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震惊地张大嘴,哦成了一个鸡蛋的形状,温知满撇过头不去看长风的傻样。 季随垂眸看了扔到自己手边的袋子,示意人检查一下,青隐上前打开,里面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来的的皱巴巴的银票。 袋子里零零散散的钱,一看就是存了许久的,季随意识到这点,眉梢动了一下,莫名想到藏粮的松鼠,把过冬要用的粮食带来了。 他看了眼明显心疼钱的温知满,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青隐点钱。 温知满让老六把另外一袋子东西放到地上,里面的瓷器声哐当哐当响,他冷着一张小脸:“这些是花器茶器和一些字画。我听说长风还打碎你一个东西……” 他头一次求季随,紧张又别扭地舔了下嘴唇:“你看看能不能用这些东西替代一下。” 长风等人在对方手中,温知满不会让人硬抢,再加上自己做坏事在先,此时和正主面对面,就连说话也没底气,他眉眼一垂,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季随盯着温知满圆润的眼睛,注意到对方眼睛有些发红,似乎对来找他赎人这件事很郁闷,眼眶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打转,将掉未掉。 季随移开目光:“在下不会骗小侯爷,不过小侯爷带来的这些东西还真替不了。” 这还不够? 温知满迷茫地眨了眨眼,他回头看向老六,他带来的瓷器字画,算算价值,肯定有两三百两了。 温知满脸色微红,觉得季随就是故意给自己难堪:“你什么宝贝瓷器这么贵?!” 季随的声音落在温知满耳中像是个讨债鬼,格外冷酷,青年继续说:“把碎了的瓷器拿来让小侯爷看看。” 侍卫用白布包着一片瓷片,恭敬地给温知满递过去:“小侯爷小心手。” 温知满把瓷片拿在手中,他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玩过一段时间瓷器,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钧瓷。 季随撑着头,仿佛是听见了温知满心中所想,念道:“钧瓷,月白釉出戟尊,盛产于北朝。” 几个词出来,温知满脸色微变。钧瓷盛产于北朝,只不过这种瓷器随着之后一百年的战乱,彻底失传、断代了,以这个瓷器的做工来看,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温知满怒极反笑,缓缓看向长风:“你闯了什么祸?” 大概是累极了,季随的声音中罕见地有了一丝散漫,狭长的眼眸在灯下明明暗暗,视线落在温知满的身上。 他代长风回道:“他当时被捉到之后,想要跑,结果撞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瓷器。这本来是给太子找来的,现在东西没了。” 这点季随也没预料到,他平平淡淡叙述完,极为平淡的口吻让温知满差点以为他在说‘今天吃什么’。 季随静静地端详着温知满变幻的脸色,也不催促,只见这人本来就有些红的眼眶更是红的厉害。 温知满知道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心中飞快地转着,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 院外的邪风一吹,他只觉得膝盖有些发软,脚踝也使不上劲,吓懵了。 这要是太子要的东西的话,那事情更大了。 温知满嘴唇细微抖了抖,蓦地眉头一扬:“好啊你们这些人!仗着有权有势,把我的小厮捉了过来,如今你院子里的花瓶碎了,还还……” 他瞥了季随一眼,赔不起就打算赖账,眼泪说掉就掉了出来,嘴瘪了起来。 “居然还冤枉我们?!” 温知满把自己的情绪带入进去,羞赧着脸色,绯红从耳根顺着脖子一路红了下去。 屋里站岗的侍卫忍不住看向温知满,在季随面前还敢颠倒黑白,岂不是活腻了? 温知满突然后悔自己单枪匹马过来,他忍着脚软,一脸柔弱、难以置信、大受伤害地站在那里。 此招虽险、胜算也不大,但、尚有一线生机。 季随嘴角动了一下,他起身走过去,地上的影子不断变长,碰触到温知满的脚尖,温知满害怕季随对自己动手,对方一接近,他就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他为了不让自己向后倒,不料用力过猛,竟是一头栽倒在季随的怀中,屋里猛地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温知满脸埋入季随的胸口中,连泪都忘记了流。 季随的胸口硬得跟铁板一样,对方绷紧的肌肉硌得温知满脸疼。 鼻尖是冰凉的衣料,他有些不敢动,因为季随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后颈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身体抖了抖,对方不轻不重地捏着他后劲,温知满就像被提溜起后颈的猫,一下子老实了。 温知满害怕,嘴上乖了:“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我赔……” 季随没有立即松开他,低头只能看见这人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后颈,这人也只有命喉被捏住的时候,才会老实。 他手指轻捏着温知满的后颈,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渐渐紧绷的身体。 他有些好奇,声音如玉珠相击:“小侯爷打算怎么赔?” 温知满攥紧手,后槽牙差点咬碎,吐出来的话依旧是软软的,他又气又软地说:“看季二公子怎么赔?只要……不告诉我爹就好。” 