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达淡淡转身:“外面冷,进来慢慢说,我们也好久没聊天了。” 房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几组暖气正散发着热量,几个何澜不认识的人正围着打牌,见到他们进来,他们立刻站起来,自觉地走了出去。 何澜看到了邹莹莹,虽然只在照片里见过一次,但他很肯定,那是邹莹莹,她的年龄和下巴上的痣都对得上。 她被桑达养的很好,还化了很淡的眼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从背后的身形来看,她就是上午凌途锡发来的照片里的人。 太快了,同化得太快了!桑达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那些脆弱敏感的孩子信任他,忠于他,做任何事! 她今年多大?有十四岁吗? 他暗自叹了口气,盯着她,一直到她出去关上门,才收回目光。 桑达朝一把椅子抬起下巴:“坐。” 何澜依言坐下,又被阿祈从后面掏走了手机。 他吞了吞口水。 他可以不怕死,但不可否认,他怕桑达,是来自骨子里的畏惧。 窗外时不时传来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桑达打量了何澜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怎么不问了?” 何澜告诫自己要镇定,问:“你跟秦满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他?” 桑达微微皱了下眉:“哦,你说这件事?” 他似乎有点意外,停顿了片刻,说:“那还是从头说起吧,是我让秦满做手脚杀死何威宇的,阿澜,除了我,别人不配做你的爸爸,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何澜一愣,随即血往上涌。 明白了,都明白了…… 虽然离谱,但的确是他能做出的事。 桑达声音平缓地说着话,何澜愣愣盯着他,看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迟滞的大脑不太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想听得更清楚些,不由自主身体前倾,可桑达的声音似乎又飘到更远的地方,他努力倾听,加紧理解,在听到“姓凌的”三个字时,裹住大脑的那层膜突然“啪”的一下,破了。 混沌渐渐褪去,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第80章 秦满 五月的雨丝斜斜地坠在铅灰色云层下, 空气里浮动着紫藤花湿漉漉的腥甜。 秦满扣紧风衣领口,眉头深锁着,皮鞋踩过青石台阶时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却破天荒地没在意裤脚洇开的水渍。 何老先生的哮喘越来越严重了, 只能用药维持,但就算药效再好,抗药性也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他打开一看, 是父亲发来的。 【爸:下个月你妈生日, 我想陪她去看你,你方不方便?】 秦满闭了闭眼, 停了好半天才给父亲回了消息。 【儿子:爸,我雇主的情况最近不太好,要不,等他稍稍稳定点, 我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消息很快回来。 【爸:好, 我们就是闲着无聊随便打算,家里一切都好, 不用惦记!】 秦满捏着手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刚才何老先生托付给他的事,让他心乱如麻,没法分神去关心家人。 花墙边几丛被雨打蔫的花突然簌簌晃动,秦满驻足, 瞥见泥地上半枚带水痕的鞋印,尺寸很大,显然不属于何家别墅目前的四个人。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掉头上了上个月刚全款买的电动车, 飞快离开别墅。 等车开上公路,后座响起说话声:“秦医生。” 秦满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掌间渗出了汗。 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看到后座上坐着个眉目深邃的中东人,都不需要对视,他就快被压迫感给埋没了。 阿祈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建议道:“靠边停车吧?” 秦满深呼吸,听话地把车停下了。 “别那么害怕,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 “杀何威宇。” “不!”秦满惊骇地转过上半身,“不行!” “话别说太早。”阿祈早有准备,掏出一张纸条让他看。 看到上面的一行地址,秦满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不,跟我家人没关系,你们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杀人!” “也不用搞得血淋淋。”阿祈收起字条,有点阴阳怪气,“你不是医生吗?给那老家伙的药量加点或者减点,很容易吧?” “我……这怎么能行?我是医生……”秦满嘴唇哆嗦着,“你们到底为什么……” “老家伙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还明知故问?”阿祈笑了笑,“如果你不合作,我就只能杀人灭口了,明目张胆杀何威宇动静很大,但杀你一个无名之辈不是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让你父母给你陪个葬也不是不行,你自己考虑吧!” 阿祈说完,下车扬长而去,秦满攥着拳头,心里的积云比天上的还厚。 他欲哭无泪。 为什么非让自己遇到这种事? - 阿祈第二次找上秦满是六月初的一个晚上,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家里。 秦满把钥匙随手放在玄关,惶恐地看着沙发上的不速之客:“你,怎么进来的?” 