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乔冷声道:“在下断无此意!” 白夫人叹气:“实在是我认识你时,你才那么大点,转眼可就长大了。” 凌乔张牙舞爪道:“说了没有!” 喻勉淡淡道:“你打算一直讲废话?” 白夫人望着门鼻上的玉簪,房间里传来不可言述的声音,她摇着团扇叹气:“可惜了。”她抬眸望着喻勉,关切道:“这你都不上,怕不是有什么隐疾…” “白檀。”喻勉阴沉地叫出白夫人的大名。 白夫人盈盈一笑,示弱道:“缘何还恼了?不过是玩笑话,随我来罢。” 白夫人带着喻勉从二楼下到一楼,途中遇见的女子无一不向她问好,其中有人调侃:“白姐姐,会情郎呢?” “管好你自己罢,今儿个你若不将林老板伺候好,耽误了我生意,看我不问你的罪。”白夫人皓腕灵活转动,团扇的一面轻轻拍在那多嘴丫头的脑门,莫名有几分宠溺的意味。 打发走多嘴的丫头,白夫人看向喻勉,笑问:“你是何时发现我家那俩丫头不对劲的?” 喻勉漫不经心地反问:“二楼是谈事的地方吗?” 白夫人眉梢微动,团扇在手中停了一瞬,相比较一楼的吃喝玩乐,二楼便是声色犬马了。 了然后,白夫人再次摇起团扇,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你喜欢在一楼。” 喻勉懒得递腔。 落座后,白夫人姿态典雅地沏茶斟茶,“尝尝。”她将粉蓝色的茶杯放在喻勉面前,微笑道:“我近来颇好茶道,学了几手,你给评评看。” 喻勉拿起杯子喝了口,品尝过后,不近人情道:“你不擅此道,趁早回头是岸。” 白夫人端坐在喻勉对面,闻言也不恼,慢条斯理地笑道:“行之这话,太伤人家的心。” 喻勉直接无视她的矫情,情绪毫无起伏地开口:“我在离京途中,几次三番遭遇追杀,其中便有九冥的人。” 白夫人优哉游哉地端着茶杯,弱风扶柳般倚靠在桌案上,“哦?便只有九冥的人吗?” “这倒不是。”喻勉又喝了口那滋味一般的茶。 “呵,我就说嘛,想杀你的人可不止九冥一家。”白夫人笑得揶揄,眸光却锐利起来:“朝廷党争厉害,你不肯入任意一方的麾下,像你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如若不能为人所用,那便只能除之而后快,只是他们太沉不住气,你一离京便暗下杀手,真是吃相难看。” 喻勉眸色幽深,他盯着茶叶起伏的茶面,话有深意道:“上京看似风平浪静,但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便有人坐不住了。” “皇帝做了这么多年,死了也值了。”白夫人语带嘲弄,她这话说出来是要被诛九族的,可惜她早就没九族可被诛了。 白夫人闺名为白檀,是当年崇彧侯府的千金,她自小被其父亲崇彧侯教习武艺,武功高强,甚至胜过其兄——当年大周第一公子,白鸣岐。 白檀和满心家国的父兄不同,她自小向往江湖,在豆蔻年纪便开始浪迹江湖。 后来,乌衣案事发,崇彧侯府被指控为主谋,满门抄斩,白檀因早先离家,因而逃过一劫。 从此,世上再无侯门贵女白檀,只剩下流落江湖的孤女。 在浪迹江湖的岁月里,白檀加入了九冥,化名杀手白晚月,从无名小卒到九冥护法,从豆蔻年华到花信岁月,她能在江湖纵情恣肆,却对父兄的庙堂之冤束手无策,本以为就要这样麻木地活下去,直到喻勉再次出现。 这个父亲当年的得意门生,兄长的至交好友,在当年乌衣案下,有幸捡回一条命。多年来,喻勉一直辗转在各种苦寒地区赴任,看起来比白檀还要寥落。 但就是这个白檀少时认为是冷心冷肺的人在沉寂十年后突然出现,喻勉什么废话也没说,他重新回到朝廷后,先是手段强硬地立稳脚跟,接着便声势浩大地翻了案,崇彧侯府冤屈洗清,乌衣案中的诸多冤魂得到安息。 凭这一点,白檀断然不会害喻勉,何况在九冥分崩离析后,白夫人试图收回九冥的残余势力时,喻勉为她提供了很多帮助。 白夫人不认为喻勉是好心,他们都不再是当年心思恪纯的少年,喻勉帮她,无非是想把九冥这股势力控制在他认识的人手里。 白夫人心中嗤笑,喻勉作出一副远离朝堂的行径,却对九冥的势力虎视眈眈,可真是引人深思啊。 但说到底,白夫人也愿意跟喻勉合作,毕竟其他合作者只会口头承诺,喻勉可是实打实地帮她收回了九冥的大部分势力。 喻勉的声音打断了白夫人的思绪:“你与其操心别人的生死,不如想想怎么收回九冥,我借给你的人,可不让你来装点门面的。” “……”白夫人轻咳一声,卖惨道:“我一介弱女子,如何跟石介那个莽夫争斗?何况…” “何况他已经与朝廷的人有所勾结?”喻勉漫不经心地叩响茶杯,眸中闪现杀机。 九冥的剩余势力经过内斗厮杀,如今只剩下白夫人和当年同为护法的石介。 白夫人眉梢微挑:“你都猜到了?那你不妨再猜猜,石介投靠了谁?” 喻勉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玉韘,声音低沉:“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除掉。” “不谋而合。”白夫人拈起茶杯,轻碰了下喻勉的杯壁,含笑道:“不妨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左家五公子左萧然死了。” “哦?” “死于剿匪成功归来的途中。”白夫人意味深长道:“说是有漏网之鱼突袭,左五避闪不及,只好去见了阎王。” 喻勉眸色深沉,心下了然道:“左五虽然是左家最不成器的,但不至于应付不了山匪。” 