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瑜闻言一声咳,险些站不稳。 “陛下……”木效扶着他,恨不得手刃杨氏子。 “陛下不必惊慌,今夜,这泯州城的百姓都会为您陪葬。”杨氏子又言道。 木效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他故作怜惜之貌询问火光中的人:“我想陛下也不想一人孤独地死去吧?先是你那位忠信的异国臣子,而后就是这满城的百姓……哈哈哈哈哈!” 他止住猖狂笑意,一声令下:“放箭!” 四处的箭带着火簇如雨一般射来,木效不得不护着身后人一路躲避,却还是受了伤。 第一波箭射完时,杨氏子抬手止住身后弓箭手,面露冷笑:“就这么死了多可惜,陛下就好好享受这绝望的痛苦吧。” 说罢带着一众人离去。 楚怀瑜搀扶受箭擦伤的木效:“你受伤了,不能再带着朕走了。” 木效撕下一块衣布缠住伤口:“微臣无碍。” 大火延绵,纵是木效长了翅膀,也难以带着他飞出去,楚怀瑜情知此劫难逃,劝道:“你独自一人出去,去寻袁琼……” 木效打断他的话:“微臣不会丢下陛下!” “木效,你带着朕只会耽搁逃命,城中还有那么多百姓,他们需要你,”他取下挂在脖间的虎符递给木效,“你拿着这枚虎符找到袁琼,让他带着兵马去救城中百姓。” 木效艰难开口:“微臣不受命。” 楚怀瑜又咳了一声:“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陛下!”木效当即跪下,哽咽声泪,“臣只是个暗卫,臣的使命是守护陛下!” 大火的余温烘烤着两人炙热无比,除去彼此的身形,几乎再不见其他,若再有一刻拖延,二人都将身葬火海。 楚怀瑜伸手抚上他的肩:“朕的使命……是守护楚国的百姓。”
第76章 叛军围城 敌军被拦在城外,城门关闭,尤温纶得以喘息,助他脱离险境,袁沃瑾当即带领自己的人折返,却在来路遇到驰马而来的木效。 木效收整情绪,压下心中悲痛,近前同他道:“城中出了叛军,为首之人是杨氏之子杨苏,你曾在贺岁宴上见过,他的父亲死于陛下之手。” 他努力保持镇定的语气继道:“我已将陛下置于安全之处,此物陛下让我交于你,城中百姓有危,还望袁将军出手相助。” 说罢将楚怀瑜给他的虎符交给袁沃瑾。 袁沃瑾接过虎符,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们陛下在何处?” 木效几欲开口,却还是忍住了:“他知你不放心旁人,特让我来寻你,袁将军不相信我的话吗?” 若是旁人来传信,袁沃瑾许是不会信,但这个木头人将小皇帝的命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断然不会骗人。 眼下情况危急,倒也容不得他多耽搁。 袁沃瑾收好虎符,拉着马缰问他:“杨苏此人在何处?” 未待木效回话,身旁有士兵前来禀报:“将军,城中百姓有异,挨家挨户门前都堆放了大量的草木,草木上还洒了陈年烈酒,不知用意如何。” 袁沃瑾抬头看去,忽然发现泯州知府浓烟四起,他当即觉知不妙:“城门可还打得开?” 听他这么问,士兵有些不解:“方才城门从内闭合,尚未打开,将军此话何意?” “叛军要放火烧城!”木效替他答道,转而又同那位士兵道,“你速速告知镇守城门的将领,让他打开城门!” 士兵有些犹豫不决地看向袁沃瑾,袁沃瑾点头道:“按他说的去做。” 叛军要放火烧城,小皇帝还在城内,纵然不为了这些百姓,他也不会让泯州城陷入危险之中。 木效转头又对他道:“城南五里处,有杨苏的踪迹,我同尤少将军去撤离城中的百姓。” 看着泯州知府的浓烟,袁沃瑾犹豫不决:“告诉我,楚怀瑜的位置。” 木效:“袁将军……” 袁沃瑾闭了闭眼:“在我寻到杨苏之前,你们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 说罢转身勒马朝着城南的方向去。 未能亲自击退敌军,尤温纶气急败坏,转眼又收到要重开城门的消息,心中怒意翻飞,却还是忍住了一时。 他受木效指令,挨家挨户敲门告知百姓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可受了蛊惑的百姓根本不信他们所言,有抱着孩童的妇女哭着质问:“军官这是何意?!莫非要拉着我们去送死不成?” 女子的丈夫也随声附和:“难道我们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要去充当镇守泯州城的冤魂!” 百姓呼和声高,只以为泯州知府得了上头命令,要拉泯州城的百姓充当抵挡敌军的活靶子。 先前流寇在入城,□□掠,引得百姓有了防备心里,各个抱着铁稿木锄而眠,此时哪里还会相信旁人。 甚至有百姓扬言道:“即使我们死在这里,也绝不沦为他国的奴隶!连当今圣上都能同敌过的大将军厮混在一处,圣山高兴我们这些平民就是鱼肉,到哪一块砧板上还不是贼子说了算!” 木效不想对此做出回应,平日里在百姓心中威风凛凛,受民爱戴的尤温纶看不下去,拉着木效问他:“那泯州知府竟是肯轻易受人胁迫的?你何处得来的消息,为何迟迟不肯说?” 几番追问下来不见木效回应自己,尤温纶心中早已压不住心头怒火,今日落了风头正是无处发泄,一个暗卫都能指挥到自己头上来,他这个将军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尤温纶怒哼一声:“你不过是陛下的一个暗卫,何来的威风?!” 