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有这许多银钱,在任何地方都是安顿下来,甚至做个小生意也不是不可。何故要投身于我,你…这钱你收好,若哪日找到你的亲人交于他们才是合适的。” “我没有亲人了,以后你,还有伯父伯母,遥佳就是我的家人。这些钱是我心甘情愿给的,我吃的住的穿的都是周家的,让我什么都不做我良心难安。” 裴涵知说着又将银票塞给周淮清,有了这些钱,周淮清不用挑灯抄书,周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绣帕子去卖。 “淮清哥说我也是周家人了,那我有钱却藏着掖着,算什么周家人。你读书处处要钱,笔墨纸砚哪样便宜,难道你就忍心伯母熬夜刺绣把眼睛熬坏吗?” 周淮清想着母亲日渐模糊的眼睛,父亲被家压弯的脊梁骨,心疼得难以呼吸。 裴涵知说的每一句他都明白,缺之一厘,寸步难行。 周淮清拿出纸笔,很快写出一张欠条,带墨迹干透小心翼翼折好放回手帕里。 “这个你收好,来日,我必重报之。” 裴涵知见他愿意收下松了一口气,欠条什么的还不是自已说了算。他看着周淮清微红的眼睛,想着日后自已的秘密如果瞒不住,希望他能看在今日的份上,就是生气,也不要气太久吧。
第22章 识破 自从周家来了一位貌如谪仙的裴涵知,经过周家的村民每每都要驻足看上一看。时日久了居然还有心思活络的人找上了周母打听起裴涵知的婚事。 周母不过一个外人、哪敢决定裴涵知的亲事便全都回绝送走了,惹得不少村里人骂周母心眼小,肯定是想近水楼台。 周遥佳虽说今年才十岁,再过五六年,裴涵知也才二十出头,倒是相配。 有次裴涵知去河边洗衣裳,居然有好事的村妇戏称裴涵知是周家的童养夫,吓得裴涵知后面洗衣服时离这些妇人远远的。 周家的事叶稚也有所耳闻,这日叶稚取了一些青梅酒和林晋逐一同去周家拜访。 开春后叶稚准备拿这些酒去镇上平安酒馆,他想好了这些酒主要面向女子和哥儿,名字肯定要取个雅致的。 无奈林家唯一识字的林永恩想破脑袋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叶稚便想到了周淮清。 过了明日元宵节,周淮清就要返回学院直到十日休沐才能回家。所以今日周淮清难得放下笔,在院里把柴都劈好。 周遥佳虽只有十岁,绣活却得母亲真传,一般的花样已经绣得炉火纯青。 有趣的是,裴涵知一个男子居然对刺绣也颇有心得,有时候裴涵知还会指导周遥佳一二,别看只是厘毫之差绣出来的成品却别具一格,活灵活现,就连周母都啧啧称奇。 林晋逐二人进门时正好见裴涵知扬起一抹耀眼的笑颜,一瞬间把叶稚都给看呆了。 俊朗如林晋逐,清俊如周淮清,叶稚没想到有男子居然能用美字去形容。 一旁的林晋逐脸都黑了,叶稚还一无所知。 林晋逐轻咳一声才唤回叶稚,后者不好意思的看着身边黑如锅底的人傻傻一笑。 “周婶,打扰了,我们找周秀才有一事相求。” “原是晋逐两小口,快坐,淮清在房间呢,刚刚才进去。” 屋内的周淮清也听到声音,赶忙出来把人迎进了堂屋。 林晋逐拿出青梅酒说明来意,并向周婶要了几个酒杯,主动倒了给几位品尝。 周淮清端起酒杯一饮而下,顿时一股清香占据了味蕾,酸甜适宜,果味纯正。 “哇,好香的酒。”一旁的周母喝了赞不绝口,平常不爱饮酒的她也瞬间爱上了这个味道。 “嗯,的确好酒,很特别。不善饮酒的人肯定喜欢。”裴涵知说到,“我以前也喝过果酒,不是涩味过重就是甜度太高。这个青梅酒就正好,果味和酒味配合的天衣无缝。” 听众人对自已酿的酒赞扬度这么高,叶稚不由地生出些许骄傲来。 “便叫琥珀清如何?”周淮清凝神想了一瞬道。 “甚好,上口好记有诗意。”得了满意的名字,改日再去选几个精巧的瓷瓶,贴上名字便可正式去镇上售卖。 叶稚将剩余的酒留作谢礼,与众人告别,走前他不由自主地想再去看一下裴涵知,这时裴涵知正背对着叶稚低头凑近瓶口想再闻一闻这股浓香。 一抹熟悉的红突然闯入叶稚的视线,叶稚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没错了,裴涵知…裴涵知竟然是…. 此时的林晋逐醋意横生,那裴涵知就那么好看吗,好看到都忘了自已已经成亲的事实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带他来,来一趟魂都丢了。 叶稚还震惊于自已的发现,的确有点魂不守舍。回家的路上都没管林晋逐耍小脾气,裴涵知是个哥儿的事,周淮清知道吗,周家知道吗? 听说村上还有好些人想要把女儿说亲给裴涵知,这...这实在也太搞笑了! 叶稚越想越觉得有趣,直到躺到床上叶稚突然爬起来坐着拍了拍林晋逐的胳膊:“我跟你说,裴涵知,裴涵知他是...唔…” 憋了一天的林晋逐终于忍不住堵住叶稚的嘴,这人念叨了一天别的男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实在是欠收拾,林晋逐紧紧握着叶稚的手腕,把人教训到半宿才罢休。 而叶稚早已将裴涵知忘到脑后,甚至不解今晚的林晋逐怎么这么大火气。 翌日元宵节,地主花钱请人来村里耍龙灯希望未来的一年风调雨顺,村民们盛装打扮,早早排列在道路的两边等待队伍出现。 太阳西下,浩浩荡荡的耍灯队伍敲锣打鼓的出现,一条金龙随着鼓声上下舞动翻飞,龙身威武犹如真龙降世,给百姓带来好运和希望。 烟花炸起,瞬间点亮了漆黑的夜空,烟火宛如流星坠落,绚烂夺目。 村民们虔诚地双手合十,紧闭眼睛。 