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汤秽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俺真不是故意的。” 他这可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看着他这么慌乱无措的样子,索宥桉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摆摆手:“开玩笑的。” 那才不是我初吻。我初吻在两岁的时候就献给了卤鸭脖。 “再说了,就算是初吻那又怎么样?我不吃亏啊,你不也是吗?”索宥桉问,“难不成你那不是第一次?” “俺也是!”汤秽举手发誓,“俺以前从来没亲过别人嘴。” 索宥桉快被他逗死了,怎么有人这么搞笑的? “那你亲过别人别的地方啊?” 汤秽又抿了抿嘴说:“俺亲过俺家鹅的后脑勺。” 安静的乡村小院爆发出诡异的笑声,索宥桉愈发觉得这个汤秽可爱了。 “行了行了不闹了,你快点儿拿工具给我做秋千。”索宥桉说,“初吻的事儿咱俩扯平了,谁也没占着谁便宜。” 听他这么说,汤秽也算是松了口气。人家姑娘没生气,没计较,他得感谢人家。 汤秽下定决心,好好做这个秋千。 他缩着脖子往屋跑:“你回来穿件衣服,外头多冷啊!” 谁能想到,家财万贯的大艺术家索宥桉深更半夜不睡觉,在一偏远又偏远的小村子里荡秋千。 寒冬腊月,零下二十度。 索宥桉坐在汤秽给他做的秋千上,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想吟诗作画。 “你真不冷啊?”汤秽抱着个热水袋,站在旁边看他。 “不冷。” 确实不太冷。 向来走在时尚尖端的索少爷即便在村里也把叠穿发挥到了极致——黑色的棉马甲外面穿了件土色的掉皮棉夹克,棉夹克外面还裹着他那价值不菲但在来的路上刮了好几个口子正在往外钻毛的羽绒服。 很时尚。 很暖和。 索宥桉的长头发也在风里乱舞,不知情人士要是恰好路过,大概会以为是哪个女鬼半夜来寻仇。 汤秽开始怀疑这姑娘因为死了爹精神受了刺激,大晚上发疯呢。 不过看她玩得这么开心,他也觉得心情还不错。 其实在汤秽看来,他应该感谢对方,因为她的出现,他今年的生日热闹了许多。 “对了,有个事儿忘了问你呢。”索宥桉说,“今儿你生日是吧?” “嗯呢。” “你多大了?有二十了?” 汤秽笑:“俺都二十五了。” 一说起年龄,汤秽这话匣子就打开了:“俺们村里跟俺同岁的几个都结婚了,就俺连对象都没有。” 索宥桉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他:“那我说我给你当媳妇儿,你还不乐意。” “俺没不乐意,你可好了。”汤秽说,“俺是觉得咱俩才认识不大一会儿,太突然了。” 索宥桉一直笑着看他,觉得他真是挺逗的。 “你生日许愿了没有?” “没有。” “怎么不许?生日许愿可灵了。” “那都是糊弄小孩的。” “真的!”索宥桉不服,“从小到大,但凡我生日许的愿,都实现了。” “你都许啥愿了?”汤秽抱着热水袋笑,根本不信他的话。 “我八岁那年想要一架直升机,我爸就真弄了个私人直升机。” “……” “我十五岁那年吧,想有个能看见山看见水的地方建个工作室,我爸就直接买了个岛给我盖了个小房子,但太远了,我也没去几回。” 汤秽抿嘴笑,心说这姑娘应该没少看霸总小说。 “你都有私人飞机了,那就飞过去呗,远啥啊。” “你说私人飞机啊?那玩意麻烦死了,每次还得提前申请航线,我不愿意坐。” 编瞎话编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汤秽笑盈盈地配合他:“艾玛,那是挺麻烦。” 虽然不知道申请航线是啥玩意,但这嗑儿唠得是相当的丝滑。 “还有我去年过生日,想在我妈祭日以她为主题办画展,我爸直接给我安排了全球十二个城市同步开展。” 索宥桉在这儿絮叨,习惯了早睡的汤秽已经站在那里打哈欠了。 “全球啊……”这牛皮吹得有点大了啊姑娘。 汤秽揉揉鼻子:“那你出过国啊?” “我小时候一直在国外来着。”索宥桉说,“我妈去世之后我爸把我抓回来的。” “那你知道威尼斯吗?”汤秽问。 索宥桉笑了:“你可以啊,你还知道威尼斯呢?我十五岁第一次办画展就是在那儿。” 汤秽当然是不信的。 “俺小时候听村长儿子念课文,念过一个叫《威尼斯商人》,俺就记住了。” “你想去威尼斯吗?” “俺可不敢去,他们动不动就割肉的。” 索宥桉笑得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那是人家戏剧那么写!威尼斯挺好的,没人割肉,是艺术之都,而且冬天也不会这么冷,能有十来度。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玩。” 汤秽怀里抱着的热水袋已经凉了,但他倒不觉得特别冷。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胡诌,可他听得还是很开心。 “行啊,那俺可等着了。”
