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要他给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儿花钱了。 没了钱,赵香气不打一处来,趴在地上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这场戏看不下去了,大家也都三两个携手回家做饭。 柳玉和江云也混在人群里,偷偷摸摸离开。 玉哥儿拍了拍胸脯,刚才那一幕都他来说还是太超过认知了。 他自顾自说着:“幸好,我爹娘说了,我就是二十岁不成亲家里也养的起,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把我嫁了的。” 他说着话在前面走,却没发现远远走在后面的江云。 刚才发生的一幕在江云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他如今也十五了,到了年纪,刘桂花肯定不愿意交他这份晚婚税,只怕会随便找个不堪的人家把他打发出去。 想到这里,江云只觉得浑身上下发冷,既害怕又无助。 如果刘桂花真把他嫁给不堪的人家,与其下半辈子受折磨,还不如一死了之,早早的去找他阿娘。 今天因为看热闹,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江云无措站在院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不过这次没有在院子里看到刘桂花,反而是听到江墨屋子里传来哭声,刘桂花正安慰他。 他们的喜怒哀乐与自己无关,江云垂下眼眸,背着巨大的背篓进灶房。 放下背篓,他才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很多。不过也不敢停歇,立刻就去米缸里舀一些米出来煮粥,然后打算和往常一样做些小菜。 这时候刘桂花却走了进来,斜了他一眼道:“今晚炒个肉菜,你弟弟心情不好,要吃肉。” “知,知道了,”江云声如蚊呐。 刘桂花说完也不离开厨房。要亲眼看着江云切肉,生怕他私吞了一丁点。平时家里所有吃的都被缩在柜子里,唯一的钥匙在刘桂花身上。 江云的厨艺还是她阿娘在世的时候教他的,那个时候他尚且还是江家唯一的哥儿,吃穿不愁。每天也就琢磨怎么把饭做好,那时候就连他爹也夸过他。 后来一切发生变化,刘桂花来了,逢人就说江墨做的菜有多好吃。实际上,那些都是他做的。 江墨从来不下厨房,连葱和韭菜都分不清。 手下的五花肉在锅里加姜片大葱煮七分熟,然后切片。再准备一些蒜苗,下油锅爆香葱姜干辣椒,再往锅里放肉。 “滋啦”一声,菜油混着肉冒出香味,取一小勺自制的辣椒酱煸炒,最后加蒜苗断生。 菜炒好,刘桂花就端着盘子出去了,看也不让江云看一下。 江云抿着唇,有气无力坐回灶前,肚子饿的厉害。只能舀一碗稀粥,配着咸菜混个水饱。 收拾好一切,回到那个没有油灯漆黑一片的柴房。视线穿过漏洞透风的屋顶,江云看向夜空。星河在天上璀璨缓流,月光冷冷的照下来。 西屋里,江墨却迟迟没有消停。 “别哭了墨儿,你哭的娘都心疼了。快跟娘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娘给你报仇去。” 江墨从胳膊间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肿了,哽咽道:“我,我拿着绣好的荷包去给柳公子。可是、可是他不要,还让我自重。” 江墨看多了那些风月话本子,自觉姿色超众,做着小姐贵哥儿的梦,想嫁一个话本子里才有的白面书生郎。 自信满满去找柳谨言表白,却被拒绝,下了脸面。 想到被毫不留情拒绝的画面,江墨刚收回的眼泪又冒出来,哭的鼻涕糊了半张脸。 闹的不可开交:“总之我是没有脸面见人了,要是让村里的知道了,我可怎么办啊。” 刘桂花听完原委,骂骂咧咧道:“那柳谨言真是个瞎了眼的熊瞎子,我儿这么优秀他都看不上,以后只配取个寡妇!” 又道:“我们墨哥儿才色双绝,之后是要去镇上做夫人夫郎的,那柳谨言以后就是给你提鞋都不配。别哭了哦,等娘给你物色一个好的,下半辈子吃香喝辣。” 今天赵香要拿钱给自己女儿贺巧巧张罗婚事的事情,也传到了刘桂花耳朵里。 她白了一眼赵香,但是心里却想:贺巧巧都能嫁到镇上,以他墨哥儿的姿色,不得把那些公子迷的走不动路,她才不担心婚事呢。 这些种种,江云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他看着满天星河,忽然觉得自己也要随风被吹向天边。更像是无根的浮萍,茫然不知去向何方。
第7章 在青苗村后面那片连绵不绝的山脉深处,此刻晨雾缭绕。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猿猴的叫声,以及其它不知名动物的声音,略显凄厉萧瑟。 雾稍微再大一些,就看不清回家的方向,被笼罩的山间也显得危不可测。 换作是普通人,也许进了这里会忍不住双腿打颤害怕。然而进来的人是顾承武,他常年在边关作战,时常隐匿在深山当中,这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复杂。 前几天做了几个自制的陷阱放在这里,今天顾承武选了一把上好的弓箭进了山。深坑陷阱里传来叫声,显然已经有猎物中了圈套。 他在一颗高大古木上绑好绳子,另一端绑着自己滑进坑里一看。竟然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狐狸的后腿被陷阱紧紧锁住,此时奄奄一息。 个头还不小,被提起来才挣扎剧烈,应该是中陷阱没多久还有力气。