐没忘记转身看到陈秉言时,被他眼中的冷漠刺痛的感觉,还有他那漠不关心的语气。 “因为你把唯一的伞给我了。” 施乐连呼吸都变轻,呆站在原地。 他因为一把伞对陈秉言留了好感,在决定远离陈秉言时留下一把伞当作最后的了结。 没想到兜兜转转,陈秉言却因为这把伞,终于对他放下戒备,敞开心扉。 陈秉言说:“骂你,赶你,你还肯关心我。施乐,我能不能相信你?” 门外的雨势逐渐增大,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一部分还溅入屋内。水汽朦朦胧胧,世界再次蒙上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屋内的两人相对站立。 半晌后,施乐的声音夹杂在沉闷的雨声中送入陈秉言的耳中。 “你能。” 呼——陈秉言突然特别大声的呼出口气,动静大到似乎生怕施乐注意不到。 无法形容的胸闷中注入新的感受,有点扎人,还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酸。 施乐在陈秉言这样的动作中想到,他是不是害怕自己拒绝? “你答应我的,不会告诉别人。” “不会。” 陈秉言走到门口,靠近施乐的位置,探头看向外面。 施乐微微抬头侧目,就能看到陈秉言锋利的眉眼,清晰的下颌线。 他算是靠近陈秉言了吧。 “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我这里太简陋,不方便留你。伞你还是拿去,回去吧。” 施乐没理由再留下,更何况他已经收获满满,来时并没想到能和陈秉言达成如此和解。 “好。如果那些人再来……” “不用担心,我有应付的办法。” “还有伞……” “天气预报说后半夜雨会停。” 施乐不再犟,撑起伞步入雨中,雨水将他的裤脚打湿。 走了两步突然转身,隔着一米的距离,他问:“事务所给你的工资还算可以,项目结束你也会有奖金。你要不要,考虑换个房子?” 他想起林叙的提议,接着说:“你可以先看看房子,如果没有合适的,我家也有空房间,可以暂时租给你。” 陈秉言恍然大悟似地“噢”了一声,继而说了句:“原来如此。” 很小声,像自言自语,被雨声所覆盖。 施乐只能看到他唇齿张合,于是问:“你说什么?” 陈秉言状若思考,抿嘴皱眉,显得很为难。 他最后给出回复:“好,我会考虑一下。你快回吧。” 施乐打着伞再次离开,直至拐弯,看不到身影后,陈秉言瞬间恢复冷漠的模样,倚靠在门框上,伸出手接着雨水玩弄。 雨水将门前那些抖落的红褐色锈迹都冲刷干净,那根施乐用来自保反抗的栏杆,也滚到了不知何处。 陈秉言懒得看,从裤兜中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中调出最常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面的背景音也淅淅沥沥:“怎么样?” “找那几个经常来惹事的蠢货在我面前演了出俗套的苦肉计,还挺真。我想知道他们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故意上钩袒露心事,原来是想让我搬家,住到他家里。”陈秉言冷笑着,“不如看看我们谁更会演。” “行啊,奥斯卡影帝!下一步怎么打算?” …… 挂断电话后,陈秉言看着从指缝中流逝的雨水,轻轻地说了句:“可惜了。”
第19章 后半夜果真停了雨,早上出门上班,能明显感觉到气温大跳水。 施乐将单薄的衬衫外套换为更挡风的牛仔外套。 饶是如此,走出单元楼门,一股冷飕飕的小风吹过时,他还是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昨晚到家就感觉头有点昏昏沉沉,洗过热水澡后舒服了很多,便忘记喝药预防,于是就这么水灵灵的感冒了。 坐到办公室的座椅上,施乐感觉眼皮都开始沉重发热。 林叙照例端着早餐杯过来闲聊天,不知道今天喝得是什么,完全闻不到豆香。 “乐,早上好啊!” 施乐从抽屉中拿去感冒冲剂,接了杯热水冲开,中途恹恹地回应着:“早。” 水温正好,他一饮而尽,回到座位后,又从抽屉中找出一个崭新的一次性口罩,拆开戴上。 就是市面上常见的一次性医用口罩,戴在他脸上还兜不满,像小孩偷用大人的东西。 林叙不讲究这些,走过去摸他的额头,紧接着大嗓门直接喊着:“你发烧了!” 正好撞入刚到工位的陈秉言耳中,他半抬眉眼望过去。 施乐拂开林叙的手,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动作:“你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 “听到怕什么?” “免不了嘘寒问暖,我不习惯。而且只是发烧,我买了退烧药,一会儿就送来了,不会影响工作。” “我真是服了你了,”林叙降下音调,但态度还是很急躁:“还一会儿,一会儿烧得你妈都不认识你了。老何最近忙着分公司的事情,不在这边,你回去吧,今天有什么工作我顶着。” “谢谢你啊,但我不能走。” “为什么?” 施乐下意识看了眼门外,陈秉言的工位还空着,大概又迟到了。 他收回目光才对林叙说:“我上午要去陈家别墅,好几天没过去了。这毕竟是替赵老师那边盯着,不要留下话柄,小心以后被说我们懈怠,吃力不讨好。” 这是关起门来的话,也就是林叙完全值得信任,不然施乐决计不会说出来。 “那你带着那个谁,”林叙走到门口探着脑袋四处张望,“怎么又迟到了?” 施乐反应过来,急忙制止他:“不用。” 倒不是不好意思麻烦人,他是担心陈秉言去了陈家见到不想见的人。 “林叙,我真的没问题。” 施乐好说歹说才把林叙安抚下来,刚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外面又有人敲门。 “请进。” 没想到竟然是陈秉言。 他还是穿着件单薄的连帽卫衣,看起来精神很好,并没有受到昨天淋雨的影响。 陈秉言进门后不说事,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他肩宽个高,将坐在椅子里的施乐圈在一方阴影中。 “给。”叠得整齐的牛皮纸袋从桌面的一端推至另一端。 施乐没碰,抬头问:“这是什么?” 整张脸只露出双大大的圆眼睛,声音隔着口罩穿透出来,将鼻音也放大几分。 陈秉言居高临下看着他,听到问话后顿了片刻,才说:“刚才下楼买的退烧药。” “啊?”施乐有点惊讶,“给我的?” 他又抬起头,陈秉言便移开目光,看向他身后的玻璃窗,“不喝算了。” 施乐哑然失笑,拆开包装袋,从中取出药后,摘下口罩就水服下。 水温热热的,流经喉咙暖遍全身。 他再次带好口罩,认真地说:“谢谢你。” “不需要,”陈秉言接话很快,语气又变得僵硬起来。 施乐怔住,快要以为刚才片刻的温和,只是发烧出现的错觉。 陈秉言大概也察觉出自己的反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到底是什么意思?施乐快要被他绕进去。 “我的意思是,你昨晚的建议,我考虑过了,先租住在你家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会离开。这些药,就当是感谢你,所以你也不用谢谢我。” 的确说得过去,施乐不仅信了,还觉得陈秉言有点可爱,这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鲜活。 不是咄咄逼人,不是目中无人。 “那你等等我吧,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下午会早点回来。等下班后,我陪你回去取东西,之后去我家,可以吗?” 陈秉言的关注点偏了偏:“你要去哪儿?” 施乐给赵光景的项目帮忙,像助理这些他们小组都有,不需要再把陈秉言带过去用。 “别的项目,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忙你们的。” 陈秉言的目光沉了沉,低声道:“好。” 药效发作很快,施乐发了会儿汗才出发,精神头已比早上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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