木效沉冷的面色终于有了动容,他转头看向尤温纶:“不错,我只是陛下的暗卫,我的使命就是守护陛下的安危,这些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你问我泯州知府为何轻易受人胁迫?”他勒着马僵踱步到一处视野空旷之处,随后抬手一指城中的方向,“看到那处的火光了?陛下就在那场大火中。” 看着他如此沉静的面色说出此番话,众人一时噤了声。 木效转头看向尤温纶震惊的面色:“你责怨陛下心中无你,却从不自省,陛下身处绝境却还肯信你是受人载害,为你正声名,而你在乎的只有你尤少将军的名声。” 他取出腰间暗卫腰牌示给众人瞧:“身为陛下最信任的暗卫,在这生死关头,我何苦选择舍弃陛下来救你们?我无家人亦无亲眷,陛下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不需要以任何方式来证明我的忠贞,我若拼死救陛下一命未尝没有机会,可陛下将生存的机会留给了你们!” 他收起腰牌,心中愤慨万千:“你们心中的皇帝可以是任何人,可陛下心中的臣民,是这楚国的每一个百姓!” 他拉着马掉转马头,只留余人一个侧身:“今日你们若想陪陛下一同葬身这火海,死在泯州城,我绝不拦着。” 说罢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众人眼中怀疑的目色。 而城中四处升起的大火正在昭示着这一场征战必不可免。 那是陛下身旁一等一的暗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拿着以守护陛下为职责的腰牌同众人说出此番话,叫人如何猜疑? 防守的百姓们终于有了动摇,有人率先紧随其后:“草民愿为一兵!” 有人见如此,也缓缓站出来:“我也愿为陛下拼死一战!” “我也愿意!” “我也是!” “我也是……” 百姓的喊声接连而起,再多的犹豫和怀疑在面对共同敌人时都成了同仇敌忾。 尤温纶看过木效的背影,又看过民众,仍不可置信木效方才所言,乃至眼前景象如一场幻梦。 他在乎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威严,在乎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在意自己在世人眼中的说辞,似乎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本心。 可那样金贵的陛下,当真如他所说……他不敢再去想。 -- 泯州城最后一道出口被封,城门高墙上皆为叛军。 袁沃瑾抬头看去,只见杨苏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犹如俯视蝼蚁:“大将军好威武,只可惜要同楚国皇帝葬身一处了。” 袁沃瑾闻言眉色一蹙:“你说什么?” 杨苏料及他的反应,指着城中心的方向同他道:“看到泯州知府的火光了吗?楚国皇帝就在其中,只怕这会儿已经化为灰烬了吧。” 袁沃瑾心中一震,以至对方话里的挑衅都未曾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皇帝,但转念一想,木效说过将他放在安全之处,杨苏的话许是计谋,有意乱他心绪。 杨苏见他仅有片刻的动容,又恢复那一身肃杀之气,心中就不痛快, 袁沃瑾扔出手中的飞钩勾住城墙,双脚蹬着墙壁一路往上,杨苏当即命令身旁的弓箭手放箭,袁沃瑾一手抓着钩神一手提剑挡过射来的飞箭,很快翻上了城墙。 杨苏留下的叛军不多,上了城墙之后袁沃瑾一路追着杨苏击杀,杨苏轻敌,没成想他竟能如此轻易就能上了城墙,骇得不轻,步步往卫兵身后躲。 另一处,木效带着百姓围成一座铜墙,一面抵御城墙上射来的箭,一面去击撞被堵住的城门。 看到城墙上的境况,木效对尤温纶道:“此处交由你,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尤温纶心有愧疚,这会儿不再反驳任何一句,点头答应。 木效一路杀上城墙,从另一侧围攻杨苏,同袁沃瑾两面夹击。 眼看兵败下方,杨苏急忙催促护卫:“快!快带我离开这里!” 卫兵带着他顺着城墙外侧的吊篮一路滑下,护他进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中。 城内的兵占据了上风,一步步上了城墙,占据主导之风。 城门被撞开,百姓一涌而出,拿锄头的拿锄头,举木棍的举木棍,同外头的士兵打作一团。 叛军带着杨苏一路撤逃,袁沃瑾无暇去追,转身去问木效:“楚怀瑜在何处?” 然而木效这一次却不说话了。 袁沃瑾觉出不对,反问他:“他还在泯州知府内?” 木效闭眸,落下两行泪。 袁沃瑾震得头皮发麻,随后上前一拳挥在他脸上:“你如何护的他?!” 木效任由他打得嘴角出血也不反抗。 袁沃瑾转身就要去寻他,却见城内早已一片火海,而泯州知府更是在火海中心,城中哭喊的孩童,惊慌失措的百姓都在往外逃。 他快步下了城楼,纵马一路向里,那个曾在楚国人人忌惮的目光下,迎着朝阳走向他,毫不嫌弃地撩起自己一缕发丝,面对他鄙夷目光,抬眸问他可愿为君效忠的小皇帝,如何能消无声息地葬身火海之中? 他不顾生死安危,为他挡箭一次又一次。 失了脾气却也彬彬有礼,发起怒来,像头会挠人的纸老虎,叫人生不起气来,只会招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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