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朔和西南王对上,有左正卿在,半月西南王就兵败如山倒。 在江天眼里,苏景同的大周四大军师之名,应当是靠脸来的,实力不过尔尔,给左正卿提鞋都不配。他还得感谢苏景同,太菜了,导致西南王的军队不堪一击。 苏景同现在死还是查清楚罪名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群臣正在攻击左正卿。 江天作为自封的左正卿最好的兄弟,哪能忍得了他们欺负左正卿,当即呛声回去,“康宁侯句句为公,句句维护法理,怎么在众位大人口中成徇私了?是刑部犯懒不想干活,还是兵部想泄私愤不守法律?多大点事,要处刑必须有完整的证据,这也值得讨论查不查?下官和苏景同没交情,下官提议查!” “查?”有人问:“谁来查?”苏景同情况复杂,又智计百出,谁能保证查好? 左正卿请缨:“微臣请查。” 谁都能查,唯独左正卿不能查,他和苏景同关系匪浅,查出什么结果都免不了质疑攻讦,江天火速倒戈:“不行,太耗身体,侯爷千万珍重自身。陛下,臣请查。” “查?”又一人冷笑:“人还没找到呢,你怎么查?” 装打瞌睡的镇西侯适时睁开眼睛,插话道:“大人,本侯找到苏景同了。” “敢问侯爷,苏景同人现在在哪?”刑部尚书问。 镇西侯打了个哈欠,“本侯把他打扮成嬖人,当贺礼送给圣上了。” 朝廷瞬间死寂。 朝臣们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镇西侯在说什么东西,苏景同,嬖人?贺礼?? 这是能组合成一句话的吗?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抬头看皇帝的神情。镇西侯是酒囊饭袋,脑子里只能装黄汤,把谋逆之臣当嬖人送给皇帝玩乐的事也做得出来! 禁军首领江天面色微变。他昨儿下午回京,原本要立刻进宫面圣,结果潘启传旨要他护送左正卿回府,不必面圣。他便没回宫检查宫闱防守。 副统领向他汇报了镇西侯送了一个嬖人给皇帝,身份不明,但皇帝十分上心,将贺兰芝和太医院院令都派过去守着。江天不明底细,只能叫人加强戒备。 他哪里想到,嬖人居然是苏景同! 万一苏景同谋逆之心不死,想借机刺杀皇上呢?这是他职责范围,不可不管。 他立时跪倒在地:“陛下三思!苏景同不可不防,留身边有害无利!” 兵部哗啦啦跟着跪了一地,齐声高呼:“请陛下三思!” 方才恨不能赶紧弄死苏景同的刑部尚书,这会儿态度大转弯,贺礼前天就送了,一天一夜过去,没听到皇帝处死苏景同的消息,且连苏景同找到的消息都没传出来,明显皇帝对苏景同余情未了,想保他的命。 苏景同一旦收监,是立刻处死,还是查清楚罪名再处死,那都是踩皇帝的脸。苏景同最好别出宫,别来刑部。 于是刑部尚书马上改口:“江统领此言差矣,陛下武功卓绝,苏景同不过一芥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既已献给陛下,便是陛下的贺礼,区区一件贺礼,何至于上升到家国天下的地步。” 镇西侯笑眯眯说:“大人说得有理。”
第8章 内疚 朝臣又吵作一团。 顾朔一声不吭地听他们吵了两个时辰,在喧嚣中淡定宣布退朝。 关于苏景同怎么处置,他想了两夜。 人不能留在他身边。他们已经结束。过去的关系,过去的人,该和往事一起随风去。 谋逆罪在,按律该斩首。 这自然不行。 轻一档流放。 边疆苦寒,遭罪无数。当然也不行。 再轻一档,终身监禁。 牢房不是好地方,终日不见阳光,不可以。 顾朔思来想去,苏景同从前提过喜欢江南的青溪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饮食也合他口味,便圈禁到青溪镇吧,终身不得出青溪镇。 也算对谋逆的事有个交代。 等西南王叛党清除干净,让他立个不大不小的功,解了圈禁,随他想去哪里。给他备些财物,足够他富裕余生,便算对他俩过去的交代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顾朔下朝后,听到潘启传话,早上贺兰芝回禀说苏景同起烧了。 顾朔“嗯”了一声,没提要去永安宫。苏景同平日里头疼脑热都会起烧,更何况这回手腕还有伤。昨晚他已叮嘱太医留神,太医自然照办。 潘启小心翼翼观察顾朔的表情,见他没有去的意思,小声补充道:“新伤添旧伤,哪能不起烧呢。” “……新伤?”他昨天很注意避开苏景同的手腕,且没敢使劲。 “太医说,”潘启觑顾朔:“像簪子扎的。” 顾朔来时,太医已经给苏景同重新用酒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了。苏景同刚吃了药,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顾朔的错觉,他总感觉苏景同比昨晚要清瘦些。本就巴掌大的脸,下巴更尖了。 顾朔进了东偏殿,桌上摆着一个托盘,托盘中盛着一支铜片单簪,是苏景同昨晚簪头上的,簪子尾部沾着点点血迹。 顾朔蓦地想起那副镣铐,苏景同手腕和脚腕的镣铐都同样紧,跪姿和坐姿状态下,压着的脚腕应该摩擦更多,但他伤口却在手腕。取镣铐清理上药时,他还无意识反复动手腕,让镣铐在伤口上来回动。 顾朔额头一抽一抽地跳,这个情形,很像是自虐。 他想起先帝时,宫里有个“疯妃”,原本好好的人,孩子刚出生就夭折,天天以泪洗面,大半年不见好转,时常坐着坐着就落泪,郁郁寡欢。后来就开始用簪子或者刀扎自己。 太医来瞧过,只说是情绪不好,开了些纾解郁气的药。 