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乔安闻言正有些不知所措,解惜行却突然从一旁闪将出来,好似不甚在意地扯了扯沈韵悠的长发。 “悠儿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你是我用秘法生的,你得叫我娘亲。” “师父你总是骗我,我才不信呢!”沈韵悠从解惜行手中扯出自己的头发,又转向时乔安道,“师兄,师父最会胡言乱语了,你快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呀?” 沈韵悠的眼睫一闪一闪的,竟勾得时乔安脱口而出。 “你是我时家旁支的孩子,为了避嫌便改了姓氏,来玄心门陪我一起练功修学的。” 虽然这个诳语日后怕是得扯更多的谎去圆,但是看着沈韵悠眼眸里倏忽跃起的光,时乔安并不觉得后悔。 日子就这么于平静中又行过了几载。 直至某日,解惜行忽地将时乔安与沈韵悠唤至了悠茗斋,宣布他将离开玄心门外出云游,嘱咐两人务须看顾好门派上下及师弟师妹们。 “师父,你要去哪啊?你要离开多久啊?” 时乔安看着解惜行听了沈韵悠的问询,先是轻笑着道。 “我也不知道。” 但下一瞬,却好似自那双眼眸里跃起了簇簇的光。 “但我知道,这会让我很开心。” . “真是的,师兄,你想跟师父一起出去就说嘛!” 解惜行走的时候,沈韵悠曾这么对着埋头处理门派事务的时乔安抱怨过。 时乔安闻言不禁顿住了笔。 自己想去吗? 时乔安蓦地想起了解惜行离去前的眼眸。 大概是想的吧。 时乔安看着沈韵悠端着喝完糖水的空碗踏出房间,随即又拿起了笔搁上的毛笔。 . “师兄!我不管,你都在门派里闷了大半年了!这次你必须陪我出去逛逛!”沈韵悠按住桌案上的生宣不让时乔安动。 “可是……” “你若是再不陪我出去,以后我就不给你做糖水喝了!” 时乔安闻言当即色变,不由地瞥了瞥沈韵悠手上的糖水。 天可怜见,时乔安本来是不喜甜食的。谁曾想自打解惜行走后,沈韵悠便借着无聊无事可做的由头,每日都硬要给时乔安塞一碗糖水,逼着他喝完。结果生生给时乔安惯出了个每日喝一碗糖水的嗜好。只消一日不饮,便颇觉别扭。 “嗯?敢问师兄意下如何?”沈韵悠狡黠一笑。 时乔安当即起身。 “走。” . 到了陵塘郡,却意外地遇见了在外晃荡的解惜行,以及与他同行的苏玄影。几人便一道回了玄心门。 时乔安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沈韵悠让他叫苏玄影师公。师公不是用来称呼师父的师父亦或是师父的伴侣的吗?难不成…… 苏将军其实是自己和沈韵悠的师祖?! 不过时乔安没有什么闲暇细究这些,他们一行人一回到玄心门,便发生了触目惊心的外门弟子集体遇害事件。 时乔安从来不知道,一向表面谦卑的外门师弟们,竟存有如此不甘与阴暗的念头…… 那晚,时乔安遵从苏玄影的嘱咐,在让沈韵悠喝了点安神的药陷入沉睡后,便只身来到议事堂外。 漆黑天幕下,议事堂内令人胆战心惊的嘶吼声响彻了一夜,时乔安也在外面站了一夜。 隔天的酉时,时乔安敲开了解惜行和苏玄影所在的门主卧房,双手呈上一柄长剑。 “师父,师公,师妹已经睡了。弟子斗胆,想请师公不吝赐教。” 房内的两人闻言俱是一愣。片刻后解惜行先行开口调笑道:“我说乔安啊,好像我才是你师父吧?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想另事他人?” “弟、弟子不敢,可、可是师公不是我师……” “好了,别逗你徒弟了,”苏玄影轻轻接过时乔安手上的长剑,转身对着解惜行笑了笑,“一起?” . 彼时瞑昏,月色几轮,和风微醺,浮尘皆循。 庭中我君,影走剑寻,剑随身运,翩若轻云。 缓行缓顿,往来几巡,一击一困,一逆一顺, 漾漾琴韵,沁沁甘醇,乱诸乾坤,勾谁心魂。 . 时乔安觉得,自己好像模模糊糊间懂了,解惜行和苏玄影两人那性格迥异的外在下,潜藏着怎样两颗至仁至善而又彼此吸引的心。 所以当时乔安收到伏叶派的信件,声称其少主死于解惜行之手的时候,便毅然决定只身前往。 时乔安清楚地知道,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然而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都愈发失控—— 时乔安被设计困于伏叶派,解惜行和苏玄影被韩祥带走,乃至玄心门被陷害孤立…… 一时间,这一桩桩一件件甚于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等到时乔安好不容易与赶来的蒋苍冥合作,得以自伏叶派离开,马不停蹄地赶回玄心门之时,发现经年未见的时家长辈竟站在玄心门外。 “乔安,玄心门要不行了,可是你不能倒下,你身上还肩负着振兴家业的重任,快跟我回去!” 时乔安静静地看着那位长辈以断绝家族关系相胁,要求自己跟他回去。 “好啊。”时乔安蓦地露齿一笑,手下握紧了自己的佩剑。 “我选择留在这里。” . 反正,人总是要任性一回。也不枉遇到了师父,不枉遇到了师公,不枉遇到了…… “师兄!” 沈韵悠突然跳将出来,挡在时乔安面前。 “鬼医前辈说他是我们师祖哎!这下我们可以跟着他一起去皇宫帮师父师公了!终于可以去去这段日子以来受的晦气了!”沈韵悠的眼里跃动着兴奋的光。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闯皇宫听着就很刺激!” 时乔安状若无奈地笑笑,低头牵住了沈韵悠递过来的手。 “好啊。”