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回去的路上,林晋逐紧紧牵着叶稚的手,清晨叶稚已经告知了他裴涵知其实是个哥儿的真相。 一想到自已因为一个哥儿跟自已的夫郎吃醋闹脾气就倍感丢人,偏偏叶稚却觉得这样的林晋逐格外可爱,谁能想到一向稳重面瘫的林晋逐竟然是个暗戳戳的大醋缸。 为了翌日能按时上课,周淮清并没有看到耍龙灯,而是踏着月色回到了清风书院。 今年秋闱在即,周淮清再也分不出时间抄写杂书,夙兴夜寐,半分不敢懈怠。 裴涵知给的五十两银票仿佛久旱甘霖,裴涵知可能永远不知道在周淮清的心中裴涵自已才是真正救赎的那一方。 如果没有他,他必须占用看书的时间赚取路费,如果没有他,娘亲肯定宁愿坏了眼睛也要坚持刺绣。 寒窗十载,可能一朝尽毁,然而对于他这样的出身来说是不被允许失败的。 一步入青天,一步下地狱。 虽然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周淮清还是燃起油灯,拿出早已背熟的书本,直到听到第一声鸡鸣才合眼歇息。 而远在西岭村的裴涵知同样也睡不着,这是两人相识后第一次一个人睡,终于不用提心吊胆自已的秘密被发现应当更好入眠才是,裴涵知却辗转到半夜才闭眼睡着。 可能是火炉般温暖的周淮清不在,深夜太冷的缘故吧。 寒风呼啸,雪花在冬夜悄然落下,远处的高山逐渐披上了雪白的外衣。 叶稚睡梦间突然觉得寒风刺骨,紧紧地抱住了枕边人。 大雪纷飞,漆黑静默的村间小道被一个人影撞破,那人摇摇晃晃从远处走来,借着夜色和银雪的反光好不容易认出来家门。 斑驳破烂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来人却仿佛看不到一般用力拍着,通红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醉的。 他大喊着儿子的名字,下一刻又被风雪吹散。 他不知道往日那个会悉心照顾他,给他喝糖水的人怎么还不开门。 可是他累极了,常年酗酒让他的身子骨早就彻底坏了,此刻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或许明早起来就能吃到一碗儿子亲手煮的元宵。 于是,他带着醉意和对元宵的期待静静睡去。 风雪仍在肆意呼啸着,为这寒冬,谱写了一曲悲凉的离歌。
第23章 缘灭 一夜飘雪过后,个村庄都被大雪覆盖,一片白茫茫。微光穿过云层,将银白的大地染上一缕金光。 周遥佳从屋内看到外面的积雪,兴奋地穿好厚棉衣去找好姐妹玩雪人。 今年只在初冬下了场小雪,这般厚的积雪还是头一次。 周遥佳双手拢在一起,一蹦一跳的高兴坏了,路过李家门前她习惯性的偏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猛地摔倒在地,疼痛也没让她的恐惧消失,用尽了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喊着爹娘。 这般凄厉的哭喊瞬间引出了周家老两口和刚刚起床的裴涵知。 他们顺着周遥佳颤抖不已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股阴冷顺着脚底迅速冲到天灵盖。 “当…当家的,去…去…去喊村长!死人啦!天爷哎!” 只见离家数月的李善友僵硬的躺在自家门前,半边身子被雪厚厚掩埋,只剩一张被冻得僵紫的脸露出来。寒冬腊月,周家人无法欺骗自已在雪地里躺了一晚上的人还有活着的可能。 虽然林朗早被卖给林家,卖身契也写明了从今往后生死不见,但到底林朗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么也该送他最后一程。 周遥佳和裴涵去林家,此时林朗一如既往是家里起的最早的那个。他一边烤着火一边在灰土上复习着前一天林永恩教他写的林朗两个字。 冬日空闲,总不能一直出去找朋友喝酒,林永恩见着家里几个孩子便聚集在一起学写字。 乡下人读书的不多,会识字的寥寥无几,如果能多认得几个字在村里都是会被看重的。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朗停下练习,这大清早的,谁啊。 周遥佳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女孩子胆小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她看着突然打开的门,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林朗被火烤得通红的脸就出现了。 “林朗,今天早晨遥佳看见你爹,他…他摔倒在你家门口。睡了一夜,你…要不要去看一下。”裴涵知虽然不太清楚李家的旧事,但猜也能猜出来,父子两人的关系有多糟糕。 林朗来不及收起的脸瞬间僵住,他甚至突然耳朵里听不开任何声音,他看着裴涵知的嘴巴一直在动,他看着周遥佳一直在哭。 林朗脑子里嗡嗡嗡的晕得厉害,直到他回过神,他已经站在李家。 周家,林家,村长,他们都在。 他们好像在说李善友,他死了。 谁死了?李善友吗? 那个生了他不养他,卖了他,从此消失的亲爹李善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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