治疗了两年,情况愈发严重,人也变得疯癫起来,一会儿说腿动不了,一会儿说手动不了,后来又自称白日见鬼,神神叨叨的,抱着枕头当孩子,或者叫嚷有人要杀她,彻底疯了。 顾朔的心缓缓下沉。摄政王府覆灭,苏景同怎么能不心情郁结?他和苏景同决裂,左正卿亦跟他成为对手。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此以往,怎么能好? 顾朔又想起一件事,疯妃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不吃东西,太医只说人心情不好,便胃口不开。 昨天苏景同吃的量,两顿加起来都不够一只小猫崽吃的。 可不是和疯妃一模一样。 顾朔别开头,不敢多看簪子一眼,他昨晚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刺激他。 他明明知道这三年他没有一天好过,为什么一定要刺激他? 苏景同小睡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挣扎着睁开眼。 昨晚顾朔走了以后,他意识便模糊了。近年来,他意识模糊的次数越来越多,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醒来又发现身上零星的伤口。 今天早上他还没睡清醒,就听兰芝姑姑惊恐地叫出声,紧接着一群人手忙脚乱地进来,好像有什么人动他的手腕,也不知做了什么,他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他总觉得不对劲,像又发病了。 眼下不是发病时机,让顾朔知道,说不定以为他在玩苦肉计。他本就厌恶自己,别更添厌恶。 苏景同勉强睁开眼睛,头疼得像要炸开,眼前恍恍惚惚,他等了一会儿,让自己的视线慢慢清晰,手腕钻心的疼,苏景同看向手腕,手腕被包扎了好几层。 看来昨晚意识模糊后,遭殃的是手腕。 “醒了?”顾朔的声音传来,沙哑得要命。 苏景同朝声音来源望去,顾朔坐在床边,眼睛盯着他的手腕,嘴唇抿得紧紧的。 要死了。 苏景同头疼,顾朔的表情他太熟悉了,他一定在后悔昨晚口不择言,他八成在想,假如昨晚他温柔点、耐心点、今天会不会有所不同。 算了。 还是让他以为这是苦肉计吧。 苏景同见不得他内疚的模样。 苏景同扬起嘴角,慢悠悠起身,赤足陷在柔软的地毯中,缓缓走到顾朔面前,坐在他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唇角啄了一口,得意地笑了笑,将脸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声,快乐道:“就知道你会来。” “怎么样,哥哥?”苏景同神采飞扬,“改变主意了吗?把我留在你身边,做个嬖人,就像我从前对你那样。” 苏景同抬头亲他的耳垂,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你可以对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凑在顾朔耳边,嗓音轻曼:“予取予夺。” 顾朔将他的手腕拉下来,朝他臀上拍了一下,“说了三回:别动手腕。” 苏景同挑起一条眉毛,“那惩罚我。” “嗯。”顾朔说。 “咦?”苏景同睁大眼睛。今天怎么回事?铁树开花了? 片刻后,苏景同脸上的无语可以写一本书。 他被迫坐在罗汉床上,顾朔抓着他的一只脚,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羽毛。 顾朔道:“从现在开始,你每骗朕一句。”顾朔在他面前晃晃羽毛,“知道了?” 苏景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叫什么?”顾朔问。 苏景同对他服气得五体投地,投怀送抱两回被拒,顾朔不应当当皇帝,应该改行当柳下惠。 顾朔说:“超过三个数没回答,一样挠你痒痒。” 苏景同:…… 苍天啊,他怎么会喜欢脑回路这么清奇的男人。 大好时间,不风花雪月,玩起过家家了! “三。” 苏景同怕痒,有气无力地拖长声调:“苏——景——同,字时——祯——” “年龄?” “二——十——三——” “你现在在哪?” 苏景同无语至极,“永——安——宫——” “记住不能动手腕了吗?”顾朔问。 苏景同沉默一瞬,别开头道:“记住了。” “为什么昨天不好好吃饭?”顾朔又问。 “嗯?”苏景同奇道:“我昨天吃得还不多吗?” 这次无语的轮到顾朔,加起来不够奶猫吃的,那能叫多吗? 苏景同想把脚缩回来,“你不能因为这个判定我撒谎。我真心认为我吃很多。” 顾朔抓着他的脚,不许他动,继续问:“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 顾朔飞快用羽毛在苏景同脚心来回划,苏景同痒地笑起来,“你……哈哈哈……我……哈哈哈哈……” “我好着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干嘛你……哈哈哈”苏景同笑得肚子疼,用脚踹顾朔,“停!” 顾朔没理他,继续挠他痒痒。 “哈哈哈哈停,我说……”苏景同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说我说,是胃,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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