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距离柏影只有一米远的“房门”，不知何时“退”了几十米。
房间变大了！
柏影瞳孔骤然紧缩。
四周突然出现变化，只见光滑的墙面上凭空出现一道“门”，那“门”先是被打开了一条缝，刺眼的白光从缝里挤进来，紧接着门打开的幅度越来越大，白光倾刻间攻城略地，整个房间瞬间沦陷。
柏影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过了几秒钟感觉到白光消失，光线恢复正常，才慢慢抬起眼皮。
“……”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小夜？”柏影脱口叫出一个名字，接着便立即意识到不对，眼前这人不是柏夜。
五官近乎一模一样，但这人气质不似柏夜，更像是……他自己！
柏影荒唐地发现了这一事实，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是他自己！
对面的“柏影”正盯着他。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柏影和另一个自己四目相对——这和照镜子完全不同，镜子没了，镜子里的人影留下来了，这也太他妈瘆人了！
柏影刚要开口，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整个身体便灵活地转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拳。
搞什么？！
那个“柏影”仿佛无知无觉，一拳落空，又是一个肘击。
柏影抬起手臂挡了一下，右手挥出一记重拳。
“柏影”似乎早有预料，有条不紊地闪躲开了。
两人身手不相上下，格斗风格如出一辙，柏影已经完全笃定了，这特么是自己打自己啊！
无论对方出什么招式，柏影都能够“心有灵犀”地提前拆招，同样的，自己的所有招式，对方也能够轻松化解。
因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啊！
这么打下去没完没了，看起来谁都不吃亏，可实际上是在互相损耗，柏影试图休战，无奈“柏影”在这一点上跟他毫无默契，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柏影简直要吐血，这要是死了，算自杀吗？！
“哎……”柏影偏头躲了一下，连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刚要开口说话，“柏影”便不由分说扑了过来，柏影只得先招架过去，一边打一边叹道：“你体力怎么这么好……妈的怪我！”
身手一模一样，体能一模一样，招式也一模一样——他俩这么打下去，最好的情况是打成平手，但柏影知道，更大的可能是只能活一个。
柏影大脑飞速运转，同一时刻，两人同时出手，互相轮了一肘。
“……”
柏影侧脸瞬间红肿，而“柏影”嘴角渗出血来。
他不是我。
柏影心里很清楚。
虽然看起来那是另一个自己，连格斗习惯都一模一样，但那不是真正的他，那个“柏影”应该和这个会变化的房间一样，属于某种“程序”之类的东西？
很明显，把他困在这里的人，想让他被“自己”杀死，或者杀死“自己”。
“你见血了，看来还是我强一点……”柏影勾起唇角，话还没落，就这分神的一刹那，“柏影”已经咬紧牙关，猛地朝他冲过来，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柏影一时大意，被“柏影”紧紧钳住按在地上，抡起拳头就朝他脸上砸下来，柏影下意识用两个胳膊护住自己，然而雨点般密集的拳头毫不迟疑地落下来。
第一次被动挨打，体会到自己拳头的力量，柏影真是百感交集——因为面对的是“自己”，他才会分心。
柏影吐出一口气，重新集中注意力，猛地把膝盖往上提，击中对方腹部，然后用力将人推开——
两个格斗技术完全一样的人，怎么才能分出胜负？
唯一的答案是：同归于尽。
“柏影”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微笑。
好像又突然“心有灵犀”了？
柏影猜测，他真的要同归于尽吗？
不。
不论对方做何选择，柏影自己的选择是否定的。他不能、也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更不可能死在“自己”手上。
身高、体重、技能、招式……全都一样吗？
不。
柏影默默盘算，然后在心里得出答案。
他们不一样的。
柏影不知道自己又被困在什么样的空间里，但既然眼前的“自己”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某种“程序”或是别的什么，那必然有他的任务——很大的可能性，“柏影”的任务是要杀死他。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同。
就像一开始柏影试图休战一样，“柏影”为了杀死他，宁可同归于尽，但他想活，而且必须活着出去。
在求生欲上，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
“柏影”的求生欲，约等于零。
而这约等于零的求生欲，就是柏影最大的胜算。
除此之外，柏影还有另一个发现。
这个空间很特殊。
从房间突然变大，到“柏影”的突然出现，以及自己出现关于“同归于尽”的念头的时候，“柏影”的突然感应……
这个空间，会根据他的意识而改变。
☆、第 47 章
柏影不再大意，目光盯紧“柏影”。
随着他的意识转变，对方的眼神果然出现了变化。
“呵。”柏影笑了一下，右手凭空多出一把匕首。
下一秒，“柏影”低头一看，他的手上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怎么样？”柏影微微一笑，却没什么温度，凉凉的问：“你喜欢哪一种？”
那匕首原本是单刃，眨眼工夫变成了双刃匕首，两秒钟后，尖而薄的刀刃又成了弧形……
“……”
“我知道了。”柏影一哂，冷眼盯着他看，说道：“你和我喜欢的一样。”
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开口，柏影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语言功能？