白夫人轻笑一声,讥诮道:“左家自诩清流,说着不结党营私,但说到底就是自成一派。原先皇帝顾忌着内阁还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可去岁直属于皇帝的六合司被裁撤,皇帝没了左肩,自然也不允许别人踩着他的右臂。” “原先制衡六合司的内阁自然是留不得,左老爷子也算识时务,没等着皇帝下旨便自请废除内阁,也算保全了左家的名声。” “没了内阁,左家就相当于没了依傍。”白夫人翻了个不屑一顾的白眼:“在这种情况下,左家还端着那副清流架子,被人针对,实属活该,他们也该尝尝你受过的罪。” 喻勉思索道:“左五死于非命,这该是别人给左家的敲打。” 白夫人嗤道:“用这么个没用玩意儿来敲打左家?左家又不指望左五来站稳脚跟,要是我啊…” 一抹狠厉之色在杏眸中闪过,白夫人柔夷般的右手作出利刃状,明媚地笑道:“我就绑了左三,看左家就不就范。” 左三公子左明非,字憬琛,为左老太爷左慜第二子所出,幼年因其父母双亡,被养在左慜膝下。 左三公子从小便才思敏捷,行事端方,入仕后,左明非并未选择被他家族势力所笼罩的内阁,反而从刑部底层做起,八年间兢兢业业,处事勤勉,如今已是刑部侍郎。 去岁内阁被裁撤,自此,左家在朝堂上能指望的,不外乎只有左明非,何况左明非从小便被左家寄予厚望,皇帝也曾夸赞左三公子有丞相之才,要是身居高位者想敲打左家,左明非是个不错的人选。 “看来左家确实骑虎难下了。”喻勉眸光微闪,眼底多了几分看戏的悠闲来:“与其被别人利用,倒不如被我利用。” 白夫人噗嗤笑出了声,她用团扇挡住下半张笑面,眉眼弯弯:“行之莫不是赶路赶糊涂了?左家缘何要听你的?难不成,你还真绑了左三?” 喻勉没有应答,只是抬眸勾起唇角,一派慵容。 白夫人扇着团扇打趣:“行之莫要说笑了,我前几日才听探子来报,说是左三抱恙居家,多日未上朝了…”说到这里,她警惕地直起身子,喃喃:“多日未上朝?多日…” 那就是多日不曾有人见过左三。 “你真绑了左三?”白夫人惊诧地问,不待喻勉回答,她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左三又不是左五那个呆霸王,哪里会被你得手?” “兴许,他傻了呢?”喻勉心情颇好地拈起茶杯。
第5章 非礼勿视 不待白夫人辨别喻勉话中的真假,雅间外便传来喧哗声,青楼中本就是喝彩喧哗声不绝入耳,白夫人原本并未放在心上,但听其中还有人气急败坏地嘶吼声,“抓住他——” “给爷抓住他!” 白夫人微微皱眉,轻言细语道:“一天到晚,总有些杂碎前来生事。”说着,她袅袅地抬了下手,侍奉在门侧的侍女将挡在雅间门口的细纱掀开,露出了外面的光景。 白夫人稍微倾侧身体,往声音源头看去,待看清外面的光景后,她猝然瞪大双眼,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喻勉,“是左明非。”她讶然道。 喻勉微微侧首,往外看去。 三楼走廊上,轻盈的绿色的身影飞快地奔跑着,他手里似乎拿了一个什么牌子,还不停地回身炫耀,故意引着人来追他。在他身后,五六个家丁正奋力追逐着,而在家丁的身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富家公子正骂骂咧咧地跟着。 白夫人眨动长睫,又兀自怀疑:“是他吗?” 喻勉看着那抹畅意潇洒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富家公子气急败坏道:“给我抓住他!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养你们一群饭桶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抓不住!” 晚月楼是一栋环形小楼,见追不上人,家丁们便从另一边围上去。 左明非的腰带是他自己胡乱绑的,束缚不住太多衣物,由于跑得太快,他右肩的外裳被风冲到了臂弯,露出了里面洁白的里衣,绿色的外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明明也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但却不显放荡和无礼,品着有几分潇洒的魏晋风度。 白夫人作询问状地望向喻勉,但喻勉此时却盯着那抹绿色身影,“……”白夫人竟从喻勉的神色里看出几分专注,可那眼神确确实实是看向左明非的。 白夫人坐回原位,她不紧不慢地扇着团扇,打量起喻勉来,心道喻勉这么多年不成婚,不会是因为… 喜欢男人吧? 喻勉不是没感觉到白夫人探究的目光,但他懒得理会,索性一直看着外面的热闹。 很快,两拨人形成夹击之势,左明非被逼到中间,他背靠在栅栏上,唇角噙着笑意,眼角飞快地瞥过楼下。 富家子弟恶狠狠道:“识相点的就把东西还给本少爷,本少爷只剁了你的手脚,饶你一条狗命!” 左明非食指上绕着一个玉牌,眸中闪过狡黠,“想要啊?”逗人一般地开口。 “少废话!” 左明非眉梢微挑,转动的玉牌在他手中停下,他用力一挥,玉牌被他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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