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点,乐亚东结束了夜跑。 他今年58岁,已经是白发占据高地的年龄,因此格外注意精力管理,每晚结束工作,他会绕着城区拉练五个小时,今天亦是如此,甚至打破了昨天的记录。 他比昨天更快,想到这点,他嘴角上钩。 大冷天的,白发苍老的男人穿着灰色的紧身短袖,肌肉呈现出人为训练的刚劲,无奈浑浊的眼球投射出的视线一览无遗的尖锐,无不暴露出他的心思深沉,然而坐到最高位,他已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野心装作谦和。 拿白毛巾擦拭额头上的汗,这匹不苟言笑的苍老雄狮迈着陈厚的步子往自己的领地走去,乐鸦集团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按照惯例,乐亚东随机巡视了三层楼,满意离开。 他习惯结束拉练后在办公室洗漱一番再自己开车回家,车钥匙他通常放在办公桌上。 一切都是他自食其力,乐亚东不雇佣贴身秘书,不雇佣司机,不雇佣贴身保安——他的集团大厦配备一级防恐装置,没有花钱买面子的必要。 上楼,白毛巾搭在洗手台上,乐亚东进了浴室。 浴缸外拉了帘子,冷水从头顶簌簌淋下,往头上打泡沫,他眯着眼洗头,忽然感觉不对劲,帘子外好像站了个人。 那种感觉很微妙,并不是他真的看见了实质的人影,而是隐约又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外面有人。他用手掌抹掉眼皮上厚重的水珠,抓着浴帘欻拉往旁边一拽。 什么也没有。 老出幻觉了?乐亚东莫名,发泄般将浴帘扯回来,自我暗示的感觉消逝了,浴帘上方吐出了两个拉环掉在地上,被他扯掉的。 拉环是不锈钢的,滚珠般圆润的外环,理应听到微小的打转声,或者落地的响声,但是也什么都没有,像是掉了之后直接消失在半空中。 明明他应该制造出声音的,这根本不合逻辑。 乐亚东恼怒地关上花洒,像个被打碎骄傲的孩子,澡不冲了,他扒拉掉头上最后的泡沫,赤着脚低声谩骂着跨出浴缸,在瓷砖地板上留下湿滑的脚印。 浴帘拉环在他脚边,乐亚东踢开拉环,套上换洗衣服站在盥洗池前拿起剃须刀。 这个年纪的男人已是毛发稀疏,剃胡子的频率大大降低,但乐亚东为了维持年轻的尊严,抑或是为了制造年轻的幻觉,每天都会剃胡子。 针尖麦芒似的小胡渣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有心从毛孔中挖出一丝一毫年轻雄壮的证据,再用剃须刀如割麦子般精细地在脸上劳作。 今天他没有心思做巧活。 乐亚东对着镜子光速找到了下巴上才冒出星点的胡渣,狠下心拿剃须刀往上一拉,血涔涔流了出来,手心登时冒出冷汗,他痛叫着砸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低下头用冷水冲洗下巴的伤口。 感官只剩下强烈的痛,剥离了乐亚东对危险的警惕性,他拿手拨拉冲洗完下巴,猛地抬头,太阳穴旁边对上了冰冷的枪口。 吓了一跳后,他反倒松了口气,这里确实有个人闯过了他花费大价钱配置的防恐装置,毫发无伤地站在他旁边,用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他还没老到掉牙。 佯装镇定,乐亚东扯过洗手台上的白毛巾擦拭下巴溢出来的血。 注视着镜中英俊的年轻男人,他反倒刻意展示自己的老迈:“不管谁雇佣你来,我都会把你和他们告上联邦法庭。”他擦掉血,顿了顿,“你现在收手,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钱,并且免去你的牢狱之灾。” 解平高于乐亚东太多,以至于乐亚东显得像个佝偻可笑的侏儒,听见乐亚东的威胁,他冷漠又好似温柔地垂眼打量乐亚东,这姿势纯天然带着一种怜悯。 “联邦法律束缚你,不束缚我。” 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乐亚东腕儿再大也不敢说出这种话,能说出这种话的,要么不是等闲之辈,要么是法外狂徒。 枪抵得更近些,仿佛想往人的皮肉里钻,乐亚东纹丝不敢动,终于畏惧道:“你想要什么?” 第三大区,一日轻药厂。 曾龙前两天接到乐董的电话后一直心神不宁,青天白日不干正经事,在办公室的窗边踱来踱去,养的八哥都被他拽掉几根鸟毛。办公室门的转动声一响,他的助理喘着粗气对他咽了口口水道:“龙哥,乐鸦那边安排的那个新厂长来了。” “长什么样,多少岁?”曾龙急忙问。“有白头发吗?比我老吗?” 他做这保健药药厂的厂长多年,乐鸦集团向来只注资不管事,从不干涉他的药厂,有乐鸦财团充当保护伞,曾龙稳坐钓鱼台,最近半年挣得盘满钵满,乐鸦那边给他分不少红,他每天醒来笑,笑着睡,开心就见几个人聊投资,不开心就关上门大吃大喝叫美女哄他睡觉。 哪成想,前两天乐亚东那混蛋打了个电话来说要给他拨一个新厂长,让他这个老厂长去做副厂长,还说这人动不得,惹不起,他说一日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要是不想干了想关厂也得听他的。 这是在释放什么信号? 下来了哪位神仙?那他现在到底算什么,副厂长还是神仙坐骑? 曾龙傻了眼,但是乐董是他老大,他在第三大区再厉害充其量也只能算乐董的狗,还是拍个手会乖乖咬回旋飞碟的那号宠物狗,没点烈性,见了人都不敢叫一声,这两天他琢磨圣令琢磨的脑袋疼,茶饭不思,美女喂饭都吃不香了。 