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非雪看向明晦兰的手,白皙修长,指如玉竹,比起持剑杀敌,更适合提笔调香,抚琴烹茶。 明晦兰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即便是做着卑贱之事,也能心平气和尽责尽职。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屋里,烛光明亮的刺眼。 衣非雪把脚抽回来,落到榻上时已被灵力烘干所有水痕,朝明晦兰说道:“我要睡了,出去。” 明晦兰的目光在衣非雪身上逗留了片刻,应声道:“是。” 衣非雪翻身面朝里,听见明晦兰端着水盆出去的声音。
第4章 次日,衣非雪起身时,明晦兰刚好敲门。 自然没那么“刚好”,明晦兰可能是一炷香前、或者更早就等在外面了。直到看见屋内有人影走动,才敢敲门请示能不能进来。 衣非雪晾了他一会儿,才许进。 明晦兰推门进来,端着不知换过多少次、热气袅袅的洗脸水。 被衣非雪调/教三个月的奴隶,越来越好用了。 水温适中,衣非雪洗好了脸,接过明晦兰立即递上的帕子擦干水,瞥他一眼,可能是在外站的久了,面色被冻得有些发白。 衣非雪不快的抿抿嘴唇。 现在的明晦兰很弱,走两步要歇歇,多吹一会儿的冷风也要感冒。 寒亭气候阴凉,不比景阳四季如春。 衣非雪道:“在寒亭期间,早上不必来伺候了。” 明晦兰愣了下,心中会晤,垂目浅笑道:“多谢衣掌门体恤。” 衣非雪唇角刻薄的勾起:“想多了。你要是病倒了,花的是我的银子。” 明晦兰笑了笑。 等衣非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他迈步跟了过去,站到衣非雪身后。 衣非雪看向镜子里的明晦兰:“还有事?” 明晦兰欲言又止,看着衣非雪因为坐着的姿势而拖地的长发,还是问道:“需要我帮你梳头吗?” 衣非雪目光瞬间一厉,整间屋子都被他险些暴走的灵力挤压的摇摇欲坠。 烧着灵炭的屋内比鹅毛大雪的屋外还要冷,洗脸水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衣非雪:“你找死?” 头发——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找死的明晦兰掀开嘴唇:“抱歉。” 语气似乎挺无奈的。 他只是体谅衣非雪过于长的头发难打理,需要奴隶帮忙梳理而已,但衣非雪用不着。 衣掌门狗咬吕洞宾,甚至怀疑明晦兰不安好心,是不是在故意挑衅! “滚。”他冷冷喝道。 “是。”明晦兰听话的退出去了。 不怪明晦兰心有不忍,他的头发确实好难打理,并非发质不好容易打结,相反正因为头发光亮柔滑,还又厚又密,一旦没拿稳木梳,木梳就会“一泻到底”然后淹没在头发的海洋里,你得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在头发里找木梳。 中土人因追捧扶曦尊者的浪漫典故,以头发为美,能留多长留多长。 衣非雪倒是没刻意跟风,只不过他头发生长速度极快,往往一个不留神就过臀部了,再不留神直接到脚踝了。 这也是受法器所累。 他的法器不是捡的也不是买的,而是自己炼的。 作为本命法器,自己炼的最佳,生来便孕有器灵。就像母亲孕育孩子,骨血相连一样。 衣非雪以发为引,诞生的青丝绕。但不可混为一谈,青丝绕不是头发,所以不会用着用着就秃了。相反,因为头发是青丝绕诞生的本源,所以随着衣非雪灵力日强日盛生生不息,头发会以夸张的速度生长。 衣非雪自己鼓捣半天也没弄好,耐心逐渐售罄,正打算掐道灵力把头发切切切了,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杂乱的喧闹。 * “哟,这谁啊这是?这莫非是大名鼎鼎的芝兰君子、明晦兰?” “你肯定看错啦,这位端着洗脸水的卑贱家奴,怎会是兰公子哈哈!” “问你话呢,你究竟是不是啊?” 水盆里的薄冰已经化了,明晦兰稳稳端着,想绕过寻隙滋事的风家二人,偏偏他们不依不饶的堵在垂花门。 明晦兰叹了口气,道:“您觉得我是谁,我便是谁。” 这副态度并不能让风家人满意:“都已经家破人亡修为尽毁了,还敢嚣张?还当自己是北域第一天才剑修吗,我现在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 明晦兰眼中含笑,谦卑道:“自然,您是金丹期修士,而我并无修为。” 被内涵欺负凡人的风家修士恼羞成怒:“你!都已经沦为奴隶了,还神气什么!别说你是家中遭难才落到这副境地,就算你全盛时期跟衣非雪比,你也比不上他!你只配做衣非雪的奴隶,做他的狗——” 砰! 厢房正门被一道摧枯拉朽的气浪狠狠冲开,刮的明晦兰一头墨发狂舞,他本人却夹在奇妙的空隙内屹立不倒。而站在他身后的风家二人直接冲飞出去,一个撞断木桩子,一个撞塌半堵墙。 红衣少年迈过门槛儿,未经扎束的长发披在身后,最长的发尾将近触地,泛着惊魂动魄的淡金流光,随着他的走动蹭到门扉,瞬间划下数道狰狞的切痕。 衣非雪:“渴了。” “是。”明晦兰转身面朝衣非雪,“景阳春茶,七成烫口。” 等明晦兰走了,衣非雪慢步走到一仰一趴的风家弟子跟前。 “衣掌门,你——” 衣非雪:“你们跪在地上给明晦兰垫脚都不配,也敢嘲笑他?” “我……”风家弟子费力爬起来,“我们也是向着你说话,再者,你不也不服气明晦兰吗?说他装腔作势,道貌岸然。” 衣非雪冷凝一笑,凤眸如刀:“我说是我说,你又是哪根葱,有何资格跟我相提并论,对明晦兰品头论足?” 那弟子还想争辩,冷不防迎上衣非雪居高临下的眼神,只觉毛骨悚然,汗流浃背。 “非雪。” 衣非雪看向远处叫自己的人。 两个风家弟子如获救星:“大公子。” 风潇先打发走两个弟子,然后走到衣非雪身旁安抚:“消消气,他们是我爹新收的内门弟子,若是得罪了你,我代为惩戒便是。” 衣非雪轻嗤一声:“表哥,并非我插手你们风家的事,也不是我小题大做斤斤计较,这俩人品行低劣,留着迟早给风家招祸。” “是,我知道,回去我就告诉我爹,放心吧。”风潇笑了下,又强调说,“什么你们家啊,你母亲是我亲姑姑,我爹的胞姐,风家和衣家是一家。” 衣非雪没吭声。 风潇看着衣非雪满头乱糟糟,失笑道:“真是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斥着起床气,快回屋坐下,我给你弄弄。” 衣非雪被拽着回屋,按坐到镜子前,任由风潇梳理。 头发虽长但柔顺似绸缎,风潇随便梳几下就好了:“发带给我。” 衣非雪递给风潇一枚和田玉的发箍。 风潇眨眨眼,接过来,再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好,边弄边说:“我刚才碰见徐故了,他向我打听你呢。” 衣非雪不动声色。 风潇看他一眼,接着说:“他很惦记你。” 衣非雪:“惦记着怎么巴结我?” 风潇笑道:“谁让咱家非雪是天纵奇才,文武双全呢?包括王追两兄弟,就是仰慕你,想讨好你罢了,就许他明晦兰人见人爱,不许你衣非雪花见花开?” 衣非雪:“我出生时满城花谢,寸草不生。” “……”风潇汗颜,口误口误,哄人没哄对。 徐故是衣非雪曾经的朋友,严格来说不算朋友,只是认识罢了,而认识还是通过风潇认识的。 风潇性子好,四海之内皆兄弟,徐故说自己是风潇的挚友,衣非雪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才跟徐故来往的。 三个月前,正式绝交。 不是因为徐故那句“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而是因为徐故说:“可若什么都不做,也太便宜姓明的了,咱可以偷偷地杀!” 衣非雪无所谓天下正义之士的口诛笔伐,说他把明晦兰当奴隶作践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无耻下作,不要逼脸。 但他坏的光明正大! 他就是仗势报复,落井下石。 偷偷的杀? 真要杀,那也是当着全人类的面杀。 遮遮掩掩偷偷摸摸,你在恶心谁? 更可笑的是事后跟风潇对账,原来徐故两头骗,他压根不是风潇的挚友,风潇根本不认识这号人,是“以为是衣非雪的挚友”才热情相待的。 风潇深叹口气,从前有些事想简单了,今天出了王追两兄弟的事,他才明白徐故被绝交不冤了。 比起徐故无心之失诋毁到衣非雪的尊严,似乎阴险算计明晦兰更触及衣非雪的逆鳞。 “好了吗?”衣非雪突然问。 风潇回过神来,将玉簪扶正,再掰过衣非雪的肩膀看看正面,满意道:“难怪妖王孔雀只一眼就挥刀自拔毛,再也不开屏献丑了。” 大表哥这回哄人哄对了,衣非雪肉眼可见的得意起来。 风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兰公子沏泡的茶,我可有幸讨一杯喝喝?” 衣非雪这才意识到明晦兰去的过久了,泡个茶而已,咋这么半天? 就在这时,风潇的随从走进来,还奇怪的“咦”了下。 风潇:“怎么了?” “哦,刚才看见兰公子端茶回来,他先我回来的呀,怎么不在?”随从狐疑,又想起什么,“难道他跟徐故走了?” 衣非雪面色骤变。 风潇看见衣非雪的表情,忙追问随从详情。 “就是……徐故还有王追和王野,他们仨人拦住兰公子,小的距离远没听清他们在说啥,但有“好地方”、“一起去”、“你别是不敢吧”这样的字样。” 随从话还没说完,衣非雪已经夺门而出。 * 王追看一眼后面跟着的明晦兰,有点想打退堂鼓:“徐故,我看还是算了吧……” 徐故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你怕什么,他如今形同废人,势穷力尽,早不是当初那个天之骄子了。” 王追:“可他……” 徐故:“想不到风家的内门弟子,竟如此胆小如鼠。” 王追被激将,把心一横:“干!” 徐故面露喜色,回头朝明晦兰喊:“兰公子怎么跟乌龟爬似的,能不能快点啊?” 明晦兰连忙快跟几步:“劳诸位久等,在下脚步虚浮,实在走不快。” 徐故上下打量明晦兰,才走这么远就喘气,容色被满庭落雪衬得苍白,一整个弱不禁风。 徐故心中弥漫快感,隐去眼底的阴险,笑着说:“无妨无妨,走吧。”
第5章 衣非雪来到随从说的庭院,这里早就人去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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