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看着他委顿不堪的模样,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脚长在你身上,人这一辈子都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别人不过是过客罢了。你现在这么年轻,正该做些想做的事。与其对外界唯命是从浑浑噩噩过大半辈子,到最后悔不当初,不如从一开始就听从内心。” “听从内心吗……”李演喃喃自语。 顾殷久伸了个懒腰,往后一靠,“是啊,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你也可以自己考虑。哎呀,今晚月色真不错,适合聊天喝酒。” 忽然,顾殷久感觉到一道视线从别处射了过来,可等他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发什么都没发现。 兴许是看错了。他心道。 夜话就此结束。
第5章 小胖子不愧为富家少爷,很是慷慨,给了他一大包银子。 顾殷久背着沉甸甸包袱,从容地掐了个决,召回这几日放出去探查的草蛐蛐。 草蛐蛐纷纷跳到他脚边,触角在黑暗中发着微光,荧荧若火星。 昨晚他一共放出了六只蛐蛐,如今回来的只有五只,也不知道剩下那只是不是被那两狗子叼去了。 蹲下身正要捏起草蛐蛐,顾殷久却突然停下动作,有些僵硬地抬头。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修长身影站在墙上,青衣随风而动,颇有些月下人独立的意味。 顾殷久咧嘴一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步蘅公子还有跟踪人的习惯。” 苏扶卿看着他蹲在墙头的姿势,默不作声。 顾殷久眯起眼仔细瞧他,无奈面纱虽薄,但还是将此人模样遮得全然不清,他禁不住调侃道:“怎么大晚上还戴着面纱,难不成步蘅公子做了什么坏事,怕被人认出来?” 苏扶卿终于开了口,不知为何,顾殷久居然觉得他声音有些艰涩:“我的确怕让人认出来,又怕那人认不出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反问道:“怎么?你希望我摘掉么?” 顾殷久本来只是想调侃一番,却没想到对方会般反问,顿时怔了一怔。 这苏家公子好生有趣,若他是女子还好,还可以将此看作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的一番调侃。可对他一个大男人说这话,着实有些奇怪了。 空气一度安静,月色清冷,夜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声,成了两人间唯一的声响。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殷久不打算跟苏扶卿产生任何瓜葛,斟酌片刻后摇头笑道:“苏公子说笑了,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等。”苏扶卿却伸手拦住了他,将一个物事递到他面前。 他的手骨节修长,在月光下恍若上好的羊脂白玉,左手无名指处戴着两只小巧的戒指,润泽着微弱的光。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手里的东西。 好家伙,这不就是他少的那只小蛐蛐嘛!怎么在他手上? “这东西,是你的?”对方问道。 “不是。”顾殷久立马否认。 “既然不是你的,那我拿走了。”苏扶卿将草蛐蛐收回,语气冷淡下不少。 顾殷久一惊,赶忙拉住他衣袖:“怎么能擅自拿走?万一这是别人的灵宠呢!” “君子取之有道,苏公子还是将它放了吧,说不定它主人着急着找呢。”顾殷久劝道。 这蛐蛐虽易造,但需注入灵力方能操控。顾殷久自醒来后灵力枯竭,对这种消耗灵力的小灵物自然是能省则省。 苏扶卿道:“哦?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将蛐蛐当作灵宠。” 顾殷久假笑一声:“这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你看我两半夜不睡觉在这杵着,不也很奇怪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两爬墙偷情呢。” 这句玩笑话说出后,气氛一时僵持。 虽然看不清他脸上表情,顾殷久还是感受到那灼灼视线像冰锥一样钉在他身上。 顾殷久突然计上心头,他一手指着乌漆嘛黑的夜空,一手作势不经意地抓向对方手掌,“诶,快看快看!有流星!” 可刚碰到对方的手时,却意外地察觉到苏扶卿整个人僵硬住了。 顾殷久趁此从对方手中勾出那草蛐蛐,指尖无意蹭到苏扶卿的手心,未曾想对方反应极大,竟是一把将他推了开来。 顾殷久只在被推开时愣了一下,却也不在意,趁机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一激动就喜欢抓人的手,实在是冒犯了。” 又一拍自己脑袋,“哎呀,怎么让它给跑了?不过你瞧今晚月色这般好,你不让它与情人月下团聚,多可怜啊。” 面纱底下的嘴角勾起,苏扶卿眼底慢慢渗出一点儿并不明显的笑。 世上能这般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的,除了这人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他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贼!快叫人来!”随即有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一配剑修士跃上墙头,恭敬地朝苏扶卿抱拳:“二少爷,有一身份不明之人劫走李府侍女,属下已设下阵法将其围住,但挺不了多久了!” 顾殷久趁机道:“哎呀,看来挺麻烦的,苏公子你快去忙吧!夜深了,在下就先回去睡了。” 他笑眯眯地向他苏扶卿挥手做道别。 前院。 李家夫妇半夜被闹醒,听得外面刀剑声锣鼓声阵阵,忙披了衣服赶来,在混乱中,他们抓住一个苏家庄的修士询问情况。 “这是怎么了?” “红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一黑影悬在半空,被数道锁链缚住。