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攸打断了他。 他并没有坐下,只是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沉。 宁沉慌了,不敢提起今日之事,纠结许久,宁沉缓缓站起身,他低着头走到谢攸面前,手试探地去拉他。 谢攸常年习武,手心总是热的,一直在屋内手捧着手炉的宁沉手却还是冰的。 谢攸垂眼,看向两人相牵的手,问他:“这是何意?” 宁沉就抬起脸看他,他长得实在好看,因为年纪小,皮肤都透着嫩。 他就这样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谢攸,撒娇一样:“你饿不饿?我们用膳好不好?” 谢攸隔开他的手,自顾自走到屋内,然后在榻上坐下了。 榻上呼呼大睡的圆圆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缩在角落,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谢攸。 宁沉亦步亦趋跟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认为床榻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将东西藏在了榻上,可是现在榻上却坐着谢攸。 难不成今日突然又想圆房了? 宁沉急得紧紧攥着手,刚才藏东西竟没想到这一茬。 偏偏他越急谢攸就越和他对着干,手抚着锦被道:“今日我就在这儿歇了,你觉得如何?” 宁沉连忙说:“不行!” 闻言,谢攸表情未变,他眸子黑沉沉的,就这么静静地注视了宁沉很久。 他突然说:“宁沉,我不管你今日拿了什么东西,但今日是我在,没人敢打我的脸,你才能侥幸逃脱。” “但日后,你代表的是侯府,最好别再让人抓到把柄,懂了吗?” 宁沉这才知道,谢攸今日过来本就是敲打他的。 他什么都清楚,只是存心要给宁沉一个教训罢了。 宁沉怔住,想告诉谢攸他真的没有偷东西。 然而,谢攸没等他回应就阔步走出了门。 饭菜是热好的,宁沉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两口就歇了。 圆圆埋着头大口大口吃,吃完趴在宁沉怀里舔毛,宁沉埋在狸奴腹部,委屈又愤愤地嘀咕:“谢攸真凶。” 昨日惹恼了谢攸,宁沉不敢再去触霉头,加之病好了些就总想着往外跑。 药铺离侯府远,宁沉却不肯坐马车,走着路去了。 冬日里药铺人多,受寒发热的人多,挤满了铺子,何遥都要忙翻了天,看见宁沉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乐道:“快来帮忙。” 中途忙一会儿歇一会儿,宁沉脸蛋都被闷得通红,等人终于少了些,他擦了擦汗,找了个椅子坐下,坐下便不想动了。 宁沉是十岁时认识的何遥,那日他落了水,几日来反反复复犯温病,清醒的时间很少,下人不肯管他,任他烧了好几日。 第四日,宁沉拖着病体,走几步歇几步,到药铺时一跟头载在铺子前,是何遥救了他。 那以后,宁沉视他为救命恩人。 虽然身子弱却总来药铺帮忙,久而久之,也学了些抓药治病的本事。 那头何遥得了空,让伙计在前面招呼,然后去逗宁沉的乐。 “前几日你大婚阵仗可大呢,小厮撒了不少银子,我都抢了一两碎银。侯府的喜糖我也抢到了,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那碎银,还拿了几颗糖递给宁沉。 宁沉笑了笑,“倒是没想到,我还吃上了自己的喜糖。” “怎么样,你那夫君待你可好?”何遥捣捣宁沉的肩,做贼似的问。 宁沉却有些苦恼,他倚着药柜,小声道:“我得开些壮阳药。” 何遥目瞪口呆,犹豫着问:“这…这…你吃还是……” “自然是我吃!”宁沉气道,“你想些什么?小侯爷身强体壮,哪里用得上这些!” “哦,哦,也是。”何遥拘谨地点头,拍拍脑袋,不自然地笑道:“是我想偏了。” 宁沉偏过脸不理他,何遥站起身,“那我给你抓药。” 宁沉没回头,却小幅度地点点头。 打小就是在这里看的病,何遥对宁沉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抓的药自然也是对他最好的。 不过壮阳药,不管怎么说,对身体也总归是不好的。 将三日的药包好,何遥再三交代:“要注意节制,你的身体你知道,若是房事多了肾虚亏空,很难补回来。” 他应完话,何遥还尤不放心,又嘱咐道:“也不要总是依着侯爷,他常年习武身体好,你可比不上,实在受不住得让他停下,听见没有?” 宁沉接过药,点头应下,心里却嘀咕,这药能不能用上,还得看谢攸。 若是谢攸不肯,他吃再多也无济于事。 再说,男人在那种时候怎么可能停下。 宁沉左耳进右耳出,当晚大摇大摆地拿着药回了府,还吩咐丫鬟给他熬上一副。 丫鬟收下药后,顿时警铃大作,侯府夫人病了竟然要自己去开药,那就是她们的失职,当即上报了管事。 管事一合计,又上报给了谢攸。 呈到谢攸面前的只有药包,只知道是药,却不知道是治什么的药。 谢攸随意一摆手,叫了府里大夫过来。 大夫表情凝重地看了几遍,迟疑地看向谢攸。 谢攸面色淡然地回视回去,问道:“怎么,这药有什么问题?”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噗通跪倒在地,“侯爷,这,这是壮阳药。” 