助理憋青了脸:“龙哥,我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曾龙气上心头,朝助理脸上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死东西,昨天还喊我厂长,今天就喊我龙哥,我看你挺有眼力价啊,我告诉你,我在这一天,厂长就一天是我,你想两头都不得罪?我操你妈没门!” 助理闻言尴尬地捂着脸上的红巴掌印,他知道曾龙是想逼他选择阵营,他嗫嚅着想说什么,最后没说。 见他的附庸不表态,曾龙怒发冲冠地往助理身上又踩又踢几脚,听着助理憋着痛叫,他伸出短粗的食指,眼球暴起:“要不是有人要见,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说罢,他便要往外冲,助理这才忍着痛大喊:“厂长,厂长!您别激动!” 曾龙哪用他指教,面前什么神仙他还不清楚,这会儿面子上毕恭毕敬总是对的,他摆出笑靥推开待客室的门,搓着手笑容一僵。 三天前被他赶走的解平正坐在理应属于他的主座上。 最耻辱的是居然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任何兴奋,他置身于在保镖中央,眼眸中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嘲弄,仿佛胜利原本就属于他,根本不需要争夺。 解平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嗓音淡然而有力度,“谁的地盘就要听谁的话,所以现在你可以坐下来好好和我说话了吗?” 回旋镖正中眉心,曾龙陪着笑踟蹰不前,眼角狂抽:“是是是,您的地盘您做主。” 这姓解的究竟何方神圣? 曾龙正擦汗,旁边站得好好的保镖们忽然拥过来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前后左右各有四个人看着他,其中一个保镖摁着他的头不让走。 解平丢过去一份文件,曾龙绷着脸按住一看,脸色煞白。 “你的保健品13年来销量低迷,半年前销量激增,我很好奇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解平慢条斯理地看老男人额间冒出斗大的汗珠,“换个更简单的问题吧,曾厂长,你的蛇胆汁有什么秘密。” 曾龙冷汗津津,他预感不妙渴望拔腿就逃,腿曲着往上使劲,屁股死活起不来,头上扒着的那只手二话不说给他来了一下,他那脑袋宛如拍西瓜见响,咣当一声,老男人浑身无力彻底摊在椅背上:“我说,我全都说。” “我的保健品一开始确实是纯人工提取的蛇胆汁,有供应商,但没在后厂做蛇窝,在更远的地方,靠水靠池塘,也有些效果,清凉明目嘛,食补也能做到,所以它在市场上一直表现平平。”曾龙不敢看解平,低着头好像犯人招供,他嘴皮子嘟噜,“后来出了点事儿。” 解平眼睫一抬,摁着他的保镖手就按在他脖子上,跟掐小鸡一样,曾龙呦呵着怒拍保镖的手:“我还没说完,撒手!” 保镖看了眼解平的眼色,撒手了,曾龙咽了口唾沫,咬咬牙豁出去了:“其实半年前我也是意外发现我的药销量变好了,也挺莫名其妙的,我们既没有改良配方也没有升级包装、营销,但是消费者说我们是神药,吃了要什么功效有什么功效,我们以为是云生制药那帮孙子故意黑我们,查了发现,嘿,还真的有他们说的效果,挺诡异的事。” 说到这,曾龙把眼皮子一掀:“解总,您确定您站我们这边吗,有的事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敢说啊!” “继续。”解平道,“我不动你。” 他这么一保证,曾龙还真自以为安全,摆出和盘托出的架势,倒吸一口凉气道: “五个月前,就在我们药卖的最红火的时候,养蛇的那帮人出事了,进货的司机浑身是血的回来说我的供货商被他们饲养的蛇群生吃了,不仅如此,那儿整个村子,没留一个活口,我们不信,以为他们那帮孙子玩脏的想提价,觉得他身上那是猪血,要钱给给呗,司机一个字不说跑了,但是药还缺那蛇胆汁,我急得很,派了俩人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去的一个是兼职学生,一个是劳改犯工人,劳改犯回来告诉我学生被蛇吃了,我问他那蛇能有多大,叫他别逗我,他说有楼那么大,你爱信不信,应该是那村里养的蛇中邪变异了。我一开始半信半疑,因为这劳改犯别的不说,他是个不撒谎的死脑筋,后来那学生爸妈找到我这,说人失踪了一直没回家,那时我就不吭声了,因为我估计人真死那了。” “你察觉到保健品的变化在于蛇胆汁。”解平接话,“因为蛇有问题。” “是,其实养蛇户和我说过蛇群最近半年很不安分,我没当回事。”曾龙欲言又止,“之后传出村子闹蟒灾的事,我没打听,怕惹一身腥,也没再去那村子,直接稀释剩下的胆汁用,后来我发现每十批药只需要加一滴蛇胆汁就能起作用,一本万利啊,虽然胆汁总有用完的一天,但这生意掉脑袋,我没想一辈子用这招赚钱。” 解平不知想起了谁,对着曾龙说话的口吻变得淡漠:“那地方有多少条蛇?” “村子住的全是养蛇户。”曾龙抹掉额头上的汗,长呼一口气,说话不自然便用笑来掩饰尴尬,“死了生,生了死,具体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少了也得有千八百条吧。” ---- 听说发了100海星,能不能送我一些呢qwq
第11章 求救电话 章纪昭从酒店出来随便买了套好行动的衣服,之后在路上撬了辆卡车,沿着指示牌开到药厂外三公里,顺手抹除痕迹,弃车徒步至药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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