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说过,讲不准玩到后面谁薅谁的毛吗?羊毛给他薅秃。”我哥用手背抚摸我的脸颊开玩笑,轻声安慰:“没事了小漓,哥哥没受伤,都是装的,用的假血袋,不哭啊,哥哥没事。” 远远的,有人在招呼屈温的名字,说辛苦了,没受伤吧。 “没把这些提前告诉你,对不起。”屈温没理会他们,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蹭蹭我的鼻尖,“生日快乐,宝贝。” 如果不在外面的话,我哥或许想吻我。 人群蜂拥而至,我慢慢软下来,靠在他肩上脱力地眨了下眼,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彻底失声了。
第37章 在成为所有关系之前 **【哥视角】** 精心策划如何杀死一个人且不付出惨痛代价不是件容易事,而在我短暂的二十年间,我曾谋划过三次。 第一场谋杀的主角是屈治国。我无法忍受那聒噪男人日复一日的暴行和辱骂,总思考怎么样才能结束这些恼人噪音,是不是那只暴虐的怪物死掉就好了。 那时候学校要求写日记,我把我对家庭的怨恨写上去,不出意料被老师叫了家长,所幸我只控诉了我爸有多么神经,我妈才在我被揪着耳朵教训时出手阻拦。 我心里明白,她帮我不是出于母爱,只是想找个高高在上的由头去跟屈治国吵架扯皮而已。真正心疼我的只有屈漓,虽然他总是笨手笨脚,把暖暖包当膏药贴找给我。 说不清家庭的悲剧究竟是我爸还是我妈造成。他俩性格都太过极端,可能年轻时确实爱过,像电影里那些背着家庭私奔的小情侣一样疯狂。但爱是最没有保障的东西,一时脑热的私奔后,柴米油盐就会成为摧毁爱情的一剂狠药。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的一生只是我妈堕胎前的一场噩梦。 我以为他们打我是因为讨厌,所以后来才会生二胎,我以为他们会喜欢弟弟,可渐渐的我发现,弟弟身上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鞭打伤,夜里躲进床角偷偷地哭。 事实证明,他们只是两个纯粹的,有精神病的人渣而已。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给我看过他俩的结婚照,穿着中式大红袍跪在门匾前磕头。后来演化为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往地上磕,再往后鱼死网破一起磕进坟墓。 我的谋杀计划不了了之,刽子手的位置被我妈先一步坐上。 屈治国身上被捅了七八个血窟窿,我至今难忘男人断气时女人脸上畅快扭曲的笑。不想给屈漓留下一生的阴影,我选择把他紧紧抱进怀里,捂住耳朵和眼睛。 他不需要感受太多,能感受到我就够了。 我妈走前把单独我叫过去,语无伦次地交代给我很多东西,具体什么早就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恨恨地问她,不愿意养又为什么要生。 我妈哭着说对不起我,在头胎孩子面前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我好奇,难道他们在成为父母前没有当过孩子吗? 可笑的是她这时候却装起好人,担心我因此迁怒于弟弟妹妹,尤其是屈漓。 我向她保证不会的。 马上我就要代替那两个不配称为父母的成年人变成新的家长,即便我也是第一次当家长,但我会时刻谨记,在成为所有关系之前,我首先是屈漓的哥哥,是要保护他,把他好好养大的哥。 第二场谋杀的主角叫屈温。 杀死自己是最容易,也是最不用承担风险的谋杀,可看见屈漓我又总是心软,明明农药和奶糖都买好了,最后拿出来的只有奶糖,屈漓说喜欢,让我以后还给他买。 我把农药藏进放大米的墙角,一周后却找不到了,可能被老鼠偷走了吧,我不知道。 直到后来我在家里装了监控,发现我不在家时屈漓就爱像搜寻犬一样到处翻找,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崽子有段时间特别黏我,每回出门回来都要把我全身上下仔细搜一遍才罢休。 有天我做工晚了深更半夜才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哭嚎,自从流浪汉的事情后我出门习惯上锁,打开后发现门锁被砸得坑坑洼洼,地上一片碎玻璃,屈漓坐在上面嚎啕大哭,他以为我在外面出事了。 我赶紧把小孩抱去安全的地方,再收拾满屋狼藉。屋子收好屈漓还在哭,我抱着他哄:“我弟弟是全世界最勇敢的男子汉,对吧?” 他眼泪吧嗒地问我:“你管一个人生活叫勇敢?那不是可怜吗?” 我瞬间哑口无言。 “我哥哥是全世界最不会离开我的男子汉,对吧?” 他仰头冲我强撑出一个笑来,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我忍不住鼻头一酸,爱竟会把难过双重加倍到两个人身上。 或许对庞大的世界来说我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但在屈漓眼里我就是能撑起一切的英雄,他的靠山,他的希望,我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我不愿想,也不敢想。 那晚之后,我的谋杀计划彻底告终。我不再计划着去死,甚至常常祈祷上天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多一点,再多一点,让我陪屈漓更久一点。 可生活待我永远没有“顺风顺水”这四个字。杨九的交易并非我心甘情愿,他警告我,好话不听,他会直接把人抢走,我在淮州无权无势没人会替我做主,是乖乖拿钱还是人财两空,我自己去选。 躺在手术台上时我一直在发抖,说不怕是假的。我把一切交给命运,如果命运让我活,往后我就拼命地活,如果命运让我死,死前起码能用这条烂命给屈漓换点钱,他不至于过得太苦。 