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青的火气戛然而止,对着面前白嫩嫩的手掌心眨了眨眼,抬起眼对上一头黑色的卷发。 凌照青:“……。” 虽然这卷发看起来很柔软。 凌照青把头转向郑见山,疑惑地问:“这是那个书呆子吧?” 郑见山也呆了:“是,是啊。” 这书呆子明明跟他们水火不容啊。 沐斯年心里小人狂踹,一本正经地更正:“我不是书呆子,我叫沐斯年,沐斯年,沐是……。” “停。”凌照青高了沐斯年好几公分,一双眼自上往下地随意扫过沐斯年,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我没什么兴趣,哥们,识趣点,让开,郑见山,走了。” “得嘞。”郑见山忙不迭地答应。 然后跟驱赶蚊子一样朝沐斯年摆手:“走走走,走远点。” “等等。”沐斯年当没看见,后退一步,挡住了凌照青的去路。 被人三番五次挡住去路,凌照青的脸色就变了。 明明是一双过于艳丽,超乎美丽的眼睛,眼尾一下拉,杂糅出来的气质就变得不太好惹。 凌照青显然很有些不耐烦,当然,对着陌生人他向来也没什么耐心:“哥们,你听不懂人话?” 沐斯年说:“我听得懂,我就是要张请假条。” 在凌照青狗脾气发作前,沐斯年连忙补上:“我用钱买。” “一千一张行吗?” 这惊天数字先让郑见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显然,这个数字让凌照青也动心了,他顿了顿,甚至气质都柔和了点,稍微还后退了一步,朝着郑见山勾了勾手指。 郑见山一边面露难色,嘴里嘟囔不是吧哥?一边把自己背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空白的请假条和一支笔。 “不是,凌哥,这人来人往的啊。” 郑见山典型的胆小鬼。 凌照青显然不在意,夺过郑见山手里的笔,就着手歘歘就签上了名字,然后把请假条拍在了沐斯年的手上。 沐斯年:“……。” 沐斯年盯着最底下的班主任的龙飞凤舞的大名,嘴角微抽。 十米外,甚至保安就站在那。 你就这么水灵灵地干出这事来了? 不过,郑见山还算正常,知道还要打一下掩护。 凌照青真没在意,混不吝地办完事,下巴一抬,表情随意:“等会儿把钱给郑见山。” 沐斯年掏出手机说:“加个wei信吧,我把钱转你。” “呵。”凌照青听得嗤笑一声,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非主流小男生一眼,摆摆手,语气很是敷衍,“这东西,我暂时有门槛。” 沐斯年:“……。” 沐斯年盯着走远了的凌照青,就单看后脑勺,都比别人的要好看得多。 但是沐斯年还是在心里笑嘻嘻:明明其他什么的早就被我摸了个千百八十遍了,这会儿倒是有什么破门槛了是吧。 沐斯年把郑见山的微信号揉成一团,径直丢进了垃圾桶。 而另一边,走远了的郑见山越想越不对,突然一拍脑袋,像发生了大事一样一惊一乍:“凌哥!” 凌照青一个眼刀子过去。 你最好有屁快放。 郑见山一直也没能习惯他凌哥的眼刀子,瑟缩了一下,才说:“凌哥,我想起来了,那个书呆子他不是办了什么走读证明,进出学校靠那个证明就行,压根不需要请假条啊。” 凌照青说:“哦。” 郑见山眼睛一转,惊觉大事不好:“这书呆子一直跟我们作对,凌哥你说是不是下套呢?我们还上当了啊哥!” 凌照青问:“走读证明能办吗?听着挺方便。” 郑见山晕死。 得,他算是发现了,他觉得重要的事在凌哥那儿就是个屁。 郑见山想了想,回答:“应该能办。” “那行。”凌照青点点头,又低头刷手机,“对了,钱到账了吗?” 郑见山被提醒,这才想起来,连忙把手机拿出来。 “他还没加我。” 凌照青:“那你回学校,讨债。” 郑见山懵了:“现在?” 咱们不是去上网吗? 凌照青点头,随手在街边扫了辆共享单车:“嗯,我有点事,走了。” 郑见山在他屁股后头哭嚎:“凌哥,你又要单独行动啊?” 凌照青一铁骨铮铮的汉子:“滚。” 郑见山不哭了,麻溜地滚回学校了。 郑见山滚远了,凌照青盯着手机上的信息,不满地啧了一声,揉了好几下眉心才把心里的烦躁压制住。 还有另一边。 沐斯年成功混了出去,去了理发店。 理发店小哥技术还算不错,就是过于话痨。 虽然开门时被沐斯年吓了一跳,但上了手之后就是叽里呱啦地一阵夸,不过最后也没推荐成功什么。 本来那小哥也挺失落的,但是见到最后剪出的成果,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剪刀,问自己:“难道我练成绝世神剪了?” 沐斯年好心地说:“并没有,我只是从非主流变回了正常一点的人,多少钱?” 理发小哥又失落了:“二十。” 沐斯年掏了二十块钱走人,并且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理发小哥加微信的请求。 其实沐斯年脸倒是没什么大变化,可能就比30岁时更年轻更显嫩些,他大哥总说他30岁了还长着一张18岁的脸。 只不过理发的时候,看着自己那张脸,沐斯年倒想起了刚把凌照青带回家的时候。 面对那样的事,没有人能撑得下去,何况还是那么骄傲的凌照青。 他割脉,自残,脸也不上药,任凭脸部腐烂,那时候蚊虫飞在凌照青脸的周围,赶也赶不走。 沐斯年知道那时候的凌照青肯定很恨他,他也知道,凌照青晚上甚至拿着水果刀冲着他的心脏比划,但最后还是没有下刀,最后只是割坏了自己的手腕。 医院里,面对着几乎跟死去没差别的凌照青,沐斯年平静地跟他说:“你不要害怕。” 说着,他拿起了刀,冲着自己的脸就要划下去。 “我陪你。” 如果不是凌照青的及时阻止,沐斯年可能早已毁容了。 