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方续诚有些走神。 方续诚的腹部伤才拆了线,洗澡撕开纱布时,由于打球出了汗稍有粘连,方续诚没什么耐心地将其粗暴扯了下来。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站在淋浴下让水流冲刷他的全身。 方续诚的父母都死于艾滋病,父亲在母亲孕期偷腥,母亲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亲传染。 方续诚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悔恨,也可能是承受不住死亡阴影的压力自杀了。 他的母亲一腔愤恨无处宣泄,在一个又一个深夜手握注射器,静静坐在方续诚的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夜。 方续诚从来没有睁过眼。 他最初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想做什么,母亲将他房间的窗户打开,寒冷的夜风将窗帘吹得四处乱飞,方续诚只是觉得害怕,不敢睁眼。 后来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而他的母亲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艾滋病发病的病人,死状惨烈,毫无尊严。 方续诚在六岁的时候成为了孤儿,也许是父母都死于这样的病,让被迫成为他监护人的叔叔婶婶对他嫌恶至极。 六岁到八岁整整两年时间,方续诚在他们家里连一个属于自己的碗都没有。 他唯一用过一次碗,是叔叔家的狗叼走了他的食物,他和狗打了一架,就着狗盆吃了东西。 方续诚也没有自己的床,冬天太冷了,叔叔家的狗住的看起来比他的暖,方续诚就抢狗的窝睡觉。 直到,他从着火的车里,救出了一个孩子。 小孩儿长得跟橱窗里的假娃娃一样,头发卷曲,粉雕玉琢。 段循有段时间离不开方续诚,方续诚走到哪里,小孩儿就跟到哪里。 方续诚停下,段循刹不住车,一下撞在他的身上,摔倒在地,腿也磕青了,眼里冒出泪花。 那时候,方续诚看着那些砸落到地上的泪花。 他想,真脆弱啊,一碰就碎。 还不会告状。 刚经历车祸、大火、丧母的小段循没有方续诚陪伴无法入眠,段循的祖母就要求方续诚住进段循的房间。 方续诚不想住,可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方续诚阴奉阳违拒绝了不会告状的小孩靠近,也没有睡在段循的床上。 他躺在地板上。 母亲死后,方续诚接触过唯一有体温的生物,只有一条狗。 而方续诚讨厌狗。 一天夜里,方续诚睁开眼。 再也没有母亲、注射器、阴凉的风。 他的下巴处抵着一头毛绒绒蓬松的卷发,有点痒,卷发的主人带着人体的体温,委委屈屈蜷缩着顶在他的胸口。 填满了他冰冷的怀抱。 - 第二天,段循收假上班。 早茶送到总裁办的时候,段循额外拎着两份早茶,优哉游哉下去了安保监控中心。 半小时后,当段循再次晃悠上楼,电梯门打开,恰好碰见正等在电梯外的简柯。 “简姐。” 段循走出电梯,打了招呼,想到什么,又退回了电梯。 简柯有些意外:“忘拿什么了吗?” 段循摇摇头,瞥了眼电梯内的监控摄像头,说:“昨天方总被堵的时候,简姐也在场?” 简柯顿了下:“怎么了?” 她想起刚才段循拎走的两袋子早茶,再回想这台电梯上来前所停靠的楼层。 简柯问:“小少爷专门去查了监控?” 段循笑了笑,说:“就是感觉要把方总惹生气还挺不容易的,有点好奇对方是什么人。” 不仅生气了,还去借酒浇了愁。 简柯不好议论老板的私事,只说:“小少爷如果想了解详情,直接问方总会比我的消息准确。” 段循陪简柯一路坐电梯到大厅一楼,没多解释,只是双手插兜跟着她一起出了电梯。 简柯是下楼来拿东西的,她奇怪于段循竟跟着自己出了电梯,刚想再问,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的段循忽然“嘘”了一声。 眼神瞥向一边。 简柯顺着段循的视线看过去,皱起眉。 段循陪简柯拿上需要亲自签收的快递,慵懒地靠在铭传集团大厅前台一侧,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玩转着一支笔。 “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有点眼熟,所以好奇去查了下监控。” 段循早上起晚了,没在段宅吃上饭,也懒得在车上将就,乘车到公司才去外面吃的东西。 他上楼时,路过大厅沙发,见坐在那边的三个人,两男一女,两老一少。 其中有两个人,莫名眼熟。 “跟我哥长得有点儿像。”段循笑了下,补充,“不过没他帅。” 简柯已经联络保安要求赶走大厅那几个人了,发完信息,简柯抬起头,斟酌说:“好像是方总的叔叔婶婶还有堂弟。” 简柯昨天陪方总一起,在集团大楼下迎接合作公司的贵宾,结果在大厅遇上了方总的亲戚。 “具体纠葛我也不太清楚,但方总肯定不想见到他们。”简柯道。 段循“嗯”了一声,还在漫不经心往大厅那几人那边看。 简柯也跟着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大厅里那位年轻一些的“堂弟”看过来的眼神。 