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又喝柏哥儿的糖水?” 柳柏从陈阿嬷那里得的那块儿糖,自己一点儿没舍得吃,大部分都进了秦小满的肚子,秦锋知道后防贼似的防着秦小满。 但柳柏愿意纵着秦小满。 这导致秦小满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性子一天比一天活泼。 秦锋以前不觉得秦小满麻烦。可是和柳柏成婚搬来新房后,他只想秦小满快点儿长大,快点出去过他自己的日子。 秦小满几口把糖水灌下肚:“哥,我想吃鱼,再不行,来只烤鸡。” 秦锋放下水桶,“你什么都想吃。” 这话音儿刚落,秦锋想到什么,复又开口道:“现在田里蚂蚱多,你抓些回来,晚上给你烤蚂蚱。” 秦小满眼睛亮了。 秦锋紧接着又加了砝码:“你要能抓住肥的,回来让柏哥儿裹着细面油炸了下饭。” “好欸!”秦小满从地上蹦起来,“我这就去,叫上小胖儿,我抓一筐!”这话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提上鞋,另一只手拿起屋门前的筐,话音落了,人也跑出院子了。 “记得得要够肥的!” “欸!” 人跑没影了,秦锋回头冲柳柏笑:“够他忙一上午的了。” “炸蚂蚱?”柳柏疑惑:“好吃吗?” 以前只听柳璞玉说过,村里的男孩子会抓了蚂蚱在地里直接点火烤着吃,听说能吃出肉的味道。 但柳柏是小哥儿,有些事,男孩子能干,小哥儿和姑娘不行。 比如,除了自家院子,最好哪里都别去,更不能像男孩子似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 “好吃,蚂蚱身上不少肉呢,它们吃了咱们那么多庄稼,咱们再把它们抓来吃,正好一报还一报。” “哦。”柳柏点点头,想着蚂蚱该怎么处理,需不需要去了壳再炸,里头的脏器是不是得清理干净。 正想着,秦锋伸出手:“牵一下。” “啊?” “什么?” 柳柏低着头支吾。 秦锋的语气好像带着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现在没人,牵一下,我们进屋里说会儿话。” ...... 所以......难道......柳柏抬起头,秦锋直直的看着他。 好像能确定,刚刚秦锋叫秦小满捉蚂蚱是为了将人支走,柳柏脸又红了。 进了屋子,柳柏坐在炕沿上,秦锋坐在屋里的板凳上,拉着柳柏的手一直盯着柳柏。 秦锋能看出柳柏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他,一张小脸儿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把柳柏娶回来是想好好照顾,想让柳柏开心的。 所以今天他们得好好聊聊。 但柳柏因为秦锋过于直白的眼神感到紧张局促,反而率先打破了沉默:“小胖儿是谁?” “村长的孙子,赵成的儿子,咱俩成婚那天和小满玩到一块儿的。” “哦哦。” 柳柏应完,两个人又没了话,屋子里有些安静...... 许是看出了柳柏的不自在,秦锋开口道:“在回春堂你不是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柳柏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是一个秘密,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你是第一个,也将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啊?”柳柏有些懵,反应过来立马保证:“我不和别人说,你放心,我保密。” “一年前,我上山打猎,追一只野羊。” “那羊跑的很快,还能在崖壁上挂着。” “原本我想着别追了,可是又不甘心,这样一只羊挺值钱的。” “我就在崖口子上蹲着守着,真叫我等着了机会。” “那时候天快黑了,那羊从崖壁底下爬上来,我瞅着它没什么警惕,突然一扑!” 柳柏肩膀一缩,被秦锋突然提高的音量惊到了,他在家里最害怕柳大龙突然提高音量说话,因为十次里有八次是在骂人,若是对着他,下一秒蒲扇般的巴掌就打过来了。 秦锋拍了拍他的肩,放缓声音继续道:“那羊被我按住了,我就赶紧把石刀往它脖子上捅。” 边说着,边打量了一眼柳柏的脸色:“有点儿血腥,你别害怕。” 他知道柳柏胆子小,当年在黑河边儿上,连杀鱼都不敢看,一个小人儿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背过身去捂着眼睛,可爱得紧。 “嗯,我不害怕,你接着说。” “那羊皮挺厚,半天伤不了它,它就拼了命的挣扎,结果跟驴似的一尥蹶子,把我掀过去了。” “啊?那你当时?” “我带着那野羊一起掉下去的,它还给我当了垫背,我没怎么受伤,就是被石牙子刮了不少口子,流了不少血。” 柳柏揪着的心松了松:“还好还好。” “但是,我落在崖壁下头,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挺渗人的。” 柳柏瞪圆了眼睛。 “你猜怎么回事儿?说出来有些神叨。” “怎么回事儿,难道真有人在那儿?” 秦锋摇了摇头,“不是人,是老鼠!我能听见崖壁底下的老鼠说话。” “啊?!” “它们说‘饿呀,真饿呀,哪里有吃的,不远处有血味儿。’” 