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校尉沉色道。他们将大炮藏了这么久，就是要等阿敏迫不及待的靠前，在大炮射程之内，来个密集轰炸。
阿敏坐在马上，神色难安，毛文龙随时都能赶到，义州城要是再攻不下，他只能绕道而走了。
“哼，我大金向来攻无不克，我就不信打不下这小小的义州！给全部上去，撞开城门！”
阿敏挥舞着马鞭，大声吼道。
“是！”
他身前的一个汉军将官答应一声，咬牙上前。
这样的攻城消耗，向来都是汉军或者蒙古等杂军在前面的。
阿敏为了显示决心，也打马上前，站在城墙下，阴鹜着脸，远远盯着拿到看似不厚实的大门。
陈忠在四门来回巡视，阿敏一进了大炮射程，立马就有人来回报。
陈忠大喜，快步道：“快，传令，四门大炮准备，本将要炸死贼酋！”
陈忠不能不激动，面对建奴的战事，明朝向来败多胜少，要是他炸死阿敏这样重量级的贼酋，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陈忠赶到西门，阿敏果然在射程之内，正挥舞着马鞭，抽打着退回来的汉兵。
陈忠双眼通红，拔出佩刀，沉声道：“大炮准备！”
黑洞洞的炮口推出，火药填进去，火把立在身后。
黑洞洞的炮口一出，立马就有熟悉的汉兵向阿敏着急喊道：“贝勒快走，这是红夷大炮！”
阿敏也是经历过宁远之战，袁崇焕的炮火差点炸死努尔哈赤，闻言脸色大变，打马就要转身。
“开炮！”
随着陈忠一声大喝，早就准备好的炮火，在一声声嘭嘭嘭中飞出，直落阿敏头顶。
“贝勒，趴下！”
轰轰轰！
爆炸声如雷，将一切叫喊声都给压了下来，整个攻城战似乎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目视着爆炸的地方，那里是主帅阿敏的所在！
“贝勒，贝勒！”
阿敏不远处的指挥的牛录们大惊，纷纷扑了过去。
陈忠在城墙上看的分明，接连大喊道：“继续放炮，不要停！”
西门城墙之上，黑洞洞的炮口绽放着黑烟，一颗颗黑色弹药飞出，集中向阿敏消失的地方。
那里硝烟弥漫，尘土漫天，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后金兵大乱，主帅身死不明，金兵慌乱中撤退。
陈忠边上的校尉看着这一幕，脸色激动，道：“将军，是否要追击？”
陈忠谨慎的摇头，道：“大人命我只守不攻，你现在立即派人出城，通知大人。”
校尉觉得可惜，也担心再落败，这么大功没了，抱拳道：“是！”
处处都是硝烟，炮火，人头攒动，陈忠也不清楚阿敏有没有被炸死，只是不停的命令开炮。
阿敏部兵败义州，退走。
铁山的济尔哈朗被阿济格拉下马，飞速逃窜，火药在他们身后炸开。
轰轰轰！
两人身体横飞出去，被泥土掩埋，一声声炸响响起，浓烟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
城墙上的张盘盯着，连连催促：“放炮，放炮，继续放炮啊……”
放炮的士兵也很激动，拼命的填火药，拼命的点火。
一颗颗炮弹飞出，在一处处一炸开，黑色泥土飞起，伴随着血肉。
“贝勒，快走！”
在爆炸如雨中，一个汉兵军官从泥土中拉出阿济格，济尔哈朗，搀扶着快步离开。
两人都无比凄惨，浑身是血，阿济格替济尔哈朗挡了身，一只胳膊都被炸没了。
“走！”济尔哈朗速来沉稳，此刻也怒恨交加，大声喊道。
“收兵，收兵！”
人群中大喊大叫，鸣金声随之响起。
张盘虽然看不清济尔哈朗死没死，但见后金进退有序，还是有人在指挥，心里不由得大是可惜。
“将军，咱们要不追击？”张盘身边一个侍卫问道。
“不必了。”张盘摇头，道：“济尔哈朗我与他交锋过几次，此人用兵稳重，要不是这次大炮突袭，想要他退兵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半日后，济尔哈朗从铁山撤兵，金兵恼恨无比，所过之处尽皆屠戮，以宣泄愤恨。
阿济格脸色苍白，胳膊已经被包扎好，咬牙对着同样虚弱的济尔哈朗怒声道：“咱们就这样撤兵吗？我还从来没有败的这么莫名其妙，我要杀光南蛮子！”
济尔哈朗浑身都被炸伤，眼神还是平静如常，望着北方，道：“镇江失陷，咱们的后路被断了。阿敏贝勒在义州城下生死不知，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阿济格不甘心，看着空荡荡的左袖子，心里恨欲狂。
又半日，济尔哈朗与阿敏在鸭绿江南岸会师，与镇江一江之隔。
“阿敏如何？”济尔哈朗直奔中军。
李先祖抱拳，道：“回贝勒，被火药伤及，昏迷不醒，需尽快救治。”
济尔哈朗来到军帐一看，阿敏躺在军床之上，脸色苍白如纸，伤口遍身，泛着污血，俨然很严重。
他心里一叹，默然良久，道：“传令，撤军。”
主帅阿敏昏迷，他又重伤，这仗是打不下去了。
李显祖抱拳答应一声，出了军帐，走了几步悄然对着身后一个士兵做了个手势，那士兵会意点头，无声无息的离开。
镇江城内的毛文龙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一封密信，神色大动，站起来沉声道：“即刻整兵出发！”
毛文龙率领的东江军，带着俘虏，离开了镇江，直奔凤凰城。
第294章 尾随追杀