术后我缓了很久才从冰冷的手术台爬起来,看到旁边几沓厚厚的现金,麻劲散去,和疼痛一并挤进脑子里的是欣喜。我想着明早终于能上南街那家价格高昂的包子铺给小漓买顿丰盛的早餐,他应该会很开心。 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我戳他脸颊,软软陷下去一个窝,馋猫。 第三场谋杀的主角有点多,戚叙,屈宏达,杨九……这些人我一个也不想放过。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打到屈漓头上,我明明第一次见面时就警告过屈家人,要是敢给屈漓使绊子,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他们不仅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直接对屈漓动手,天知道我把屈漓送去医院的路上有多想弄死他们,后来在警局会面所有人都惊讶我竟然会签谅解书放过这群畜生。 当然,我当然不能让畜生坐几年牢就没事人一样重返社会,我是条睚眦必报的狗,要的是他们付出永久性惨痛代价,这辈子不敢再来多招惹一眼。 哦,那天也不是什么也没做,谅解书签完,我把屈宏达狠揍一顿,牙都打掉了,吐了一地的血,没人敢拦。 起初我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能惩治完后还让我完美脱身,但戚叙的意外死亡给了我灵感。 国庆期间做的那次笔录,我从警方那边得知上头正准备年底开展一次扫黑除恶,淮州近几年不太平,省里已经调来几个主力,估计会把淮州作为重点关照对象。 我早就说过,我这个人耐心不佳,良心更是没有,我不在乎除屈漓以外任何人的过去和未来,不在乎他们怎么生又将怎么死。 于是文秀兰第一次向我求助时,我委婉拒绝了她,转头把杨九贩卖器官的消息透露给屈宏达,故意把价格报高几倍,他们果然上钩,想和杨九达成合作,急着出手这个装疯卖傻的拖油瓶。 双方交易达成当天,我去警局报了案,秘密接待我的是省里来的大队长,杨九势头再大眼线也不可能排到省里。 我自首,曾参与过杨九的器官交易,但当初年纪太小,完全是被哄骗的受害者,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全力配合警方剿灭这伙黑社会分子。 白送上门的业绩不要是孬种,自此,计划全盘推动。这些屈漓全然不知,如果被他知道,他断不可能放心让我去做,可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断不可能收手。 社会的本质是人吃人,我不狠,别人就会对我狠。 省里要往下查的消息是我透露给杨九,开公司洗钱也是我给杨九出的主意,我把这地头蛇从地底下打出来,他还夸我是条护主能干的好犬。 牧羊犬和恶狼只在一念之差,我冷笑,迟早要把这头蠢羊连皮带肉剥个干净。 但也没有这么一箭双雕的好事,我既以身入局,自然有遭遇不测的风险。在和警局那边进行最后一次对接前,我上北山找庙里大师算过,敬了好些香火才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潮汐涨落,月有圆缺。” 再问。 “戌时生门悬北斗,亥初死门镇南箕。” 大师拈起案上两枚铜钱,一枚坠入未尽的茶汤激起涟漪,另一枚却稳稳立在罗盘天池中央。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案头烛火明灭。我眼看着大师用朱砂在黄纸上画出交叠的太极鱼,阴阳双眼里竟各现半阙谶语。 死生参半,死生参半。 这场围剿即便我死了也不会停止,甚至可以当作证据更快抓捕杨九那伙人,我踌躇不安,只担心意外发生小漓会接受不了。 退路早被斩断,我又一次把自己送上刑台,面前是团模糊的雾,谁也不敢确定一脚踩下去是悬崖还是平路。 那就赌,赌他妈的谁命更硬。 这场拉锯战中唯一的意外是文秀兰。 我知道文秀兰恨我,却没想到她会找上屈漓。得亏我及时从小漓嘴里套出话,又不动声色地把他逐出这场阴谋,我算计所有人,唯独不能把弟弟牵扯进来。 假如兑换幸福的筹码是等价痛苦,这些筹码由我一个人去换就好。 在地牢看见杨九押着屈漓进来时我凉透了心,警方在微型耳麦里大喊让我冷静,我没法冷静。 但那一刻居然又卑鄙地庆幸,哪怕我死在今夜,屈漓定会为我殉情。 在此之前我总摆出一副伟大的姿态,劝导他离开我也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开启新的生活,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那是作为哥哥该对弟弟交代的。可作为爱人,我又希望带他走,让他捆绑着我投胎入轮回,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人就是这样一个由矛盾组成的个体。 幸好结局皆大欢喜。 小宝被吓坏了,我只好骗他身上的伤都是假的,这些拙劣话术他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抱着我流眼泪,我弟脑子转得快,等明天盘算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估计要跟我闹翻天。 行吧,无所谓了,闹死我吧,心肝儿。
第38章 以前我总想,等我长大一定会把这个只比我大三岁的傻哥养得很好,所以他千万别在我长大前把自己折腾坏。 我以为随着年龄增加人会自然而然地成长,等我到18岁就是成年人,就可以替我哥担负一切,但其实并没有,我依旧是个坠着他的包裹,不管长到多少岁在他面前永远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儿,遇到事只会掉没用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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