阿祈的嘴角牵出一抹嘲讽,收起匕首,不答反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秦满舔了舔嘴唇,紧张地点了下头:“我答应你,但是,我得找适当的机会,我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什么算是适当的机会?” “发病频繁的时候,只有那种时候才可以加大药量却不被怀疑。” 阿祈稍稍想了一下:“他的病最近怎么样?” 秦满咬着牙,睁眼说瞎话:“他这两年不管公司事务了,病情很稳定。” “那你的机会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那,起码……起码得有一件对外界来说值得他发病的事,才行。”秦满不确定地回答。 “这样吧,我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再不动手,那我可就要动手了!” “三个月……”秦满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我说到做到!” 秦满想了想:“我倒是听何先生提到,他下个月打算跟顾氏贸易提联姻,他希望自己的亲儿子能娶顾家的女儿,如果能成的话,那就有机会了!” “联姻?”阿祈挑起一边粗粗的眉毛,双手抱胸往后仰,随即笑出声,“怎么,他这么快就跟他姘头闹掰了?” 秦满一愣:“什么?” “没什么,对了,前几天你往家里寄什么了?” “前几天……”秦满后背都凉了,“我妈5月生日,我给她寄的礼物。” 阿祈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秦满不太敢跟这个凶狠的家伙对视,低下头不敢看他。 阿祈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站起来:“行了,我走了,三个月期限,这期间我不会联系你,但你记得,我随时盯着你!” 秦满吞了吞口水,给他让开路。 在经过他身边时,阿祈突然停下:“有闲钱寄给你爸妈不好吗?非得拿去赌?赌狗真是蠢透了,都是庄家下的套,你还真以为能从他们手里赢钱?” 秦满脑子都炸了,脸憋得通红。 阿祈拍了拍他的胸口:“及时收手吧,傻缺!” - 9月7日是何澜跟顾娅结婚的日子,也是秦满选定动手的日子。 他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箱放进车里,然后开车到何家别墅时,已经上午十点了。 跟龙阿姨打了个招呼,就跑去自己的房间,拿出个椭圆的黄色药瓶开始配药。 药瓶是何威宇专用的黄色药瓶,药却是何澜用来治心脏病的药,两种药的颜色相同,气味也差不多,都带着少许微苦的薄荷味。 他面无表情,平静中透着死寂。 今天之后,何家就要天翻地覆了,而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一楼客厅传来说话声,是何威宇和何澜回来了,他对着镜子展开一个笑脸,维持了几秒才出门下楼。 “澜少爷,恭喜!” 何澜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我不太舒服,上去睡会儿。” 两个人关系不错,秦满知道何澜压根不想结这个婚,他今天肯定心情不好,可能因此才引起了身体上的不适。 他关心地问:“又发病了吗?” “嗯。”何澜跟他错身而过,头也不抬地上了楼。 秦满无奈,转向何威宇,他依旧是走起路来呼吸困难,他赶忙上去搀扶,他却摆了摆手,轻轻敲着自己的胸口:“我也不太舒服,可能是太激动了,我的药没了,秦医生,待会儿再帮我拿一瓶过来吧!” “好的!”秦满颔首。 事到临头,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 用力在裤子上擦掉掌心的汗,他朝二层看了一眼,不放心地说:“我先去看看澜少爷。” 也是想给自己一个缓冲。 窗帘拉着,何澜的卧室里一片昏暗,床头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为14:10,冷蓝荧光映得他的脸一片死白。 他关上门:“澜少爷,还好吗?” 何澜捂着胸口:“还好。” “你的脸色可不好,要不,把药用上?” “好。” “那你睡一会儿,再观察观察,要不要我帮你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 要在往常,秦满肯定会一直留在他身边观察情况,但现在他心乱如麻,实在是待不住。 他回到自己房间,盯着手里刚刚灌满的黄色药瓶发呆,良久,他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何澜怎么样了。 他再次去了他的房间,一开门就吓了一跳。 何澜在床上蜷缩着,后背弓起的弧度让他觉得他快要把自己折断了。 “澜少爷!”他跑过去,听到他抽搐般的吸气,赶紧在他衣服口袋里翻,“药呢?澜少爷,你的药在哪?哎呀,真是的!” 像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何澜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腕骨捏碎,剧烈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 这次真的很严重! 他顾不上找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给何威宇准备的黄色药瓶,里面装的正是治疗何澜心脏病的药。 濒死的何澜眯着眼,本能夺过药瓶,却怎么都对不准喷嘴,秦满又抢回来帮他在他口鼻间喷了两下,然后用力帮他按摩胸口,等他呼吸缓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他掰开何澜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帮他躺好,然后在衣柜里挨个口袋翻,最后才想起来,今天他结婚,穿的是西装。 他在卫生间找到了被扔进去的整套西装,从衬衣口袋找出原先那瓶药,帮他放在了床头桌上,顺带看了眼时间。 16:27,太晚了,再不走不行了。 确定何澜呼吸平稳,他离开了他的房间,去找何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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