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回走了几步:“我帮你叫太医吧?” 魏延咳的厉害,只是伸了只手出来,晃了晃,示意不用。 俞书礼没有走,站在原地,听他从闷沉的咳喘到逐渐平息呼吸。 魏延知道他还没走,解释道:“叫了太医也没用……浪费时间罢了。” 俞书礼觉得心里闷闷的:“谁说的!杨太医医术那么好,一定有办法……我……我去叫他……” “别去!”魏延叫住他,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俞书礼犹豫了下,还是走回了帐边。 魏延突然出声:“俞季安,我本来就活不了太久了。” 俞书礼掩住胸口的滞涩和自己的慌乱,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药喝了吗?太医给你开过药了吧?你有乖乖喝药吗?我记得你总是偷偷将药倒掉。” 魏延叹了口气,沉默住了。 “果然没喝!”俞书礼一下子像是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眼中微微亮了亮:“我去让人熬药!” 魏延猛地从床帘中伸出手,一把再次准确握住俞书礼的手腕。 俞书礼这次没有躲开,反而慢慢地握住了他滚烫的手。 “你……你乖乖喝药。”他一个将士,从没有低声哄过人,眼下还有些不适应,但想到魏延为了他才这样,又努力掩下那些难堪,劝道:“你不喝药,当然不会好。你好好喝药,才能好。” 魏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闷在床帘中,一直没有说话。 隔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那我帮你叫人?” 又是隔了许久,魏延才“嗯”了一声。 俞书礼松了口气,刚想抽手离开,却感觉到握着他的手骤然紧了紧。 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浓烈的血腥气从帘帐中传来。 俞书礼心头猛地一跳。 “魏延!”他用力掀开床帘,见到男人趴伏在床上,侧面是一大滩血渍。 俞书礼的声音都在发抖,环住魏延纤薄的背,朝门口大喊:“快宣太医!” 门口远处的侍卫听见了声音,虽然疑惑这出声之人不是魏延,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跑去太医院。 * 宫中最为尊贵妃子寝宫——朝阳殿内。 赵武帝若有所思地抚着贤妃光滑的背,听着下属汇报。 “你说,俞书礼刚醒,就偷偷摸摸去见了魏延?”他声音有些低,听不出来情绪。 隔着珠帘,下属也能看到一个纤瘦美艳的女子趴伏在皇帝怀中。 他不敢抬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板:“确有此事。魏延咳血晕厥,是俞书礼替魏延叫的太医。” “这两人……”赵武帝紧紧皱着眉头,“难道有真情?” 贤妃嗤笑了一声,柔胰推了推皇帝,笑道:“陛下,难道没听过民间传言?” 赵武帝垂下眼看她:“哦?” 贤妃直了直身子,看到自己现在衣冠不整的模样,到底有些羞涩,她把衣衫揽好,这才缓缓道来:“魏丞相曾经心仪过俞书礼那个二姐。” “二姐?” 贤妃“嗯”了一声:“是他二伯父的那个女儿,俞苗苗,后来失了智的那个。” 赵武帝这才有了印象,“哦”了一声。 “后来不是出了那桩事情?因为魏延私会俞苗苗,导致她在外受辱,俞书礼当时在军营,回来之后,得知此事,气急就与魏延决裂了,两人后来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 “我倒是知道他们两人不和,却没曾想是因为这桩事情。”赵武帝似乎有些不解:“为了一个女人就不和,这俩人……” 贤妃用指甲刮了刮赵武帝的手背:“诶呀,陛下。男人和男人不和,不是因为利益,就是因为女人嘛。” “你说的……也是。”赵武帝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看向外面依旧跪着的下属,问道:“那俞书礼叫完太医又做了些什么?” 下属垂眸老实回答:“好像……把魏延身边的侍卫,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俞书礼如今还没拿回兵符,但胜在打仗多,名气大,拥护的人自然就多。 他手里头不仅有他父亲从前的部将和门生,还有他自己手下的将领。 这也是皇帝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赵武帝愣了愣。 贤妃又道:“这俞书礼,原来是趁着魏延昏迷安置自己人手,手伸的也太长了些,好大的胆子,他手中又没有兵符,不知道在嚣张些什么。” 赵武帝摇了摇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如今大梁边关全靠他,朕必须仰仗他,他在宫中就不能出事。他仰仗的,就是朕的偏爱。他这是不满意朕给他和魏延赐婚,在示威呢。” “那他也太过分了。先前明目张胆拒绝江宁郡主,现在又想要提防陛下安排的人。”贤妃轻哼道:“陛下可别轻饶了他。” “不。”赵武帝却反而笑笑:“正是他这样反抗,朕才安心。做什么惩罚他?这一纸婚约,既能牵制俞书礼,又能牵制魏延,朕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陛下好厉害。”贤妃笑了笑,拧了颗葡萄,剥了皮,喂给皇帝。 赵武帝满意地咽下,把视线移到贤妃身上,露出得意的目光,见到她崇拜爱慕的样子,忍不住继续炫耀。 “他以为换了两个侍卫,控制住魏延,就能威胁朕,让朕取消婚约?天真。魏延不过是朕的一颗棋子,纵使舍了又何妨?”赵武帝心情颇好地提起一边的烈酒,捏开贤妃的唇,将酒倒了进去。 “朕偏要让这两人,狗咬狗。” 贤妃歪了歪,撞到了边上的桌案,把一张空白的圣旨撞落在地上。 清冽醇厚的酒香从贤妃的嘴角溢出。 她轻哼了声,闭上嘴将酒乖巧地咽下。“陛下英明。”她的手指缓缓贴上皇帝的胸口,一路往下。 赵武帝眸色深了些,挥手屏退了下属,然后倾身朝贤妃身上摸去。 就这样在宫殿内办起事来。 不多时,屋内响起暧昧的声响。 声响结束的很快,贤妃将那空白的圣旨从地上捡起来。“陛下,封赏宴被那俞书礼阴差阳错躲过,现在他落了水,留在宫里,何不早点堵了那二人的后路,直接将您的封赏发下去?” 赵武帝沉思片刻,笑了笑:“爱妃,还是你懂朕!” 他接过那空白的圣旨,干脆拿过纸笔,借着酒意,写下了对俞书礼的封赏。 包括金银财宝和袭爵,自然也包括魏延和俞书礼的婚约。 片刻后,那玉玺盖下,一切尘埃落定。 贤妃的笑意终于到了眼底,她歪过去,扑在皇帝身上,娇嗔道:“陛下,春宵苦短,快疼疼臣妾吧,别忙公事了……” 赵武帝一笑,揽住她往床边去,又伏在她身上:“你这个小妖精……等着,朕来了!”
