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陌生视线,他稍稍侧了下身,一抬眼,正见到穿着一身警服的凌途锡急匆匆穿过透亮的感应门。 何澜眯起眼睛打量着他高大笔挺的身材:“哟,凌警官挺帅的嘛!” 凌途锡走路时那股威风凛凛的架势很拿人,被他一揶揄顿时弱了不少,他用手背蹭了下下巴上的胡茬:“早上那套被淋湿了,到现在都没干,没别的衣服了。” 一名警察,在警局,穿警服,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有点生自己的气。 何澜假装没发现他的异样神情,站起来揉了揉腹部:“请我吃什么好的?” 凌途锡看了眼手机,尴尬:“这都十一点了,大部分店都关门了……” 何澜扬了扬眉毛,对他甩锅给自己的行为表示不满,提醒:“就没有24小时营业,又好吃的店吗?” 凌途锡皱眉想了一会儿:“有,KFC!” 何澜想问他是小学生吗,又觉得一个大男人觉得快餐食品是“好吃的”,属实有点可怜。 午夜十一点,何澜和凌途锡一人面前一份套餐,成为店里唯一的消费者。 KFC一向被誉为无家可归人士的圣地,左边靠墙的沙发椅上睡了几个人,右边座位上趴着一个年轻男人,腿边立着行李箱,跟他相隔不远,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捧着手机,义愤填膺地用手机打字,时不时偷瞄何澜一眼,像是离家出走的。 何澜觉得她可能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穿着的警服。 对,凌途锡的警服又转移到他身上了,而他只穿着灰蓝色的衬衣。 何澜默默咬着汉堡,一副很难下咽的样子,凌途锡舔了下嘴角的面包渣:“你不喜欢吃这个?” 何澜怨念:“喜欢。” 个屁。 凌途锡感觉不对劲,这吃东西的样子可不符合他的风格:“你不饿吗?” 何澜干脆把汉堡放下了,信口胡诌:“嗯,不饿,刚才何肆年来看我的时候带了吃的,对了,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回家,可以吧?” “可以,回家去等消息吧,可能后续还需要你配合作证之类的!”凌途锡边吃边说,“你弟弟可真厉害,本来从法医中心带走遗体需要走流程,他一出手,上头直接开绿灯。” 何澜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跟着抿了抿嘴唇。 凌途锡不好意思一个人吃起来没完,就加快了进食速度,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一只手接起来:“喂?吴丽!” 接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把剩下的汉堡全塞进嘴里:“高速口的监控锁定了秦满的车,他回城里了,正往咱们这边过来,交警已经去拦了。” “怎么,他要自首吗?” 凌途锡顿了一下,见到他眼底的笑意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也不是没可能,去看看!”他一把抓起何澜吃剩下的汉堡,快步往外走。 “哎?”何澜一愣,赶忙追上去,“你干吗吃我的东西!” 凌途锡瞥了一眼:“不能浪费粮食!” 何澜气笑了:“你不怕口水吗?” 凌途锡咬了口汉堡,用行动回答了他。 何澜无语:“打听个事。” 因为着急,凌途锡的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地问:“嗯?” 何澜一本正经地问:“那位夏警官吃剩下的东西,你也会吃吗?” 凌途锡停止咀嚼,皱眉想了想,严肃地说:“不行,他不好好刷牙。” 漆黑的高速公路上,夏晟波开着车,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何澜和凌途锡吃饭的店就在市局不远的街角,从马路对面还能看到大院里的警灯慢吞吞闪烁。 深夜的街道十分寂静,他们停在路边聊天,等人行信号灯变绿,继续有说有笑地踏上斑马线。 忽然,一道雪亮的远光灯劈开昏沉的街道,巨大的汽车轰鸣响彻云霄,一辆灰色轿车用市区不该发挥出的极限速度闯入他们的视野,无视头顶悬挂的红灯,直穿过空荡荡的十字街心。 凌途锡人高腿长步子大,三两步就通过斑马线,在他身后慢吞吞看手机的何澜感受到不详的光晕,猝然转头,登时被车大灯晃得睁不开眼。 发动机的声响犹如狂暴兽鸣,转眼到了跟前,他的眼底花白一片,连脑子都被这强光晃出了一团团虚无的棉絮,只有死亡的恐惧是如此真实。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搭上他的手腕,一拉,他就撞进对方结实的怀里,轿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脚边碾了过去。 几秒钟的空白,他似乎听到凌途锡骂了句“王八蛋”,又听到有警笛声从身边经过,最后,才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渐渐缓过神的何澜脸上血色反倒渐渐褪去,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他紧紧抓住自己胸口,不太听使唤的手插进口袋,摸了半天,可什么都没摸到。 凌途锡打完了电话,突然发现怀里人状态不对。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蒙着一层细汗,眼神也罕见地涣散,看样吓得不轻。 想要安慰几句,看到他掏口袋的动作,才猛地想起来,他有严重的心脏病。 “何澜,你没事吧?”他抓住他颤抖的手,“你的药呢?放哪了?” 何澜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虚弱地说:“口袋……” 凌途锡扒开他身上的警服,往里面探,可他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根本没口袋。 他着急地问:“没有,是不是没带?” 看何澜脸色痛苦,根本不像能回答的样子,他猛地把人打横抱起来,迈开大步就往他的临时住处跑,迎面正碰上跑出公安局大门的吴丽。 “叫救护车!” “啊?哦,是!” 听说秦满驾车袭警,吴丽招呼几名同事第一时间跑出来支援,没想到出门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 他们万年母单的凌队居然会给别人公主抱。 