自从当年他被爆出自己喜欢男子,并被爹娘混合双打之后,那两人仿佛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发现孩子也不是打不得。 这事情告诉他爹,自己肯定要挨打,长风更不用说,若是有幸活命,定会被调离他的院子。 季随感受到温知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松开他,后退一步,得体道:“小侯爷,下次站稳了。” 他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不再吓唬就要吓破胆的小侯爷:“月白釉出戟尊碎了我也有责任,在下并不想让小侯爷为难,把现钱结一下就好,日后看管好自己身边的小厮。”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身后的青隐点完钱,就把钱袋子还给温知满。 青隐笑道:“还剩六十一两,小侯爷收好。” 预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温知满愣愣地攥着钱袋子,眼上的泪滑稽地挂在睫毛上,鼻尖的痣红得扎眼,他盯着季随看了会,不敢想这人会这么好心,他嘴笨地来一句:“你真让我走?” 这可是要给太子的东西啊……他脑海中甚至飞快地闪过‘季随人还挺不错的’这一念头,语气不复嚣张,又低又软。 温知满好像看见对方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细看又什么都没有,越发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季随示意青隐给长风松绑,再看向温知满时,目光似是打量,又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对方的模样刻入眼中:“我要小侯爷一日时间。” 季随言简意赅地说道:“这月十七,我去找小侯爷。” 温知满还没搞清楚季随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一脸迷茫地望着青年。 季随好像还有其他事,他还没细问就已经被季随的人送到了门外,其余人也被季随放了出来。 - 温知满上了马车,和坐到旁边的长风、蹲在御座的老六面面相觑。 季随只收下了那一百一十八两,没有要他带过去的瓷器字画,一袋子东西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 他结巴道:“什什么意思?我把自己给卖、卖出去了?” 长风纠正道:“世子爷,就只卖了一日。” 老六鼓掌:“很值钱的一日。” 温知满打心眼也觉得这一天值,但他还是怒喝:“这就是你拍着胸口告诉我的‘我做事靠谱’?!我为了赎你,砸了钱,还我把砸出去了!” 长风缩了一下脖子:“本来是没发现的,结果、结果……” 温知满打断他:“我不听你狡辩!回去把你的私房钱都掏出来!把今日的账填上!” 长风抱头说道:“我我、我自己还给季二公子打了欠条,私房钱现在我、我也做不了主啦!” 温知满眼前一黑,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气得说不出话了,片刻,他想起什么,稍稍直起了身子:“他说让我这月十七陪他,那今日是第几日了?” 长风想了想:“十四、不、是十五了。” 十五,那十七刚好是休沐那日啊。 温知满拍了拍车厢,脸色难看道:“调头调头,再回刚才那个宅子!”十七号他要和程连云去接天湖看荷花,没时间陪季随。 他一路上想着措辞,如何让季随换一日,马车到了地方,却见这宅子门口的侍卫没了,他跳下马车就踏步进去,院子只见扫地的小厮,不见季随的踪迹。 “季随呢?” 小厮认识温知满,恭敬地说道:“季二公子已经离开了。”
第8章 讨价还价 温知满想让小厮把消息传给季随,但是小厮也不知道季随在哪,就推脱给温知满让他自己传。 “他平时不来这个宅子?” 小厮说:“不怎么来。” 温知满只好让人先把消息传到季府。 今日损耗太大了,温知满一回到府,连精神气都没了,不入宫也不出门,一进屋子倒头就睡。 温知满被季随吊着吓了一顿,他又在梦中遇见了季随。 他们是同岁,若真算起来,温知满还比季随大三个月。 大概是所处环境不同,一个快二十了还像个小孩,一个在还是小孩的时候,却有了大人的稳重。 盛京提起季随的时候,最早能追到这人十二岁,温知满却是和他六岁时就和季随相熟了,关系颇好。 当时季随人又黑又瘦又小,一直锦衣玉食的温知满往季随面前一站,又白又高,人还跟个玉娃娃一般,人见人喜。 或许是温知满可怜他,或许是季随主动找他,温知满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一个盛夏过去之后,季随就成了他的小跟班,还得叫他大哥的那种。 温知满做大哥爽飞了,护着小弟在京城横着走,半年下来,当初面黄肌瘦的小弟已经变得白白净净,身高也与温知满齐平。 梦境中两人的身影逐渐拉长变大,定格在小少年的时候,略高的季随对着缩成一团的温知满狠狠地咬了一口,温知满怒而挥拳大喊:“臭狗!” 温知满挥了个空,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 外面长风急急忙忙跑来:“世子也怎么了?” 却见温知满和床幔搅成一团,长风赶紧上前帮忙扯开床幔。 温知满被从床幔中解救出来,从梦境中醒来后的怒气未平,他喘着气,眼眸明亮。 后半段记忆他没有,他甚至想不通自己最后怎么会梦见这一幕,应当是季随这人实在可恶! 害的他做梦也要担惊受怕! 长风见温知满终于醒了,贴心地问道:“世子爷可要先用膳?这睡了一天一夜别饿坏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温知满吧唧一声瘫在床上,怪不得会梦见季随咬自己,原来是饿坏了,“来个莲子粥。”让他下下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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