回忆如潮水般褪去,沐斯年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这时候大家都在午休,后面一排有男生甚至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这个场景着实让沐斯年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更多的,是庆幸。 沐斯年回到座位上,他不太能睡得着,而且他发现凌照青也没回来。 离午休结束也只有十分钟了。 沐斯年拿出一个本子,再度整理了一下他的记忆。 这时候。 他想起来了。 凌照青应该在医院里。 北城市里最顶尖的私人医院里。传说进这里,只要躺上一天,就能花掉数十万,而让富人们如此前仆后继相继推崇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拥有最顶级的医生和治疗团队。 凌照青插着兜,隔着玻璃窗,看着房间里不断运转着的庞大机器,而机器连接处的尽头,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女人。 靠着这样庞大的机器,女人的生命体征才这样一直维持着。 看了一会儿,主治医生带着护士从里面出来。 凌照青走了两步,问主治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公事公办,程序化的语气似乎有些冷漠:“暂时还算稳定,但还是需要手术。” “德国那边针对这种病症的手术还在研发中,但进展很惊人,只要病人能撑过一年,我也敢保证,手术过后,70%的几率病人将会恢复健康。” “但是,”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这种仪器全中国只有三台,所以运行起来的花费,还有你母亲使用的进口药物,先不说你的手术费,单是撑过这一年,医药费也是个无底洞。医院减免的部分有限,社会募捐不说钱数,流程也很慢。” 旁边的年轻护士一边听,一边看着凌照青,心里既是同情也是不忍。 凌照青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我会有办法的。” 主治医生点点头,似乎尽完了该尽的义务,带着护士转身就要走,不过一会儿后,主治医生又单独一个人回来。 凌照青一直紧绷着的脸还没有缓解:“医生?” 主治医生是个看不出年龄的俊朗男性,脸上表情严肃,几乎是不苟言笑:“对于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的权限最多只能帮你延长七天,其余的我也没有办法,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学会放弃也是一种方案。” 凌照青本来面无表情,听到这话瞬间冷下脸来:“您这话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说:“虽然是老生常谈的说法,但你母亲一定不会希望你因为她而毁掉一生。” 主治医生显然见过太多因为钱走上歧路的人,尤其是凌照青这样岁数,重视亲情,骨子里又是桀骜不驯,做事不顾后果的人。 主治医生自己也有个跟凌照青差不多的侄儿,所以多说了两句。 “不要因为钱做犯法的事。” 这番话下来,凌照青其实涌起的第一种感觉是暴怒,以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责怪,愤怒。 这个年纪,本就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但下一秒,他硬生生地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朝着医生鞠了一躬。 “谢谢医生。”他一字一顿,似乎使了很大的劲。 “我会凑够钱的。” 少年瘦削的脊骨明明弯着,却仿佛是折不断压不折的风骨。 而医生所看到的,则是压在那脊骨上的大山。 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天文数字,一个还在上学的年轻人,不可能凑得够钱。
第4章 南城一中。 午休铃准时打响,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醒过来,打着哈欠起身去厕所洗脸清醒。 学校逐渐开始热闹。 郑见山堪堪在打铃后冲进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时间,他站在讲台上往下望了一圈,没看见书呆子,于是声音不大不小地吸引注意:“喂,你们看到书呆子了吗?” 有人回头望了一眼:“他不坐在座位上吗?” 郑见山:“他坐哪?” 那人往后一指:“那儿,那不坐的有人吗?” 郑见山望过去,发现是有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郑见山几步就踏过去,走到那人面前就打算拍桌子。 沐斯年抬起了头。 郑见山不止桌子没拍下去,差点还咬到了舌头。 “卧槽,卧槽,你谁啊?” 这声叫的动静就好像青天白日见了鬼似的,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有人不明所以。 “不是,那是谁啊?”还有人注意到了沐斯年。 而坐在沐斯年旁边的学生更是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谁啊?你怎么坐这?这是书呆子的座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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