他左手挟持着一女子,而李演正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 之前那些炫耀自己术法的道士如今一个个瘫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苏家庄的人与那黑影一时僵持不下,紧绷的铁链已有断裂的迹象。 顾殷久藏在柱子后凝视那个黑衣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黑袍下面似乎隐藏着某种他特别渴望的东西。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腹中感到一阵剧烈的抽搐。 饿。 好饿。 里面绝对不是人,大概率是个灵气很足的妖兽。 之前吃的东西仿佛掉进了无底洞般,顾殷久只觉得腹中格外饥饿,胃咕咕作响。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脑海中进食的冲动。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冲上去把白虎生啃了,难免惹人怀疑。 突然“砰”的一声,链子锁链应声断裂开来,几名修士直接被一股巨力震飞,摔落在地。 见情况不妙,众人当即四处逃窜,奔走惊叫,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随着人群躁动,白虎愈发狂躁,已经踩塌了好些人,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危急时刻,忽然一人喊道:“二公子回来了!” “公子!” 此时已渐至三更时分,月光都没了,忽然间一道银光在空中划出精妙的弧线,气势飒寒如冰,瞬间将那白虎挟持住! 这一剑极快,被那剑光碰到的黑雾纷纷烟消云散,所有人眼中只余剑光不见人影,待看清时,剑已经将黑影钉在了墙上。 “啪嗒”一下,黑影身上似乎掉下来什么东西。苏扶卿缓步走近拾起。 就在所有人松下一口气时,被钉在墙上的黑影开始发生膨胀扭曲,黑雾如同蟒蛇般四处蜿蜒缠绕,暴涨了数倍,转眼间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白虎! 白虎因剧痛而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虎啸声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晕眩。 “李演,你不遵守诺言,人我带走了!”天边传来一道传声。 待众人清醒时,白虎和女子已不见踪影。 李演衣衫凌乱,鞋都没穿,魂不守舍地就要往外冲:“红儿!我要去找红儿!” “你休想!还嫌丢的人不够多吗!滚回去!” 李夫人命人将其抓住,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怒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有本事离开这个家,你现在吃我的穿我的就必须听我话!” 李演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再无从前面对母亲时的怯弱模样,大声道:“母亲,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许多,可我从小到大哪一次是能自己做主的?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婚事,都是你说了算,儿子这么些年都是顺着您的意愿活下来的。” “那我呢?我是一个傀儡吗?难道那些名利,那些赞叹,都儿子心里真正想要的要来的重要吗!娘!我有心!我是个人!我有选择的权利!求你放了我!” 果真无论贫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顾殷久躲在柱子后,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来孤家寡人其实也挺不错。 李演似乎想到了什么,双膝跪地往苏扶卿脚边爬去:“仙士!求求你救救红儿!” 对着痛哭流涕的李演,苏扶卿却是毫无反应。一人飞身从墙外而至,对他道:"公子,白虎往东面去了,那处巷子小路曲折隐蔽,可要派人追踪?“ “不必了。” 旁边一人道:“公子,残卷已到手,我们是否即刻启程回府?” 苏扶卿却道:“明日依旧在此地停留。” 说完,偏头看了眼某处。 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顾殷久皱眉偷听半天却一无所获。 “!” 正想换个偷听的风水宝地,没想到那本在说话的人突然侧头往他这边来,骇得他不敢再有动作。
第6章 翌日,顾殷久手持一把扇子,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进了那家老字号的“杏花酒楼”。 如今洗净一身泥,仪态翩翩,那小二明显没有认出他高人风采的眼色,还屁颠颠地跑过来道:“这位客官,里边请,你要来点啥?” 顾殷久道:“来两罐杏花酿,一盘花生米,半斤牛肉干。” 听到他的话,小二顿时略有些嫌弃地撇嘴,“来我们杏花楼的都点山珍鲍鱼的,哪里点过这些玩意儿。” 见顾殷久是个要走上楼的架势,小二立马伸手拦住他,“诶诶诶,客官稍等,这上边可是雅座,您还是坐下边吧。” 顾殷久笑着磨了磨后槽牙。 这年头当真是钱字压头,连个上下座位都要分个三六九等,好个只重衣裳不重人的狗腿子。 作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顾殷久财大气粗的掏出一钿银子,往桌子上一拍:“这样够了吗?” “够够的……”小二眼睛都掉要下来了,根本没想到他能掏出这么多银子,连忙狗腿地道:“小的嘴刚才瓢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客官您上,您上。” 顾殷久施施然迈上了楼,只觉脚踩布鞋,人生得意,就差一壶烧酒了。 楼下人声鼎沸,还是楼上清净,四面窗户通透,凉风习习。 一楼的座位简单朴素,只是一些简陋的木制椅子。而楼上座位分明,椅背上以莲花及祥云图案作为装饰,显然是为了迎合那些贵宾和富人而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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