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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视着少年的眼睛，神色中除了怜惜还包含了些直白的、再也不能压抑掩埋的情意，“我当然不会打你，以后我也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少年听他这样说，终于从闷闷不乐中缓和了许多，但仍旧有几分犹疑，他小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我只希望你每天都这般快乐、没有忧愁。” 听了这话，少年很开心，琥珀色的眼睛里又充满了明润的光泽，他飞快地凑近了陆奚的脸庞，轻轻亲了一口，“阿奚真好，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只想一直和阿奚在一起。” 少年的动作快速且熟稔，全然未给陆奚反应的时间，他只能悄悄红了耳根，强装镇定的说道，“过几日是春朝节，百花争旺，你我可以去游赏一番。”
第八章 这两日天气晴好，日头足，对于多数年轻人来说正是适合玩赏踏青的日子。 但越是如此，也越让陆奚觉着心里有几分愧疚。 本是说好了带着少年好好在山下玩乐一番的，可这几日他忙于帮父亲置办弟弟满月酒需要的东西，还要检查宾客的名帖、座次，竟是日日都不得闲。 他这个大少爷从来没有挑起过家中的担子，寻常人家像他父亲这般岁数的早早就将家中生意交给了后辈，开始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只有他父亲兢兢业业、不得好生修养。 如今他跟着父亲做了这点事情，就已然觉着心中疲倦，更不敢想这么多年父亲母亲两人又是如何地辛苦劳累。 可即便上下奔波有些辛苦，他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父亲那一贯严肃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母亲也是，每日晚间回来了总是要拉着他说上许久的体己话。 种种这般，让他心里即便时而惦念着那个少年，却也会忍不住想，这是在自己家中，他也已经吩咐了下去，决计不会有人轻慢了少年。 故而他与这少年竟是有好几日都不曾相见，直至今日看着这艳阳高照，不少富家子弟带着仆从在这集市中凑热闹，他才想起来自己家里那个少年性子那么贪玩，这短时间肯定把他憋坏了。 他紧赶慢赶，搜罗了一大包时兴的玩意儿和吃食，赶在天黑之前奔回了少年身边。 陆奚心里觉着，少年虽然面容看着纯净出尘，不说话时更显文静，可实际上却是个孩子心性，在他身边时也是不得消停。 他抱着大包小包及多个油纸袋不愿假手于人，心里想着过去那些和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些许微笑。 “小楠。”因着手上东西实在是太多，他抽不出手来敲门，只能在门外唤少年的名字。 可唤了几声后，都不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许是因为他的声音，他瞥见府里有些仆人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就在他觉得少年许是去了别处，正准备把东西放下来的时候，他觉着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那人力气很大，双手环过了整个腰身，揽得紧紧的。 那种熟悉的草木香很容易就能让陆奚知道是谁，更何况在这里除了少年没有人会这样抱他。 他看了眼不远处面露讶异的仆从，微微侧了侧身，柔声说道，“到房间里去，我给你买了很多东西。” 门关上后，少年很快腻在了他的身上，对于那些陆奚准备的东西，少年未曾给予一个多余的眼神，他只是牢牢地盯着陆奚，像是他很快就又会消失不见一般。 这样让陆奚更觉愧疚了。 “抱歉，我这几日着实是太忙了。” 少年微偏了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明天就是桑禾的满月宴了，忙过了之后我就有很多时间能陪着你了。”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背，却被少年一把将他的手握住。 “明天……那是还要等很久很久吗？”少年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陆奚略显冰凉的掌心。 陆奚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少年浓密的黑发，“不会很久的，”然后他从油纸袋里面拿了一块粽子糖，放在少年面前做了一个从上往下滑的手势。 “你就等着太阳落下来，然后升起来，再落下来，我就回到你身边了。” 那颗糖随着陆奚的话语、随着那漂亮纤细的手指柔和地上下翻飞，最后终是送到了少年的唇边，被少年毫不犹豫吃进了嘴里。 似乎是觉察到了糖的甜美可口，少年的眼睛亮了亮。 然后少年抬眼，看着面前那人眼里满满的温柔，他心下一动，突然欺身坐在了陆奚的腿上，还不等陆奚红着脸推开他，少年扣着陆奚的肩，将口中的那抹甜以一种很亲密的方式分享给了他。 “唔……” 陆奚的手在少年的腰间无所适从，少年身形单薄瘦弱，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推开，可少年从来不是强势、占有性的，他什么也没有，只能付出满腔的热情和期冀，用以奢求陆奚的回应。 而又正是这样的他，反而让陆奚渐渐顺从了他的许多期许。 陆奚不自觉的搂着少年的腰，微红着脸颊感受着少年给予他的这个吻。 这吻并不急切，并无其他意味，只是勾勒出了少年的依恋，以及那不能好好用言语描述出来的喜爱，最后只能用这种方法婉转痴缠的交付给陆奚。 两人分开之时，陆奚面上有了几分不常见的艳色。 