但是顾承武常年习武,有一身的力气。手上轻轻一提,那只狐狸就难以挣扎了。 有了难得一见的红狐,顾承武不再寻找其它大型动物。而是拉满弓箭,随手打了几只草丛里蹦哒的灰兔子,收获满满回家了。 今天张翠兰做工的那户人家全家出门踏青去了,她也休假回家。看到顾承武手上的东西,也没忍住惊讶。 “嗐呀,这可是好东西啊,”她常年在大户人家家里做工,却也只看见那些夫人过年的时候才舍得戴红狐裘帽,也只有正房或老太太才有资格戴,每每在贵夫人圈里都能炫耀好久。 顾承武迅速扎了个竹篱笆,把狐狸放进去,喂点食物,道:“运气好,刚碰见它被陷阱困住。它力气大,是只壮年狐狸,再去晚些估计就挣脱跑了。” 张翠兰眼里掩饰不住的好奇惊喜,凑近一看觉得稀罕,想摸一摸又怕被咬。 她拍拍手笑的合不拢嘴:“改明儿我与你一道去镇上,把它卖了出去,这么好的皮子,有的是人出高价买。咱们攒了钱,立马就能修青瓦房了。” 青瓦房在村里没几家人修得起,这是张翠兰的执着。同时她也想着,有了好的房子,给干儿子说亲事才更顺利一些,这年头是太平年间,家家户户虽然都不富有,但也把自己女儿哥儿精养着,只要不是黑了心的,都想着孩子嫁给好人家。 顾承武没什么反应,道:“青瓦房,等成了亲再修。” 张翠兰看着干儿子,不明所以,愣了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要是先修了房,也恐怕很多人会冲着他们的钱才来,反倒会给家里娶的不安生的进来。 倒不去扮猪吃老虎,在外人面前显得穷苦一些,届时才能看得出说亲的人心诚不诚。也不要求女娃哥儿娘家多有钱,是个善良能过日子的就成。 她看着干儿子满意点点头:“你既心有成算就好,娘听你的,房子先不急。这狐狸明天也悄悄的拿去镇上,别露出来。” 顾承武点点头,又快速处理了手下的灰兔子道:“晌午炖个辣锅子兔,就不拿去镇上卖了。” “行,不卖。你打猎也辛苦,干娘炖了给你补补身体。” 她拎着兔子走进厨房,风风火火烧火开锅。张翠兰能做饭,各种菜色都能做一些。但是做的不算特别好吃,能对付就行。 顾承武也不是一个饮□□致的人,吃饭也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从不细究饭的口味。 但偶尔到镇上馆子吃饭,觉得好吃了,也能多吃几碗。 竹林外面,大片大片的田地长出鲜嫩的新苗,江云打理的那块田尤其长的好。路过的大娘看了都要啧啧感叹一声。 顾家竹林里升起炊烟,江家也开锅做起了饭。 昨晚江墨一顿闹腾,今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死活不出门,早饭也没吃,还惦记着送荷包被拒绝的事情。 贺巧巧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凭什么他就不行?他就应该嫁给一个书生郎,以后顺理成章的做官夫人或者举人夫郎。话本子的神仙故事,就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 厨房里的江云从不敢想这些,手上切菜的动作反复不断。他从坛子里捞出一坨酸菜,打算炒了做简单的一道菜。 切菜的时候心思却飘远了,后天就是他阿娘的忌日。他打算明早去镇上,拿卖竹笋的钱买一些香烛贡果,到桃花村探望探望他娘。 只不过,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呢?刘桂花是肯定不愿意让他走,不然家里的活没人干。他就算偷偷走,一走就是半天,没人做饭刘桂花也能发现, 忧愁之下,江云手下不注意,刀口在中指切开一道口子,顿时流出血来。 “嘶,”酸菜是带盐的,沾在伤口上剧烈的疼。江云一下子撇开菜刀,把中指含进嘴里。 刘桂花在院子里晒太阳吃瓜子,看到江云白了一眼,阴阳怪气道:“还能死了不成?别是变这法偷懒吧。” 江云抿了抿唇,不敢再当着她的面停下做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默默红了眼眶。 刘桂花这次没继续说下去,好像心情还不错。一边吃瓜子,眼神一边看向柴房。手里摸了摸衣服口袋,里面六十几个铜板叮当作响。 江云蹲在灶台下吃完饭,满腹心事回到柴房,正要清点卖笋得来的铜钱。 却看到藏钱的那块砖撬了起来,他心里突突,根本不敢打开看。神色也冷的发白,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扒拉这块砖。 砖里面空荡荡的,哪还有钱袋子。 江云鼻尖一酸,他本来是担心把钱放在身上干活的时候容易掉在地里,这才放在家里隐蔽的地方。 没想到这才几天,钱就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钱是被谁拿走了。 江云一边擦泪一边朝院子里的刘桂花走去,即便他很害怕这个女人,现在也不得不去央求她,毕竟这是他要给阿娘上坟的钱。 “能不能、把我的钱还我,我想去、去给我阿娘买点香烛。” 江云低头,说话声音细小,但还是冒着被骂的后果说出来。 刘桂花大摇大摆坐在凳子上,嘴里磕着南瓜籽,白了他一眼,尖声道:“什么你的钱?我们家养了你这么久,是让你白吃白喝的?你赚了钱,那自然是要孝敬家里长辈的,一天到晚想着你那个死了的娘。” 说完觉得不够,刘桂花还朝江云腰间死死拧了一下。 江云痛的直哆嗦,眼睛浸满了水雾,手不停挡着刘桂花。 这时候,在镇上打短工的江顺德却突然回来了,一开门脸上就带着阴郁和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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