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节生物,生物老师没那么多幺蛾子能整,不提问也不开摄像头,答答题就行,我一早上精力几乎全用在照顾我哥这件事上,等到中午饭点,我把他叫醒问他想吃什么,他额头顶着条降温毛巾居然要去厨房给我现烧。 我把我哥按回床上,到他眼前晃了晃手机里的黄色兔子:“也不怕做一半摔锅里把自己也炒了,吃什么快说,我点,不说就随便来点清淡的了。” 他嘴角笑出个小窝,声音哑哑的:“你不是喜欢我做的菜吗,说只要我一天能动,你都不会点外卖。” “怎么把我说得像恶霸,你是被我压榨的保姆小白花啊?” 我嘟囔着躺下,选了个三菜一汤的病人套餐,我哥睡在我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看我的眼神温柔得快滴出水来。 我嫌恶心,凑过去捂住他的眼皮往他额头上亲了亲,好像快退烧了。 假装陌生人撩骚的事儿就这么被盖过去,谁也没再提起,中午吃完饭我想把哥送回主卧休息,他老老实实跟着,然后在我出门冲杯药的功夫溜回到我床上。 我把药递给他,简直被气笑:“屈温你多大了,一个人睡不着?” 我哥喝完放下空杯子,无辜地看着我:“偶尔生病了也没点特权吗?” 他惯会向我装可怜,偏偏我吃他这套,真是要命。 午睡自然又得抱个大号热水袋,只不过姿势调转,这回轮到他睡我怀里,毛茸茸的头发扫得下巴有点痒,他小腿压着我,疑似蹬鼻子上脸。 但他是病人,我纵容他一次。 印象中我哥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体质比我好太多,发育的也比我早,我是高中后才抽条拔高往一米八朝上蹿,他十五岁就有那么高了。 不过也亏他长得够高,初一那年学校突发奇想要办个亲子运动会,我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没当回事,反正能跟老师请假。 我哥说不行,他得去给我撑场面,不然其他同学以为我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保不定以后要欺负我。 那几年生活不好,营养跟不上,屈温只是个子高,肉却没多少,如今这身腱子肉都是后来练的。 当时有个项目是让家长背着孩子跑,我正长身体,不算轻,看看我哥消瘦的身板说算了吧,但他二话不说把我背起来,晃了两下咬咬牙说没事,哥背得动。声音和胳膊都在抖。 虽然一路跑得跌跌撞撞,快到终点时咱俩还一块摔到了地上,但那一刻我只觉得这个满身泥巴的呆瓜撑起了我的全世界,往后再脏再远的路都有哥背着我。 我希望他这辈子背上只有我一个累赘,不要让别人再压他,背的东西太多保不准哪天就把我漏了……真有那天我一定拉他跟我殉情。 我哥不太想睡觉,他跑我床上来似乎只是想单纯地跟我亲近亲近,我半边胳膊被他枕得发麻,抽回时他按住我:“你要走了?” “这是我的床我往哪走。”我揉了揉发麻那块肉,又把胳膊塞回他脖子底下,“我发现你一生病就特别容易矫情,还特别黏人,坏习惯。” 他向我道歉,说对不起。 过了会儿又问我是不是还在生气,气他昨天对我做得过分了,所以晚上也不去他那屋睡觉。 我故意不吭声,想听他还能说点什么好话来哄我——没有了,他就此打住,好久之后才往外退了点,怀中顿时被凉气充实。 “你不想的话,只当哥哥也可以。” 我余光瞥过去。 屈温像只莫名被戳中肚皮的刺猬,把自己裹成一团刺球躲远。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哥,那我就用大哥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在这个身份范围内给你最大限度,不逾矩的帮助,看你升学工作,为你准备婚房彩礼。” 我哽了下,扭头问他:“那你自己呢?” “我?”我哥弯起眼睛,笑得像是真心又好像没那么真心,我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掺有几分真假,“看到你幸福,我也会过得很好。” 他总把自己表现的那么无私,就显得我很不懂事。我用被子把他蒙住,钻进他臂弯,或许这才是更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他果然闭了嘴,很快在我头顶响起均匀平坦的呼吸。 这一整天我哥都没怎么工作,一直赖我身边说些没营养的怪话。 “小猫怎么叫?” 幼稚鬼,我算题呢不想搭理他。 “喵喵。” “小狗怎么叫?” “……汪汪。” “错了,叫哥哥。” “你是不是有病。” “可能吧。”他抚摸我的发梢,趴在桌边静静地看我写字,但没老实多久,语气又变得诱惑:“想口吗?” 这次我是真要打他,他当混蛋当惯了,就把我也想成混蛋,不过同时我终于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 屈温似乎总致力于让我的欲望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他在不安,所以不断地试图用性把我跟他联系起来,可我对他的爱从来不源于欲。 我和哥之间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爱情或亲情来界定,爱没有边界,而我们仅仅是相爱,至于到底算哪种,那不重要。