第60章 番外三 隐藏小剧场一(我辈翘楚) 话说当初沈韵悠喊时乔安一起去闯皇宫的时候,曾言及前来帮忙的袁鬼医才是他们的师祖。而之后初次见面的袁鬼医也再次向时乔安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你以为时乔安至此终于得知师公苏玄影并不是自己师祖的这一真相了吗? 非也非也,诸位看官,凡事切莫轻易断言。 试问,曾以一己之力抗下家族重任,而后又果决利落抛开身世枷锁的时乔安,其思想境界,又岂是我等凡人所能轻易企及的? 实不相瞒,彼时时乔安初闻这一事实之际,其脑中便疾如雷电般聚焦于此中之关节—— “若袁鬼医才是自己与沈韵悠的师祖,那苏将军……” “难不成与袁鬼医同辈?!” 咳,试问在座哪位贤才之奇思,可与时公子争得一二? . . . . 隐藏小剧场二(斯人斯人) 哥哥叶凌天战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叶凌秋正嚼着已热了三回的白粥。 噩耗传来,叶凌秋一口白粥当即不上不下地哽在了喉咙处。嗫喏几番,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娘亲早在生下兄弟两人之后便难产走了,家中贫寒,爹拼死拼活地把兄弟俩拉扯大,连气儿都还来不及喘上一口,就被官兵抓去充了军,没过几年就死在了战场上。现在,连哥哥叶凌天也步了爹的后尘…… 一碗稀薄如水的白粥,叶凌秋一勺一勺地舀着,一口一口地嚼着,一下一下地咽着…… 一方寒窑里静极了,只有间歇从墙缝里渗进来的风,时不时发出点“沙沙”的声响,混进叶凌秋喝粥的剪影里。 “砰——”叶凌秋的手猝然歪了一下,勺子脱手,掉落下来撞在碗沿上,猛地发出一声脆响。 叶凌秋怔了一瞬,突然恍若终于回过神一般,发了疯似的一把攥住勺子,舀起粥来就往嘴里塞—— 一勺,两勺,三勺……本就少得可怜的白粥没挖几勺便见了底,可叶凌秋却好似浑然不 觉,勺子继续一下又一下地嗑在碗里,发出“砰砰”的刺耳声响。明明送入口中的勺子里空无一物,叶凌秋却像逮着什么恨之入骨的东西,不知疼痛地咬着,嚼着,碾着,磨着,剁着,直咬得唇舌都见了血,牙关都要给生生嗑落下来…… “哐——” 终于,碗碎落一地。 . 叶凌秋卖掉了仅存的破茅屋,把所有的盘缠带在身上,任性地想去哥哥叶凌天战死的瞿丘城看一看。 可是等他一路步行到了瞿丘城才发现,那里早已被满契族的守军占领。叶凌秋抬头望了一眼满天飘扬的满契族旗帜,也只好低下头继续走,一直等他走到白犊城的时候,终于花光了所有盘缠。 白犊城人来人往的街角里,叶凌秋独自捧着最后一个馒头干巴巴地嚼着,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各色人群,突然间觉得很委屈。 凭什么,凭什么呀?! 哥哥没了,战死在沙场上,这里的人却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过活着…… 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哥哥死了…… 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难过…… 凭什么,凭什么呀?! 于是,叶凌秋盯上了白犊城的一所宅院。夜里装鬼吓人,白天上街拾荒。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多少时日。 . 直到,叶凌秋遇见了一个人。 用那个人的话说,自己想同他结亲。 . 后来,叶凌秋笑着死在了那人的怀里。 “以后啊,再没有人同你抢被子啦。乐坏了吧?我的太子殿下。”
第61章 番外四 淡淡的熏香萦绕于室。 木质隔扇门被推开,一位戴面具的近侍端着一碗汤药步入房内。 “先生,今日的药好了。” 郑策然缓缓转身,瞥了一眼近侍手上浑浊的汤药,信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行了。”郑策然将空碗甩给近侍,却见他仍是伫立在原地不动,不禁蹙了蹙眉。“还有什么事?” 近侍恭敬颔首。“先生,之前的那位客人又来奢销窟了。” “就是那个想要万贯金银的地痞流氓?”郑策然皱眉道,“这回他又开出什么条件了?” “他说愿用自己的貌美宠妾来交换。” “宠妾?”郑策然闻言唇边渗出一抹嗤笑,背过身去漫不经心地一拂袖。 “把他丢出去。” . “许久不见,郑先生的棋艺越发精进了。” 厢房内,王芜与郑策然相对而坐,执子对博。 “王大人,下六博棋需专心。”郑策然拈起几箸,瞥了王芜一眼,状若不经意地随意一掷。数箸落地,现出六点,恰好是棋局上郑策然最后一枚枭棋入巢放鱼所需的点数。 “王大人,你又输了。”郑策然信手一展折扇,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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