等看清他怀里的是那位尊贵的何少爷时,才明白自己想岔了。 吴丽一边掏手机,一边关心:“凌队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是凌途锡宽厚而惶急的背影。 何澜感觉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从上到下冰凉一片,所有感官几乎全部消失,只剩下面颊贴着的部位不断传来温暖。 脑海里的白光渐渐落下,他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佝偻在无边无际的楼房废墟中。 何澜知道,他很饿,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想的是:谁要是能给口吃的,就把命给他。 奇迹始终没有降临,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骨瘦如柴的孩子动了,饿的没力气走路,就在坍塌的楼板和断裂的钢筋中间爬,满身满脸的灰,满手满脚的血。 爬着爬着,他停下了,疯了似的扒开膝盖下面的砖块,露出下面被压得四分五裂的半块饼干。 最后,那些金黄的饼干碎屑混着泥土,一起进了他的肚子。 那孩子舔干净指缝间的最后一点饼干渣,笑了,而何澜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第7章 达成共识 医院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何澜还没睁眼,就听到周围有仪器“滴滴滴”的响。 缓缓转头,却看到床边坐着个让他意外的人。 竟然是顾青。 见他醒了,顾青连忙拢了拢微卷的头发,俯下身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语气竟然意外的柔和。 顾青跟他姐姐顾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顾娅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严肃死板,而顾青…… 一言概之,是个逗比二世祖。 何澜勉强牵动一下嘴角,摇摇头:“还好,你怎么在这?” “何总在跟警察交涉,龙阿姨在家里煲汤,我姐公司有事过不来,咱们全家就我这么一个闲人,我不来谁来啊?何澜,你都睡了一整天了,稍等一下,我去喊医生。”顾青亲昵地笑了一下,“哦,我该改口叫你姐夫了!” 何澜不置可否地眨了下眼,看向旁边的心脏监测仪。 好像恢复正常了。 他慢慢闭上眼,试着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那野兽咆哮般的轰鸣,那占满了天和地的白光,那辆熟悉的深灰色轿车,还有,秦满那目眦欲裂,惊恐至极的表情…… 心率飙升。 监测仪疯狂鸣叫起来,门猛地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来,仔细检查他的情况。 何澜解释自己没事,缓和的情绪让心率慢慢恢复正常。 医生和顾青同时松了口气,医生对顾青说:“顾先生,你也看到了,病人的情况还不稳定,不适合回家休养。” “那要多长时间啊?” “这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医生保守地说,“至少三天。” “三天……”顾青为难地看了何澜一眼,点点头,“行吧,那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送医生离开后,顾青撇着嘴,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这回何总可要头疼了!” 何澜靠着床头坐起来,看了眼窗外的夕阳,问:“阿年?他有什么可头疼的?” 顾青给他接了杯水,细心地碰碰杯壁试探水温:“听说何氏内部最近很多事,他还指望你能出院跟他一起操办何伯伯的后世,看来不行了。” 何澜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其实我在不在都没什么区别,再说,外界也没几个人认得我,他做主去办就好了。” “但你毕竟才是何伯伯真正的儿子。”顾青把水交到他手里,按住他的肩膀,“放心吧,何澜,今后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何澜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拿开他的手,淡淡说:“叫姐夫。” 顾青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叫了声:“姐夫!” 何澜垂下眼,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没看到新消息,就随便打开一个资讯平台翻看起新闻。 毫不意外,自己因为差点被车撞而心脏病发作的消息再次登顶热搜,更离谱的是,竟然有风水师通过何氏集团的总部地址分析起何家的流年大运。 过了好半天,在一旁闲极无聊团团转、几次欲言又止的顾青终于忍不住温声劝:“哎,你别总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何澜看了眼他的无框眼镜:“我心脏坏了,眼睛还好。” 顾青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何澜收起手机:“知道昨晚是什么情况吗?” “听他们交谈的意思,好像是秦满想开车撞死你,真想不到秦满会变成一条疯狗,他到底为什么呀?”顾青担心地按住何澜搭在床沿的手,像个知心大哥哥一样,“你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对警察说清楚啊!” 何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问:“凌警官人呢?” “在忙吧?”顾青朝门外比了比,“他在外面留了两名同事守着,他昨晚急坏了,也是,你这么重要的人物,要是在他跟前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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