“冷兵器比较血腥，这几种的杀伤力又不强，我们这么耗下去，除了浪费体力……”柏影顿了顿，眼睛微眯，透着薄凉，道：“就是浪费时间。”
手上的武器已经换了十几种款式。
柏影道：“你被设定的任务是‘杀死我’。除了跟我同归于尽，拖十分钟等到毒气释放，我一样会死，对么？”
“柏影”默不作声看着他。
“我们刚才打了……至少七八分钟？”柏影说：“所以你改变策略了？”
“……”
柏影自嘲道：“除了格斗技术，在某些方面你还挺像我的，比如偷懒省劲儿？”
方才激烈的格斗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柏影不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寂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大概因为是以他为原型设置的“程序”，两人的呼吸频率都一模一样。
柏影不是一个啰嗦的人，气氛徒然陷入沉默。
但是两方对峙，谁也没有掉以轻心。
“柏影”眉头微微蹙起，手上的东西形状又发生了变化，他没有低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已经换成棒球棍了。
柏影突然起了玩心，短短几秒钟换了十几种可作为武器的东西，最后在九齿钉钯时停住。
“……”
“柏影”手持九齿钉钯，一张脸皱成了猪八戒。
罪魁祸首柏影笑得肆无忌惮：“这玩意儿果然靠气质。”他单手握着钯柄，杂耍似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评价道：“还算顺手，就是用起来有点磨叽，我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比如……”
手中的九齿钉钯转瞬即逝，消散在空气中，留存在手上的部分变成了黑色——一支德式自动手/枪。
柏影没有任何犹疑，扣下扳机。
黑洞洞的枪口飞出一颗子弹。
对面的“柏影”还没看清手上又变出了个什么新玩意儿，人已经轰然倒地。
柏影只来得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另一个自己，便消失了。
巨大的空间里空荡荡的，无论站着的还是躺着的，均已消失无踪，三十秒后，机械音短促地“滴”了一声，黑色的烟雾从金属墙面浮出。
而柏影此时已经出现在另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不超过十平米，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令人失重，柏影脚下悬空，整个人像颗气球似的，还在慢慢往上飘。
在他的右手边，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同样有些狼狈。
柏影一眼便看出来了，那是一面单面透视玻璃，他这一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镜子，而站在另一面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里的一切。
此时此刻，镜子的一另头，站着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人给他解答，在他睁开眼睛观察了几秒后，失重的感觉突然消失，柏影猝不及防掉在地上，还好他一直保持警惕，稳住重心。
进来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二话不说架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柏影冷着脸挣开：“我自己走。”
那两人看了他一眼，随即拔出枪指着他，意思是别耍花招。
柏影无所谓地往前走，他是要搞事，但不是现在。
柏影出门以后顺势往左转，那是单面透视玻璃的另一个房间的位置，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他还是存了些侥幸心理，想看看那后面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刚走一步，枪口立即抵住他的腰部：“这边。”
柏影只得转身走向另一条走廊。
基地像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盒子，高科技质感强烈，但又给人冷冰冰的感觉。柏影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儿，不过现在到处都是黑色制服的身影，在银色背景的映衬下十分突兀。
黑衣制服通过虹膜扫描，带着柏影进了电梯。这时正好有两个穿着白色外套，戴着护目镜的研究员过来，两人边走边讨论着什么，或许是讨论得过于关注，压根没注意到电梯这边有人，等听见虹膜扫描的声音才茫然抬头。
“……”
那俩人就站在电梯外，与电梯里的三人十目相对。
“……”
“……”
没有人按关门键，智能系统便耐心十足地等着。
这栋楼因为时常需要更新设备，电梯自动闭合时往往东西还没搬完，因此最初的设定就是必须人为操作关门系统。以往都觉得很人性化，这时就格外尴尬了。
柏影没什么表情，那俩黑衣制服本以为他们要一起搭乘电梯，于是谁也没有伸手，没想到俩研究员就跟脚下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脚下不动也就算了，偏偏俩人的表情还是那么精彩，就像是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睡了个超帅的发型，兴高采烈出门，结果就被楼上的邻居兜头泼了一盆隔夜洗脚水……
或者是吃了一块巧克力，结果发现那居然是屎味的……
总之一言难尽。
俩研究员大概生下来就在基地待着了，涉世未深，不谙世事地把所有想法都摊在脸上，而黑衣制服这种混编制的，最会察言观色，当即体会到了鄙视。
“……”
柏影微微抿唇，福至心灵，估计当初联盟进驻基地时，给这些技术宅们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离门近的那个伸了手，沉着脸色按下关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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