济尔哈朗率兵返回沈阳，这次没有给毛文龙教训，没有消灭东江镇，也没有损兵折将，就是阿敏昏迷，他伤的不轻。
阿济格倒是坚强，与济尔哈朗分领两军，快步北上。
鸭绿江以西，太子河以东，辽东半岛，近乎都是东江军的活动范围，他们要尽快离开。
阿济格心里怒恨不止，一到镇江，也不管，直接下令屠城。
济尔哈朗浑身疼痛难忍，强令继续北上。
阿济格怒恨难忍，破口骂道：“这帮南蛮子，尽是会些狗屁东西，若是敢出城，我杀他一个不留！”
济尔哈朗坐在马上，皱着眉头，头上冒着冷汗，没有接话。心里却是清楚，当初努尔哈赤也弄过大炮，但是那个工匠却被人杀了，后来再有工匠也死的奇怪，大炮一直都没有造出来。
李显祖跟在两人身后不远，望着远处，打马上前道：“贝勒，前面就是凤凰城，不如修整一番。”
济尔哈朗抬头向前看去，道：“恩，凤凰城是阿尔里驻守，传令，全军修整半日。”
后金这次失利，军心打击极大，尤其是阿敏身死难料，阴影一直盘绕在济尔哈朗以及八万大军心头。
阿济格，李显祖都没有说话，大军寒冬腊月奔袭，拼命攻城，接连回师，近乎毫不停歇，是要休息一番了。
“杀！”
忽然间，从凤凰城内，毛文龙高头大马，挥着长刀冲了出来。
“杀！”
险山堡方向也有兵马冲出，骑兵极少，多为步兵，汹涌而来。
“杀！”
从后方，也冒出一杆大旗，无数人影从山林里冲出，向济尔哈朗杀来。
阿济格气的脸色都铁青，右手拔出长枪，对着济尔哈朗冷声道：“杀吧，让这帮南蛮子见识见识我八旗骑兵的厉害！”
济尔哈朗眼神一沉，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传我命令，即刻起保护阿敏贝勒军帐，向西南突围！”
阿济格要说，但看着济尔哈朗从未有过的狠厉眼神，心里一虚，没有反驳。
“冲！”
后金骑兵陡然动了起来，锋利如刀，飞速向西南方向冲去。
骑兵兵锋极其可怕，步兵难以抵挡，从南北上的孔友德坐在马上，大喝道：“不要一挡，截住后面的！”
从险山堡出来的耿仲明也大吼：“不要追，杀后面的！”
毛文龙的兵马最多，也最强，足足两万人狠狠的向着后金大军腰部插去！
“杀！”
明军杀声震天，鼓声如雷，弓箭，长枪，短兵，将这里变成了绞肉机。
阿济格一只手拉着缰绳，恨声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济尔哈朗眼帘打架，身后如同蚂蚁一般，难受难忍，他咬牙，声音低沉道：“不要管，只要到了海州，就有接应！”
阿济格看不到，倒是他身后的李显祖看的分明，济尔哈朗后背铠甲已经被乌血湿透了，身形也不稳，晃晃悠悠，好似随时都要倒下来。
后金到底是骑兵居多，大部分都突围而出，迤逦着向着北方飞奔。
毛文龙，外加孔友德，耿仲明的三人齐心协力，将金军截留了一部分，拼力的在绞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孔友德满脸是血，痛快道：“大人，咱们继续追吧，再狠狠杀他一次！”
耿仲明也走过来，身中数创，也兴奋道：“大人，足足有三千人头，这次肯定是个大功，杀吧！”
毛文龙坐在马上，胸口起伏着，眼神嗜血，沉声道：“好，孔友德，你南下，拿下永宁！耿仲明，你北上，将新莫五城给本将攻下。其他人随我，进宫青台，远山关，继续追杀贼酋！”
“是！”
两人同时大声道，转身就领兵分头行事。
东江军向来都是做些偷袭，牵制的事，从未有今天这样杀的痛快。每个兵将都兴奋无比，嗷嗷叫的要追杀。
济尔哈朗冲过毛文龙的埋伏，坐在马上颠簸，眼神越来越恍惚。
李显祖在身后看的分明，心里一动，打马上前道：“贝勒，我军本欲雷霆之势扫灭朝鲜，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有休息过，再这样走，怕是受不了。”
济尔哈朗强自让自己清醒，回头看了眼，果然，人困马乏，每个人都精神不济，行军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面看了看，道：“绕过树林，进前面的山口，命阿济格在林外防守。”
李显祖知道济尔哈朗不相信他，抱拳答应一声，转身去传令。
阿济格伤势也不轻，也想休息，领着驻扎在林外，警惕着身后。
“真是憋屈！”阿济格的护卫气咻咻地说道。
他们大金的军队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除了宁远没有攻下，哪一次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居然被追着屁股跑！
阿济格咬牙切齿，右手护着左臂，恨声道：“等本贝勒养好伤，回来一定将这帮叛民杀个干干净净！”
所谓的叛民，便是辽东原汉人，从金人统治区跑出来，投奔东江镇的汉民。
李显祖在边上听着，神色不变，眼神却闪过厉色，不动声色的离开。
“大人，安排好了。”刚刚走出，一个心腹走过来，低声道。
李显祖四周瞥了眼，压低声音道：“怎么做的？”
那心腹道：“在山顶插了一杆旗帜，远处定然可以看到。”
李显祖点头，道：“叫兄弟们都藏好了，不要被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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