第10章 汤秽觉得跟“李奥”聊天很有意思,他活了25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正在寒风里美滋滋荡秋千的人就像一个长了毛的月亮,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但实际上却很漂亮。 汤秽看得有些出了神,直到自己冷得打了个喷嚏。 索宥桉问他:“冷了吧?要不咱们进屋吧。” 汤秽不太想扫他的兴致:“还行。” 索宥桉笑:“行什么啊行!你鼻尖儿冻得通红。” 索宥桉自己穿得多,但汤秽身上就那么一件破棉衣,这大晚上根本扛不住。 他良心发现,不闹了。 “走了走了,明天你陪我打雪仗。” 汤秽抬手蹭蹭脖子,“嗯”了一声。 其实汤秽不知道打雪仗有啥好玩的,他们村里小孩儿都不稀罕玩了。 不过既然李奥想玩,他又没什么事,那就陪着呗。 俩人回了屋,依旧是一人一间,一人一炕。 汤秽叮嘱:“后半夜可能会有点冷,你盖好被别冻着。” “放心吧您嘞!”索宥桉推门就往屋里走,一只脚迈进去,又想起了什么,退回来对汤秽说,“你生日愿望还是没许啊!” 汤秽笑得眼睛弯弯的:“你咋还记得这事儿呢?” “许一个吧。”索宥桉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个什么劲儿,但就是想让眼前这小土包子许个愿。 大概是因为自己到人家家里来瞎搅和,还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多少想弥补一点。 万一他能帮对方实现呢? 汤秽想了想,认真说:“俺希望俺叔俺婶儿已经投奔了个好人家。” 索宥桉愣住了,这愿望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对方去实现。 “你不要搞这么玄学的事儿,实际一点的。”索宥桉说,“比如希望明天一早起来家门口堆一座金山。” 汤秽大笑:“俺要金山干啥!” “金山多好啊,你有钱了想干什么不行啊。” “俺现在也想干什么都行。”汤秽笑得一对小虎牙都亮出来了,“你快睡觉吧,俺都困死了。” 汤秽没有继续和他聊愿望,打着哈欠回屋了。 索宥桉躺在热乎乎的炕头,琢磨着刚才汤秽说的话。 真笨啊,天真淳朴到有些愚蠢了。 按理说,他应该嘲笑这种笨蛋的,可是索宥桉却有些羡慕汤秽了。 第二天一早索宥桉是被吵醒的。 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震个不停,仅剩的5%电量在苟延残喘着。 没睡够的索宥桉怨念地睁开眼,摸过手机一看,来电人是老杨。 “少爷,你确定你在那个什么柿柿如意村?” “一大早你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 “我们到村口了,你住哪户啊?这小破路大车进不去,我们……” “你到了?”索宥桉惊喜不已,困意瞬间消散,直接坐了起来。 但下一秒,他又躺回了被窝里。 太冷了。 这一大早,屋里太冷了。 索宥桉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到了得有半小时了,你这一直不接电话,我没敢贸然行动。” “你贸然一下也是可以的。”索宥桉说,“这小破地方一共就那么几户人家,你挨家挨户敲门问,用不了十分钟都能找着我。” 老杨无语。 老杨为了退休金,决定再忍忍。 “那您到底在哪儿呢?送货的工人等着搬货呢。” 索宥桉想了想,他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第几户,昨天来的时候他压根儿没注意。 “等着吧,我出去接你。” 身娇肉贵的索少爷竟然能屈尊降贵主动出门迎接,这让老杨大呼意外。 实际上,索宥桉是有事要提前叮嘱,否则他这么懒,才不会起来去接他们。 蓬头垢面的索宥桉爬出被窝,把昨晚脱了衣服又一件件穿回去,甚至还穿上了汤秽特意给他拿来的秋裤。 这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这辈子没见过哪个艺术家穿秋裤的。 索宥桉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搞了回行为艺术了。 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出门了。 此时,汤秽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好一阵子。 “你这么早就干活?”索宥桉看到汤秽正砍柴烧火,忙活得热火朝天的。 “你起来啦!”冬天冷得彻骨的早晨,汤秽还是那么元气满满。 “我出去一趟啊,家里人给我送点东西。” “啊。”汤秽下意识应了一句。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 家里人? 李奥还有家里人? 汤秽掏掏耳朵,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了。 或者可怜的李奥被丧父之痛打击得产生幻觉了。 汤秽有点不放心,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出去了。 索宥桉比汤秽先一步找到了等在村口的老杨,不过老杨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他一手伺候大的少爷。 “干嘛呢?干嘛呢?出来啊!”索宥桉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车窗。 坐在车里的老杨疑惑地看着外面的人,几秒钟后惊呼一声,猛地开门,差点把他家少爷撞死在雪地里。 “这是怎么了这是?”老杨慌了,眼含热泪,“少爷啊,你不是来采风的吗?怎么被折磨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他家少爷,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夏天的小裤衩都是奢侈品高定款,那象征着艺术家气质的秀发也会定期护理,打理得丝滑光泽有弹性。 可现在呢? 灰头土脸,不修边幅,头发在风中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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