柳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怕真吓着人,秦锋赶紧解释:“不光有老鼠,我还能听见松鼠、兔子、野鸡这些小东西的声音,它们说的话都比较简单,一般就是哪儿有吃的,哪里可以做窝之类的。” 柳柏还是很震惊,但他一点没怀疑秦锋这话的真实性,反而有点儿好奇:“那你能听见咱们这院子里的老鼠都在哪儿吗?” “倒是没那么灵,我只能听见黑山里的。” “哦,那和你身上的伤有什么关系?” 秦锋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偶尔能听见那些动物的声音,有时就什么都听不见,后来我发现,只有我身上豁了口子流血的时候,才有这个能力。” “是不是更奇怪了?” 柳柏摇摇头:“怪不得那天从黑山里出来,你身上那么多血。” 所以,这到底是老天对秦锋的补偿还是惩罚呢。 秦锋无意让柳柏难过,他语气轻松:“一道小口子的事儿,要是流点儿血就能换只羊或鹿,天底下的人肯定排着队想要这么干呢。” “可是以后还是少用,我们不急着用钱,现在日子挺好的。” 说到这个,秦锋站起身走到衣箱前,从衣箱底下掏出个布包:“这是咱家所有的钱,以后你管着,就是没多少了。” 打开布包,里面是五六十个铜板,确实不多。但也正常,看病、成婚、盖房,这三件大事加下来,没有欠饥荒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这几天得再进趟山,过两天秋收就没功夫了。” “这些铜板也能花到秋收,你伤刚好利索,最近又一直在忙,歇一阵子吧。” “害,我不累,就是进山溜溜腿脚,别担心。” 柳柏还想再劝。 秦锋捏了捏他的手:“挣了钱想让你做好吃的,上次那个腊肉焖饭没吃够。”
第16章 柳柏想起那顿腊肉焖饭。 那是从秦二叔家回到新家的第一天。 秦奶奶已经入了土,之后还剩下些琐事,但没什么用到秦锋的地方了。 秦二叔就让他们回家。 回到新家的第一顿饭,秦锋和秦小满都没有胃口。 但是柳柏想好好做,做顿好的。这几天秦锋和秦小满都没怎么吃东西,两个人都瘦了。 这样打算着,他进了厨房。 许久未用,厨房落了一层薄灰,而且没什么食材,当初都拿去办席面了,倒是还有块儿腊肉。 这也是给婚礼席面准备的。只不过买回来后做菜的婶子发现这腊肉比平常腊肉咸了点儿,是以减少了用量,最后剩下这么一块儿,秦二婶收拾着让柳柏拿回新家。 柳柏没拒绝。 一是因为家里确实没吃的,二来腊肉可是顶好的东西,那上头有盐的味道,有风的味道、阳光的味道、还有时间的味道、人情的味道,最能抚慰人心。 腊肉能做的吃食也多,芹菜、茄子、辣椒都能一起炒,炒出来油汪汪咸香咸香的,吃上一回一辈子都忘不了。 柳柏没吃过,但他见过。 那还是小时候,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冬天,临近年关,他跟着柳大龙到大麦乡采买年货,远远隔着人群往食肆里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泛着油光被熏得结结实实的腊肉。 他到现在还记着。 但是毕竟没做过,他不敢托大,想来想去,他决定把腊肉做成焖饭,让肉香都浸进米粒里,味道绝对差不了。 说做就做,他取下腊肉,但是看着两个巴掌大的这么一块儿觉得有些不太够,得再加点儿配菜。 他敲响了陈阿嬷家的门:“阿嬷?您家里还有土豆吗?” 陈阿嬷自从上回吃了柳柏做的饭,那可是赞不绝口,还在村里的老太太中间狠狠宣传了一波。 现在柳柏做饭的手艺可是在媳妇婆婆间出名了。 听说柳柏想要用土豆和腊肉做焖饭,陈阿嬷直接让柳柏从地窖里拿了一筐。 “我平时走路都不利索,他们还在地窖里屯这么些东西,我吃得着吃得了吗?都是瞎费心。” “阿嬷,往后我给您做,您今天中午不用做饭,我给您送来。” “欸,好好,多长时间没吃焖饭了,可真挺想这一口。” 挎着土豆回家,秦锋已经出了屋子,正蹲在院子角上围篱笆,他们先前打算养些鸡鸭。 秦小满还在屋子里闷着。 柳柏进了厨房,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他动作得快些。 先将土豆削皮,然后和腊肉一道切成小块儿,紧接着就是淘米。 但是,柳柏皱了皱眉,对着院子里的秦锋道:“秦大哥,米快没了。” “是吗?这顿还够吗?” “高粱米不够了,但还剩下些精米,要是放在一起做,这顿是够的。” “那就放在一起做,吃了饭我去买米。” 现在还没秋收,家家户户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缺粮食很正常。但柳柏相信秦锋能弄来,听话的将所有的米都倒进锅。 刚盖上锅盖,秦锋走进来:“我帮你烧火。” “不用,我。” 没等柳柏说完,秦锋已经在灶火口坐下了。 柳柏只好收起了话,转身将案板上的腊肉块儿和土豆块儿均匀的洒进锅里。 这些工序都简单,关键还在火候。 因着不放心,他在秦锋旁边蹲下来,一边时不时的和秦锋说几句话,一边时不时的加点儿柴撤点儿柴。 秦锋哪里看不出来柳柏是在控制火候。他对这些确实一窍不通,先前没怎么进过厨房。但他现在也不愿意挪地方。 将板凳让给柳柏,他坐在蒲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折长的粗的木棍子,方便柳柏放进灶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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