第7章 封赏越过还在皇宫养病的俞书礼,直接送到了将军府。 俞华信接到圣旨,气的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倒拔了五棵腊梅树。 早上被不知情的老管家骂了一个时辰,口口声声都是缺德的小崽子。 缺德的老崽子俞华信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 “你说这魏延,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陛下给他和男人赐婚,他也能应?”俞华信坐在桌边,对着自己的发妻吐槽。 俞书礼的娘郑施意一边翻着话本,嗑着瓜子,一边指挥下人把那些封赏都收起来,妥善保管安置,登记入册。 她倒是不急:“你都说了,陛下赐婚,他一个丞相有什么办法?” “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吗?这赐个婚罢了,他去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说不想娶个男人,人陛下还能不给他个面子?”俞华信头脑一根筋,越想越不明白。 “所以你不适合在宫里搞权谋,”郑施意道:“就凭你这个脑子,在宫里就活不了两集。” “什么两集?”俞华信一把扯掉她翻着的话本:“诶呀,你现在还有闲心看这些腻腻歪歪的儿女情长,你儿子都要当人家媳妇儿啦!” 郑施意瞪了俞华信一眼,把话本抢回来。“什么叫闲心?我这叫知己知彼。”她扬了扬手中的话本:“这几集可是最新出炉的《权臣计》,是时下最流行的话本,是你那位小婿督办的呢。我先知己知彼,咱们才能百战百胜。”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小婿了?我可不认他这个婿。”俞华信凑到她眼前,跟着看了几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怎么是男的和男的谈情说爱?!” 郑施意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诶呀,你不懂,现在就流行这个。” “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俞华信蹭过去:“你说这魏延让人写这种东西,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郑施意“切”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中贵妇圈子里,很多看这个的。没有了传宗接代的借口,还能彼此相爱,难道不令人敬佩吗?” “我不懂你说的这个。不过我没有只图传宗接代啊,儿子不是你要生的吗?”俞华信摸了摸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是对我不满意?” “呆子,你想什么呢?”郑施意笑了笑:“我只是随便看看,顺便学习下。将来若是魏延对咱们季安不好,就拿这书怼他。” 俞华信“啊”了一声,“你还真接受儿子嫁他啊?” “嫁给魏延有什么不好?模样好,地位高,这些年,他待你儿子什么样,你儿子待他什么样?这你也不是没瞧过。那日他背季安回来,你不是还千恩万谢的,转头就变脸啊?” “可……可……”俞华信可了半天,可不出个所以然,又想说魏延不能生孩子,又怕被夫人骂他只想着传宗接代。 闷了半天,只好继续进宫,去接俞书礼回家,顺便给儿子上眼药。 两人没有坐马车,只是牵着马一路走。 俞华信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又给俞书礼解释了一遍皇帝赐婚的事情,结果发现跟在身边的好儿子心不在焉。 “你娘说,让你嫁给那魏延也没事,我说这不是闹嘛,他一个男人……”俞华信推了推俞书礼:“怎么了?” “没事……”俞书礼摇了摇头。 “你还是想不起来?”俞华信挠了挠头:“爹问过杨太医了,他说你再将养两日,多回顾回顾,说不准就能想起来这两年的事情。” 俞书礼“嗯”了一声,隔了许久,突然问道:“爹,你说,魏延会死吗?” 两人出宫的时候,魏延还没清醒过来。 俞书礼病愈,没有理由再多留,只能留下了几个自己人,看护着魏延。 “这……”俞华信支吾了两声:“这……爹也不是太医,我哪里知道。” “爹……魏延说,我和他私定终身了。”俞书礼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平静地问:“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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