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雾之城2 茹承闫今日运气真真好,抓到一只半肥不瘦的竹鼠,只不过为了抓住这个狡猾的小东西,花费了太长时间了,等到他下山时,天已经黑了。 还没进城,就看见城中硝烟四起,茹承闫心中暗道不好。 他第一时间担忧那个整日躺在院中不利于行的老头子,于是加快脚步回城。 茹承闫穿过无人值守的城门口,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了,平时城门处虽说防守松懈,但不至于无人值守。 城中发生了大事,茹承闫判断。 在瓢泼大雨中赶路,茹承闫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掣肘得很,这雨从他下山时候就噼里啪啦砸下来了。 他进了城门没走几步,就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些透红的水迹。 他蹲下身子,轻轻嗅了嗅。 是人血。 能混着雨水流到城门口,目光所及之处,还未看见一具尸体或者受伤的人,那意味着流的血很多,城里一定有个地方死了很多人。 老邓有危险! 茹承闫连忙将手上的竹鼠严严实实地藏好在怀里,重步踩得积水飞溅。 再往前走了一段,身侧刚经过的一个黄色破布袋子突然抖动了一下,将茹承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两步,将挂在眼皮上的水抹掉仔细看去。 原来是一个浸泡在血水里的人。 但是他不想多管闲事。在这乱世之中,平头百姓光是能独善其身就已经是万分艰难,更何谈去救不认识的生人,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下一个东坡先生。 茹承闫想都没想,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见到了挂马掌铺的幌子。 这时他身旁的巷口由远及近出现很多脚步声,茹承闫直觉地往后闪避。随后看见了突然冲出来一个赤脚奔跑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头上的簪子已经歪得乱七八糟,嘴角流着血,面上贴着几缕湿透的长发。 只见那个女子抬头看了茹承闫一眼,便直挺挺地往他这里冲。 “救我!我定当牛做马报答!” 女子话音未落,茹承闫便看见她身后紧追着几个手握短刀的流民。 不对,这不是流民。 在这几息之间,茹承闫冷静地观察,追杀的人身上都是差不多样式的短打,手上的短刀也是统一制式,这是有规制的山寨匪寇。 唉。 茹承闫心底微微叹息一声,右手一抬抓着女子的后衣领将她拎到身后,左手抽出腰间缠着的奇特鞭子。 唰的一声抽在匪寇面前的地上,溅起一阵水花。 “嚯,英雄救美?不如你来代替这个下贱女人也成,老霍最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了。哈哈哈!” 土匪们怪笑着,对眼前这个手执长鞭的瘦弱书生尽是不屑,挥着短刀就冲上来了。 茹承闫抿着嘴唇,一句话没说,手腕一挑,鞭子飞舞起来,鞭尾的倒钩一下子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土匪的脖子剌开,鲜血一下喷得几丈高。后面几个土匪被淋了一脸血,很快又被砸在脸上的雨水冲洗掉了。 剩下的人愣在原地,盯着那条垂落到地上浸在水里的鞭子。茹承闫发觉他们更加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刀,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匪寇,倒像是经过训练的新兵。 茹承闫试探着开口:“跟贯丘说,这人我要了。” 这几人听到这句,打算背水一战的神情松了一些,眼看着茹承闫再次抬手挥鞭,他们连忙抱头鼠窜掉头就跑,两股战战短刀都丢了。 茹承闫没有追上去,上前走了两步捡起一把他们丢下的短刀握在手里。 周遭安静下来只剩大雨哗哗落下的声音。 女子伸出青葱双手,缓缓抚上茹承闫紧紧握着长鞭却在发抖的手,轻启朱唇:“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往后戈柔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任君差遣。” 茹承闫感受到手背贴上来的冷意,张开嘴喘息了两口,眼里恢复了些许光彩,低头将手中长鞭收回腰间,另一只手拿着短刀藏到身后,避开戈柔的手。 “我无意要你报答,你走吧。”茹承闫兀自走出巷口,往挂马掌铺走。 “公子...戈柔已无处可去了。”戈柔紧紧跟在他身后。 茹承闫停住脚步,回过头望了望女子苍白的脸颊。如今城中已经乱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孤身流浪在外,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茹承闫想了想,一个女子吃不了多少地瓜,家里有个女人,还能在他不在老邓跟前的时候照顾下那老头子。 他脑子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将人带回去。 茹承闫没再说话,径直往前走了,戈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忽然觉得自已好像在路边偶遇并收留了什么自来熟的阿猫阿狗。 推开挂马掌铺的门,茹承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庭院里什么都没乱,匪寇并未染指这里。 茹承闫径直带着戈柔到了后院,他指了指西边一间破草屋,说道:“那里是用来放杂物的,还有些空地方。你等下去那处洗漱吧,现在先跟我来取套衣裳。” 戈柔乖乖应声。 两人穿过雨幕又回到了前院,走进透着暖意的西厢房。 “终于舍得回来了?咦,小鬼你杀人了。”