少年看着他这种模样，不知心中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在陆奚那殷红的唇上咬了一口。 咬的不轻，陆奚下意识“嘶”了一声，应该是破皮了。 可还不等陆奚问他些什么，少年又像只小狗一样缠了过来，轻轻舔着他的唇角。 “好了好了。” 又黏糊了半个时辰后，陆奚终是推开了他，他还有些事情要同父亲商议，再这样下去怕是没完没了。 不知是不是这回两人的亲密举动补回了之前所有缺失的分量，少年终于听话了，他的注意力也终于可以转移到陆奚给他买的那些堆起来简直有些夸张的东西上。 少年把东西全都摆了出来，这些东西好些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很高兴，近乎有些迫不及待，可对这些东西摆弄了会儿后，他又看了看陆奚，一副纠结的模样。 “阿奚，我想等你和我一起玩儿这些东西。” 陆奚笑了笑，顺了顺他的毛。 “那你先琢磨一番，等你会了以后再教我如何？” “好！” 天色渐暗沉，待到陆奚在书房中拜见其父亲的时候，他很意外的发现他的母亲也在。 “爹、娘。” 陆奚父母应了声，随后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在他的唇上停留的片刻，又很快强自镇定的转开了。 明日的事宜他们基本上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只剩些最后的细枝末节需要确认一番，委实耗费不了陆奚多少功夫。 待茶盏中的茶水凉透了，陆奚知道自己也不该再打扰父母了。 “那后面的事情孩儿就这么吩咐下去了。” “嗯。”陆父点了点头。 “夜深露重，孩儿就不再耽误爹娘就寝了。”陆奚行了礼，正准备退出门去。 陆母却突然叫住了他。 “奚儿。” 陆奚看向母亲，陆母面上似乎有几分犹疑，思索斟酌了一番似乎终究还是沉静了下来，看起来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陆奚一向知道母亲出身不凡，虽然在他面前总是温柔慈爱、关怀备至，可时而冷起一张脸的时候却是比他那一向严肃的父亲更令人不自觉想要服从。 陆奚明白，他的母亲此时是要对他说些重要的事情。 “母亲，不知有何事吩咐。”他不自觉换了谓称。 许是这种谓称的转换让陆母觉得自己可能吓到了这个并不能常常照顾在身边的儿子，陆母很快柔和了脸色，“奚儿不必紧张，为娘并不是让你去做些什么，”陆母对陆奚温柔的笑了笑，缓解了两人此刻些许冷淡下来的情绪，“为娘只是想到，奚儿结识的那位友人。” 听了这话，陆奚抬头疑惑的看着母亲。 “这几日你跟着你爹一起做事，怕是不曾知晓，你那友人除非必要不踏出房门一步，我思索了下兴许他并不好热闹，明日你弟弟的满月宴便不邀他入席了吧。” 陆奚愣了愣，看着母亲温雅端庄的面容，虽然讶异少年这几日竟然这般安静，又思索着明日这府中怕是会有许多城中的商贾名流，甚至刘壅保不齐也会过来，他觉得让小楠出现在那种场合确实称不上好。 毕竟他也不想再让少年面对那种为难的境地了，少年只要无忧无虑的待在他的身边便可以了。 这样一想，陆奚点了点头。 “孩儿听从娘亲的安排。” 陆奚一走，陆父看着陆母，皱了皱眉。 “我道娘子今夜为何突然来了书房，竟还是为了那少年的事情，”陆父顿了片刻，说道，“横竖这场满月宴是间喜事，不差少年那一席座位，这样行事总是有些失了礼数。” 陆母在陆奚走了以后，面上冷淡了许多，她挑了挑眉，回应道，“你说的是，相公，我们陆家自然通情达理，奚儿虽自山间长大，可礼数这方面却也一向周到。可你就不曾好奇过么，既然那少年是奚儿的友人，那为何明明是那少年的事情，却桩桩件件都由奚儿来拿主意呢？” 陆父思索一番，想着确实如此，从他们第一面见着少年到现在，他竟然都不曾听见少年对他们说过什么话。 “这确实有几分古怪。” 陆母接着说道，“我这几日也着人去打听了一番，倒是知晓了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娘子，愿闻其详。” “我听闻，刘府上丢了一个人，还让刘壅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才听说是他的贴身小厮，”陆母皱了皱眉，“刘壅的品性你我也是了解的，他的贴身小厮多半是……”陆母叹了口气，“再想想那少年的相貌，不似常人的举止，稍作打听下就能确认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奚儿却又是如何沾染了刘壅那混小子的习性？” 说到这里，陆父突然想到了方才见着陆奚的时候他那破了的唇角，眉毛都不自觉揉成了褶皱，再看看陆母，想是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这可真是……” 陆母神色沉郁，却终究心有不忍。 她沉默许久，终是叹道，“奚儿自小便受了许多苦，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不愿做那种伤他心的事情，如今这世道，豢养些许脔宠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奚儿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其余的都不算什么。” 陆父却并不赞同，他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桌上，“这成何体统！若是传出去我陆象山的儿子是那分桃断袖之辈，我以后颜面何存！” 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骇着了，陆母抿了抿嘴唇，眼神冷的像刀，“摔什么杯子？多大岁数了还这般不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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