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丫鬟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得知了主子的隐疾,被拖出去灭口。 半晌,谢攸笑了,他一字一顿呢喃道:“壮阳药?” 第4章 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并未出现,谢攸神色温和地将大夫请了回去,再抬眼一看缄口结舌的下人们,笑道:“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下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附和。 他们就看着谢攸转着手中的短刀,不紧不慢地用布细致地擦着刀面,擦到银光亮面,油灯火苗忽闪,墙面上的黑影忽明忽暗。 谢攸凝视着那刀刃,忽地笑了。 他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 离得最近的下人连忙求情:“侯爷,杀妻是大罪啊。” 谁料,谢攸竟抬脚轻踢了他一下,斥道:“我有这么混账吗?” 嘴上说着不混账,当下侯爷却拿着刀出了门,身后的下人跟了一路,浩浩荡荡地往东厢房去了。 下人急得冒烟,那头的宁沉却毫不知情。 他刚刚用了膳,预备着今晚就喝一副药,身体好一些了再让谢攸也过来这边住,再不行他过去也行。 牌位被他偷偷藏进了柜中,到底是不敢放榻上,太容易被发现。 这么想着,房门被轻敲了下,宁沉以为是下人来送药,扬声喊道:“进。” 结果一抬眼,进门的却是谢攸。 宁沉忙坐直了身子,只见谢攸手中端了托盘,碗里的药还冒着热气,扑面就是一股子药香。 宁沉怔了怔,再一看,谢攸身后竟跟了这么多人,遂疑惑地望过去。 没等他问,谢攸“砰”地关了门,将一众忧心的下人们通通关在了门外。 他端着药,就这么一步步走到宁沉面前,药碗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谢攸坐在宁沉对面,长腿稍稍弯曲,坐姿随性,他支着下颌,朝宁沉睨了一眼:“你要的药。” 宁沉“哦”一声,端起药碗。 屋内静得出奇,谢攸眸光黑沉沉的望不到底,眼神似狼般锐利地盯视着宁沉。 宁沉只觉得后背发毛,总觉得下一刻谢攸就要扑过来,手里的碗也端不住了,谢攸这么看着他,实在是有些喝不下去。 药碗在桌上磕了一下,洒了一点药汁在手上,宁沉摸出手帕擦去,做这些时,谢攸的视线就这样顺着他的动作移。 他那目光像是要吃人,宁沉有些慌,匆忙抬眼瞥他一眼又低下头。 谢攸的长相很锋利,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张有攻击性的脸,他眼尾上挑,薄唇轻轻勾着,懒懒地看着宁沉时像一只蛰伏的狮子。 他常年习武又总在外头风吹日晒,肤色却不黝黑,是很健康的肤色。 也因为习武,他的身体很强健,宁沉见过他骑马,穿着劲装一马当先,把所有世家公子都甩在了后面。 宁沉被挤在后头,只看见他的背影,遥遥一见,肩背都透着力量感,潇洒又恣意。 这个人,哪哪儿都让宁沉欢喜。 宁沉垂着眼,带着些怯地看向谢攸。 谢攸撩了撩眼皮静静地和他对视。 宁沉抬起药,在谢攸促狭的目光中一口气喝完了药。 他喝完药,求奖励似地看向谢攸,却不料,谢攸似是愣了。 他眉头拧着,从宁沉微红的脸扫到他绞紧的手,忽地坐直了。 那股懒懒的劲一下就消失殆尽,谢攸薄唇紧抿,好半晌才开口,那声音有些迟疑:“这药,是你喝?” “怎么?”宁沉回望过去,刚喝完药唇上有些湿,谢攸突然坐不住了。 偏偏宁沉还接着添了一把火,他说:“我喝这些药补补身体,我们就可以……” 话未说完他就被谢攸打断了。 “你喝这个做什么?你……”他说话都有些凶了,“不许再喝,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给我扔了。” “扔什么扔?”宁沉瞪大眼,“我们是夫妻,我喝这药不也是为我们好?” “不许再喝。”谢攸不肯给他理由,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只留给宁沉一个背影,长身玉立,分明是个翩翩公子,却很是绝情。 宁沉气红了眼,小声嘀咕:“不给喝,我就是要喝。” 宁沉向来是不听话的,加之他如今是侯府唯二能做主的,第二天一早就去吩咐了厨房,要给他做些补身体的菜。 不仅如此,他又跑了趟药铺,何遥不愿意再给他抓药,他就自己给自己抓了一副。 他懂些医术,是药三分毒他自然也是知晓,但他身子实在差,本也就该补补。 连吃了几天,宁沉只觉得气血上涌,夜里睡着总觉得浑身不舒坦,一夜竟起来喝了两次水。 他这边苦了自己,谢攸倒是一点看不见,连用膳都不和他一起,哪里知道他的烦恼。 思来想去,宁沉觉得,他付出了什么是必须要让谢攸知晓的。 当夜,宁沉闯了谢攸的房。 这回学乖了,他不带猫了,也不委屈自己在外头等,自己就先进了房等。 近来天黑得早,府内早早亮了灯,谢攸这屋比他大了许多,宁沉好奇地看了一通,转而拿了本书看。 许是这几日补太过,他总爱犯困,起初宁沉只是在桌上趴着睡了会儿,但睡起来实在不舒服,于是又去了榻上。 谢攸的床榻有些硬,锦衾是单调的暗红色,谢攸平日不爱熏香,所以榻上沾的是谢攸原本的气息,带着点冷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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