第11章 我哥好像又病了。 这回不单指是简单的发烧感冒。 几天前那场冷水澡引发的小病他在第二天就恢复得差不多。白天他工作我学习,晚上咱俩随便挑个房间搂一块儿睡觉,热得要死还不愿意松开——如果不是连续三天发现他凌晨偷跑去顶层阁楼发呆的话,我真以为一切又重新步入正轨了。 现在是第四次。 阁楼本质是个小杂货间,天天有什么破烂玩意我哥都喜欢往这里边扔,我没怎么进去过,还以为里面会乱得不成样子,但和想象中大相径庭,屋里干干净净,唯一突兀的是摆在窗边那面全身镜。 屈温经常站在镜子旁,半边身子撑着窗台向外看,有时候天晴挂着轮或圆或弯的月,他能盯着月亮默默看半宿。 天阴他就看镜子。平时哥头发都是分开梳的,但他看镜子时会把头发刻意放下来,抚摸镜面里那张熟悉又不完全相同的脸,着魔般一遍遍地重复“屈温我爱你”。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屈温那样我以为他得失心疯变成自恋狂了,差点想出去找大仙回来给他驱驱邪。直到某天睡前洗漱时我无意中抬头看了眼镜子,才醍醐灌顶哥是在模仿我。 模仿我,说爱他。 自地下室出来后,我哥一天能对我说八百遍爱,只要是有关我的一切,什么都爱,什么都夸。 我一般不会给太热烈的回应,因为我是那种喜欢暗爽装逼的人,就爱看我哥被我迷得死去活来,把我捧成全世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宝贝。 当然一码归一码,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每天该给的早安吻午安吻晚安吻饭前饭后……总之乱七八糟一堆吻可一个都没少。 我以为那些够表明我的诚意,毕竟咱俩当兄弟时各方各面默契度基本百分百,我一张嘴他就知道我下一秒想说什么鬼点子。 谈恋爱和当哥们果然还是不太一样。也许今年生日我得自费订个最华丽的蛋糕来向他正式表白才能把那颗受伤不安的心脏补好。 贺卡底部就写献给宇宙第一好的超级大帅哥——我放浪,敏感,可怜的神经质爱人,屈温。 今晚的月光只亮了一小会儿又藏进棉花里,我在哥转身前蹑手蹑脚摸过去,再稍微踮起脚尖把下巴抵在他肩头,从后方紧紧环住他的腰。 我朝他耳朵边蹭了蹭,贴着耳垂吹气:“半夜不睡觉来楼顶吹风,你是不是又想故意弄感冒让我手把手照顾你?” 月色忽明忽暗,说话间我偷偷往哥脸上瞟了两眼,没发现眼角有泪痕才真正放下心来。 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缺水,现在回想,缺的那些水大概全被我哥用眼泪补上了。 人在成长过程中需要有点痛苦和挫折来打碎自己,再重塑成更坚强耐力的人格,但大哥被打碎的时机太早,那时躯体尚未成熟就被迫割开背上的脊梁骨,拉扯着长出翅膀学会飞翔,卖血割肉供养我。 我知道他以前经常躲着我掉金豆,虽然听不到声儿,但我就是知道。 在旧筒子楼外的公共小阳台上,那里是他唯一能逃离苦闷生活的避难所。他常找的理由是抽烟解闷,可每回我去偷看,阳台烟灰占少,更多时候他手里只是攥着张揉皱的白纸,像现在一样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我哥没那么多钱买烟,钱都要攒着给我交学费和买教辅资料。 他早就病了,我得治好他。 “哥把你吵醒了?” 屈温轻轻松松挣开束缚转身把我搂进怀里揉了揉后脑勺,我胡乱“嗯”一声,手顺着他的裤兜摸进去,听他懒洋洋地跟我道歉,果然摸到一盒快抽空了的烟。 我学他平时的样子把烟咬进嘴里,抬头含糊道:“给我点上。” 我哥歪头冲我笑笑:“会抽吗好学生?” 我挑衅:“点上不就知道了。” 他又开始眯起眼用那种狡猾的眼神审判我,我猜他马上就要拷问我从哪染上的这些坏习惯。 “跟谁学的?” 一切都在预料之内,我把那根没滋没味的烟吐到地上,故意皱起眉跟他怄气:“还能是谁,我所有坏习惯不都是你教的,你把我整个人都毁了。” 这句话又戳中了屈温某个点,我知道是哪点。 他眼底浮起的那片光渐渐暗下去,抱着我的双臂也慢慢卸去力道,我趁机威胁他:“所以下次你再敢半夜跑出来不老实睡觉,我就学你熬双倍的夜,熬夜多了容易猝死,看咱俩谁命硬……” 话没说完屁股就挨了重重一掌,一阵天旋地转,我和我哥位置调换,他把我压到窗台上,呼吸变得急促:“少说些不吉利的!再让我听到屁股给你打烂。” 那一巴掌真没收力,我疼得龇牙咧嘴,还有胆子继续跟他争:“你又占理了?!就你会心疼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木头疙瘩是吧?去年谁通宵通进急诊了谁心里没数?屈温,你要真出事了我怎么办!我他妈才十七岁这就给你殉情了啊?” 他的神情陡然变得痛苦,抖着手转身点了支烟,没抽两下就被我抢过来,我猛吸一口差点呛死,蹲下身拼命地咳。 我哥彻底慌了,抱着我给我顺气,还不断地叫我小水。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才这样喊我,仿佛这是条一定能镇压我的好符咒,但跟名字无关,我只是愿意听他的话而已,除他以外谁叫都没用。 我缓过气瘫坐在地上,让他少抽点,本来年纪就比我大,别早死了。 “可是人都会死,宝贝,总有一天我会先离开你。” 我恨恨地踹他:“那你想办法死晚一点,等我再多活几年不行吗?” 我不仅要和他生同日,还要死同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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