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夜眯着眼睛靠在池边,活像只软骨头的猫。 晏西楼胸前那道狰狞的疤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疤痕从左肩纵横到小腹,像蜈蚣一般盘桓在胸前。这一刀恐怕再深一些,便要将人劈成两半。 带兵打仗的,对敌人狠,恨不得茹毛饮血;对自己更狠,他们把自己的命视为赌博的筹码,必要时可以孤注一掷。 世人皆言晏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又有几人能看见他们甲胄下隐藏的伤口呢? 晏西楼究竟在鬼门关走了几遭,恐怕连阎王爷都记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很喜欢这篇文,卑微求求海星星(如果有富余的话)、评论论和收藏藏,孩子馋哭了!哭得满地球打滚子呜~这对小透明作者尊滴很重要~
第10章 眷眷往昔 晏西楼年长傅良夜两岁。 在傅良夜的记忆中,晏西楼虽然这人打小就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厌世脸,像谁都欠了他二五八万两银子似的,但笑起来却特别好看。 是的,那时候的晏西楼,轻狂肆意,也很爱笑。晏西楼作为皇兄的伴读入宫,傅良夜看见他时,有时是在朱红色宫墙的老槐树下,有时是在御花园的秋千上。 晏西楼用书卷遮着脸小憩,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他好像变成了一个会发光的小神仙,快活又恣意。 这样的次数一多,傅良夜总觉得晏西楼是在偷懒,他气不过地朝皇兄告状,却被人当场撞见。 晏西楼倒是没当回事儿,只是捧着肚子笑得开怀: “臣错了,错了!以后啊,绝对少偷懒!” “你……你笑什么?想……想打架么?” 傅良夜看人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火大得很,向前迈了一步,气鼓鼓道。 却没想到讲完这话,晏西楼竟笑得更大声了: “小殿下,等你长到臣这么高再比!否则臣胜之不武。倒叫别人看了笑话,说臣欺负小孩儿。” 傅良夜不服气地逼视着晏西楼,绝望地发现,想要同他对视,竟然还要仰着头…… “你……你……欺人太甚!”小傅良夜抿着唇,紧紧攥着拳头,肩膀也气得抖了起来,像一只受了惊,正炸毛的小猫儿。“你同宫里那些人一样,惯会欺负人。” 晏西楼见势住了笑,俯身凑上前,手掌搭在傅良夜瘦瘦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小殿下莫生气了。若是再受人欺负,可别悄悄躲起来哭鼻子了。日后有人胆敢冒犯小殿下,便来寻臣!臣帮小殿下打他!” 皇兄捧着书卷,眯着眼睛笑,又指了指在一旁站着打瞌睡的盛怀瑜: “嗯,说得对,找哥哥们,我们仨帮你揍他。” 平日里的伤口被人揭开,小傅良夜突然觉得非常委屈。 年仅六岁的小皇子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下定决心卧薪尝胆,长得高高的,高到能把这个张狂的晏西楼打趴下,高到把所有欺负他的人揍扁,高到能保护母妃,把后宫那些欺负母妃的坏东西也一拳打飞! 于是他找到了晏西楼的师父——晏西楼他爹,讨教长高和变强的秘籍。 晏老将军长得一团和气,傅良夜一逮到机会就要去晏府缠着晏老头,晏老头也尤其喜爱这个暖糯糯可爱的小团子。被哄得开心,竟是把晏家不外传的枪术、剑法都教了人几招。 那个长得一派慈祥总抱着他用胡茬扎自己的脸的小老头,会教他练剑,会给他买糖葫芦,会陪着他做一些父皇从来不会陪他做的事。这直接导致他身手没学到几分,倒是胖了不少。 晏老将军,是傅良夜从小最仰慕的大英雄,是除了母妃和皇兄,最在乎他的人。 小皇子天真的以为,母妃温暖的怀抱和晏老头甜甜的糖葫芦都会永远陪伴着他,那是他活到现在最珍贵的东西了,可是竟然都要早早离去。 七年之间足以发生许多事,譬如生离,譬如死别。 母妃的离去是他一生永远的噩梦。然后是晏老头,用死亡催促他成长,催促他逃离皇兄为他搭建的庇护所。 * 晏老将军捐躯那年,晏西楼十七岁。 傅良夜脚步踉跄,从雨中奔来,湿漉漉地跪在一旁,面对着晏将军的灵位重重地拜了几拜。 晏老头被羽箭活活射成了筛子,尸身躺在那一方棺材里,孤零零摆在灵堂上,干瘪成一把枯骨。 傅良夜看见了晏老头身上遍布的血洞,连衣袍都遮不住的伤口。他甚至嗅到了从尸身上散发出的臭味,那种腐烂的味道,让他想起了母妃。 那晚晏西楼跪在晏老将军的棺椁前守夜。摇曳的烛光映照晏西楼的侧脸,他就那般一动不动地跪着,傅良夜看向他,惊诧地发现晏西楼竟然同晏老头那般相像。 同样的眼神,同样挺直的背脊,张狂的傲气无影无踪,晏家公子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又一个晏将军。 晏西楼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老将军归京的第二日,晏西楼便进宫请命领兵支援北漠。 先帝承平而治,理政期间重文轻武,晚年疑心病起,当年跟随他征战沙场的良将也多是狡兔死,走狗烹。而北境战事紧急,新皇刚刚登基,朝中可用良将甚少,已是捉襟见肘。皇帝有意继续扶植晏家,几番权衡后,下旨宣晏西楼挂帅出征,即日启程。 其实那天,他也提了剑,闯进宫里,请求皇兄准许自己随军出征。 皇兄握了佩剑:“你打得过朕,就随你。” 只是不到两回合,他的脖颈上便接触到一片剑鞘的冰凉。 