歪七歪八躺在床上的老邓一骨碌坐了起来,那得理不饶人的嘴说着嫌弃的话,但一双鹰眼样的黑目珠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这两个落汤鸡。 “请师父责罚。”茹承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身的雨水顺着膝盖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镜,他老老实实低头等待着审判。 身后的戈柔也跟着跪了下来,刚想开口替茹承闫道出原委辩解两句,就听到榻上那老头子说:“你做什么跪我?你是自由的,又不是卖身给我了,卖给我我也不要......你就算是在大街上发疯乱杀无辜,我也不会对你指手画脚。” 老邓仰面又躺了下去,他对这太过于恪守规矩的崽子实在是头疼。 其实滥杀无辜也没事,天下哪里有人配得上茹承闫的一句无辜?老邓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回肚子,到底是不愿乱了茹承闫的心。 茹承闫却没有起身,只听他道:“师父,戈柔姑娘可留在此处否?我看她可怜...” “凭你本心做主即可。” 茹承闫话还没说完,老邓就打断了他,说完这句话两眼一闭一副别来烦我的不耐模样。 “是。” 茹承闫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戈柔想上前扶他,被他不着声色避开了。 这时屋外的一个女子声音响起:“老邓,承闫是不是回来了?” 床上的老邓睁开眼,看了看茹承闫,示意他去应付。 茹承闫开了门,门后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在抖落伞上的水珠。 是掌柜胡德义的夫人李娣敏。 茹承闫尽量温和地问道:“胡夫人,有什么事吗?” 李娣敏听到声音,将手上的伞靠在门边,两只手握在身前,稍显局促地说:“承闫啊,你是不是带了个女人回来?” 话音刚落,李娣敏就瞥见了房间里一只女人的鞋。 茹承闫没有隐瞒:“是。外面乱了,这女子逃命途中,我救了回来。” 李娣敏一听,赶忙说道:“承闫啊,听我一句劝,可千万别随便在外面带人回来。现在世道不太平,谁知道带回来的人心术正不正,可别引狼入室。” “夫人,奴家承蒙贵人相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戈柔主动站出来说道。她知道自已已经暴露了,何不直接大大方方出来说话,虽不能直接打消别人的疑虑,但也胜在能让人看到她的真诚。 李娣敏直勾勾的视线将戈柔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不客气道:“你是风月女子吧,真是个麻烦。你若是楼里逃出来的,那迟早会被人找回去,你这张脸太明显了。我们胡家可不会收留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下贱胚子。” 戈柔一听立马就要落泪,茹承闫藏在背后的手也倏然握紧了拳头,老邓突然开口:“大嫂,这女子我心里有数,大哥会同意的,你回去吧。”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真是毫不客气,李娣敏吃了瘪,悻悻离去了。 茹承闫关上门,将外面嘈杂的雨声都隔绝了,然后走到房间里的唯一一个破旧木柜前,取出一套自已许久不穿的水蓝色长布衣,递到戈柔面前。 “你且将就吧。我去烧水,你在后院西屋等着,门口那把伞你拿去。” 嘱咐完,茹承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中,天边本就因为下雨而残存不多的余光就快要消失了。 戈柔双手捧着衣物望向那拱起来一小块的被褥,屈膝行了一礼:“多谢邓仙师收留。” 裹进被褥里的人没有吭声。 冒雨到了后院厨房,茹承闫掀开锅盖,里面放着一大碗飘着几根青菜的面,还是温热的。 眼眶忽的一红。 茹承闫将面拿了出来,小心用另一只碗盖好,重新煮上一锅热水,再把怀中的竹鼠掏出来开始处理。 他突然想起来,方才回来的路上,倒在路边的那个破布麻袋也是身穿和这个戈柔身上一样橘黄色的衣裳。 啧。 咕噜咕噜的,热水烧开了,茹承闫拎了一桶去了西屋。 他轻轻将水桶放在西屋门口,说道:“戈柔姑娘,热水放门口了,不够再叫我。” 戈柔轻轻应了一声。 老邓两人本就寄人篱下,生活清苦得很,连遮天的雨伞都是捡回来补了两个洞的。 只有一把。 茹承闫回到厨房,用剩下的热水把竹鼠处理干净,串好架在小火堆上炙烤,起身把灶台上那碗面连带着盖碗一起端进暖屋里去。 老邓悄悄支起一半身子瞄着进屋放下碗又转身离去的茹承闫,嘴里嘟囔着:“这臭小子,真是头倔驴!” - 夜幕已经降临,但城中却几乎没有人点亮街上的灯笼。整个依岱城笼罩着阴翳的黑暗。 茹承闫掩上了挂马掌铺的门,适应了街上的黑暗,沿方才路过的主街走。他还是有点犹豫,正如胡夫人刚才说的话,他不太清楚要救的人是正是邪,他也怕给自已带来麻烦。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团显眼的橘黄色破布麻袋,他顶着大雨站定在这人面前,从头到脚打量着。 啧。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略微思考之后,茹承闫还是上前一步抓起这破布麻袋的后衣领,弯腰吃力地往家拖。 现在茹承闫犹豫的点变成了另一个,屋里就那么点地方,千辛万苦拖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死了还要费力气扔出来。 被无情拖行的黄麻袋本人,此时正浑浑噩噩半昏不醒。 好痛...手好痛,屁股也好痛,我在哪? 被拖行的贺五虎混混沌沌用尽全力张开左眼的一条缝,努力抬头去看身后拖着他行走的人。但人影在大雨中模糊至极,没等看清,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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