简柯迟疑一瞬:“小少爷认识他?” 段循还在转笔:“不认识。” 他就早上进大厅时觉得这人长得眼熟,好奇多看了两眼。 噢,还在路过的时候帮这人捡了滑落到地上的手机,顺便近距离瞧瞧对方到底是不是真像方续诚。 简柯确认那人真的在往他们这边看,而且目光痴痴锁定在…… 简柯顺着那人的目光再看回身边的段循。 段家小太子盘靓条顺,第一天进铭传报到就引发了各大工作小组群大地震,各种偶遇背影照纷飞。 如果她再年轻十岁,或许也会为这样潇洒俊美的面孔目光驻足,面红心跳。 简柯想了想,善意提醒:“小少爷还是别看了,您这种天菜级别的就别惹麻烦上身了。” 段循正想着事,蓦地听到“天菜”:“什么?” 段循为人没什么架子,模样好看,脾气随和,相处起来很容易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近之感。 可简柯这一个星期和段小少爷接触下来,多少能感觉出点小少爷藏着锋芒,不是表面上那样吊儿郎当人畜无害。 早在小少爷归国的消息出来的时候,铭传上下就有传闻,铭传又要变天了。 简柯拿不准段循好奇方总那一家子奇葩亲戚的动机,也无权干涉集团上层之间的权利斗争。 只是想起昨天方总这位“堂弟”泼妇骂街的难缠做派,没忍住提醒了句他们香饽饽似的年轻太子爷。 简柯点到即止,倒是让段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冥思苦想了一上午。 【你段哥更有钱:我看起来很GAY吗?】 【我的姓就代表有钱:?】 【我的姓就代表有钱:你终于发现自己真实的性向了?!怎么发现的?】 【你段哥更有钱:……】 【你段哥更有钱:我什么性向,你比我清楚?】 【我的姓就代表有钱:我前女友告诉我的。】 【你段哥更有钱:前女友?】 【我的姓就代表有钱:高中的。】 【你段哥更有钱:所以……你高中的前女友为什么知道我什么性向?】 陆淮然高中时,交过一个舞蹈特长生的校花女朋友。 他是那种什么事儿都想着和好兄弟一起分享的人,交了漂亮女朋友就顺便也想给好兄弟介绍个舞蹈生。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我兄弟没谈过恋爱,最好是单纯点的,身经百战的不要。” 女朋友听了陆淮然的话后惊讶极了:“段少爷家里那么有钱,脸那么顶,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陆淮然“啊”了一声,很肯定地点头。 他和老段从小铁到大,确定段循从没谈过。 然后,陆淮然的女朋友就陷入了沉思,过了会儿又追问:“那你们有没有聊过喜欢哪个女同学、女网红或者女明星,他跟你说过他偏好什么类型的女生吗?” 陆淮然思索一番,摇了摇头。 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顶级颜值、顶级家世,但不近女色。 陆淮然的女朋友想了很久,最后语重心长对陆淮然说: “我觉得你先确定你兄弟是需要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再让我介绍比较合适。” 【你段哥更有钱:。】 【你段哥更有钱:我没谈过女朋友,所以我就不是直男了?】 【你段哥更有钱:又没人喜欢我,我到哪里谈去?】 其实不是没有人喜欢段循,而是段循这种身份的贵公子,成绩不错、性格不差,文艺、运动样样都能来点,关键从小还长着一张跟别人不在一个图层的脸。 这样的条件叠加起来,使得段循整个人有种距离他人特别遥远的不真实感。 差距太大,无法掌控,不敢肖想。 读书时的少爷小姐们又最是要面子的年纪,也就更加不会有人去主动碰这个壁,自讨没趣了。 【我的姓就代表有钱:不是,哥们儿,你自己想想。】 【除了之前你听见人说诚哥遗传了艾滋什么的所以没人敢碰,你玩着游戏转头就要去强吻诚哥,你从小到大还主动凑上去亲过哪个女的吗?】
第9章 强吻个球! 两年前,段循十八岁提前庆生,大家玩游戏聊到初吻,有人笑着调侃方续诚的初吻肯定还在。 虽乍听只是玩笑话,然而对方的眼神,未尽的话语,满满都是轻蔑不齿的意味。 段循他们就读的铭城国际学校是一所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方续诚因为给段循“陪读”的关系,一直比同年级同学都大许多。 十分显眼。 方续诚的家庭情况在学校并不是秘密,段循这样的家世,身边和他有关系的人被查个底朝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方续诚、陈厉一个都逃不过。 身为司机儿子的陈厉八面玲珑,平时为人谦卑,跟“艾滋家庭”出身的方续诚形成鲜明对比。 可同是被段家供养长大的孩子,方续诚那副冷淡甚至有时候称得上目中无人的态度,又衬得仿佛只有陈厉一人低人一等。 段循庆生那晚,说话那人这话就是对着陈厉说的。 高中时期,段循早已不再黏着方续诚,不需要对方时时陪伴。 反倒陈厉虽然比段循他们大两届,但对方哪怕上了大学也每周都回学校来找段循。 段循不表态,陈厉贴得紧,所有人都以为段循同样亲近陈厉而不喜方续诚。 陆淮然从小跟段循好得一个鼻孔出气,他经历过段循黏着方续诚的时期,也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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