皇兄的剑还未曾出鞘,自己就已经败了。 “为何让晏西楼去北漠?却阻拦我去,哥,你在怕什么?”他瞳中猩红,连唇瓣都在颤抖。 “晏西楼打得过朕,所以朕放他去闯。” 皇兄的眸子里汹涌着连他都读不懂的情绪,让他在那一刻意识到,皇兄早就不是当初的皇兄,原来的二皇子也已经死了。 “你让他去送死,成就你的千秋大业吗……”他的剑从手中滑落,撞到地面上。 “你怎么肯定晏西楼一定会死?你跟着去,才是送死。” 皇兄把剑落下来,温热的掌心抚上他的发顶。 “他会不会死在北漠,你都没必要去。” 皇帝在赌,晏西楼也在赌。 皇帝在用晏西楼来赌他的大泱江山稳固,只不过晏西楼是在用自己的命来赌,赌他能报了杀父之仇,赌他能护佑这大泱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丧命于蛮族之手。 可傅良夜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是知道,晏西楼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而他此刻却只能屈辱地咬着唇,躲避皇帝的眼神,小小的肩头在皇帝掌下不住颤抖。 “臣知道了。” 他跪在地上,自嘲地笑出声。 那一年傅良夜十五岁,这是他第一次在新皇面前自称为臣。 * 泛黄的回忆一下子涌进脑海,傅良夜眸色黯了黯,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些年他几日日练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王爷。接风宴他故意找茬同晏西楼比试,奈何五年之后,他仍旧是败给了晏西楼。 更是败给了皇兄。 真是不甘心!傅良夜枕着胳膊眯起眼。
第11章 傅娇花 温泉水把傅良夜脖颈上露出的白皙皮肤泡得泛起潮红,晏西楼盯着那一片红晕愣了会儿神。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像一朵娇花儿,风吹了一点儿就打喷嚏,水泡了一会儿就泛红,真是矫情。 泉水的温热又唤起了昨夜怀抱的温度,温暖随即又融化了偏见的坚冰。 倒是和当初那个软糯糯的小孩儿不一样了,早年是别人欺负他,现在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要说娇花可真算不上,先不说那握剑的神气劲儿,打起架来也是够难缠的。 傅良夜薄衫下那节若隐若现的细腰适时暴露在他的视线中,勾缠着他的目光。 “扑通。” 小将军心头那经年累月风平浪静的湖水,被贸然闯入的坏蛋投进一颗石子。 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小将军恍惚间听见了马蹄声。 那是十七岁那年,从朝阳中跑出来的一匹意气风发的小红马。 蛮横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简直荒唐……”晏西楼暗暗想着,目光黏在傅良夜身上。 等晏西楼再晃过神时,他已经同傅良夜并肩靠在了石头上。 傅良夜以为这厮靠这么近是要揍人,下意识地离远了些。 晏西楼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不提刚刚自己失神因何,反而先发制人,一本正经地问: “王爷方才盯着臣看什么?” 傅良夜晃了晃神,托着下巴“啧”了一声: “小将军面如冠玉,没想到啊,更好的都在这身儿衣服下藏着呢。啧啧啧,瞧瞧,这魁梧健壮的上半身!再看看下边儿,哎呦喂~没眼看~怕是你走在街上,都得被姑娘给你掷的果子砸死呢!” 晏西楼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上添了薄红,在缭绕地水汽下看不真切。 “你……”晏西楼一时竟不知如何还口。 “你你你,你什么啊?晏将军嘴这么笨?” 傅良夜觉得逗晏西楼真是有趣极了,察觉出晏西楼此时的窘态,笑着在空气中比划了一条线。 “喏,不逗你了,是在看你身上的疤。” “疤?” 这些狰狞的,颜色略深的,凹凸不平的皮肤,是每一次大仇得报后留下的战利品。 晏西楼低眸,指尖抚上肩头的疤痕。 这有什么好看的?看起来还有点些丑,他早就忘记了这些疤痕的存在了。 晏西楼想背过身去隐藏胸前的疤痕,可是他的背后也有不少。 藏不起来。 傅良夜眯着眼睛观察晏西楼的一举一动,忽然踩着浅水处的石头凑近,低头鞠了一捧水,抬手移到晏西楼头顶。 晏西楼抬眸与人对视,冷静地看着傅良夜。 傅良夜笑得一脸猖狂,然后明目张胆地将一捧热水洒在晏西楼的脑袋上。 “冰山脸,看着一点儿也不喜庆。脸绷得这么紧,不会笑一笑么?” 傅良夜嘟囔着,用手舀着水接连往人脑袋上浇。 “没什么好笑的,我为什么要笑?”晏西楼认真回答。 “呵呵,也是哦。” 傅良夜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有一瞬间恨不得自戳双目,朝自己脸上扇几个大耳刮子,叫你嘴欠! 于是他身体力行,开始报复—— 晏西楼被气成河豚的傅良夜一捧接着一捧的水浇得睁不开眼睛,此刻只得胡乱摸着,将四处做乱的手腕紧紧扣住。 “那请晏小郎君给本王笑一个呗。” 傅良夜眸子里都带着明亮的笑意,轻浮地伸手勾了勾晏西楼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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