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稍微点了一下,人就破防了。 “噗……” 看着他这副模样,余逢春没忍住,笑出声来,而随着他的笑声,邵逾白也很快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师尊逗他玩。 恼怒之下,邵逾白低头吻去,将欢愉笑声压在两人的唇舌之间,直到余逢春不笑了,才缓缓分开。 他低声说:“道理我明白,师尊的为难我也明白,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吃味,师尊不要取笑我。” 结契数百载,这人仍固执地唤着师尊。每一声都裹着经年累月的缱绻,像是要把年少时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都揉进这二字里补回来。 “我知道。” 余逢春仰头吻在他的唇角,眉眼间不见方才的戏谑挑逗,很安宁。“明夷的心,我都知道。” 哪怕天下最有气性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该消气了。 邵逾白低下头,埋在余逢春肩颈,很依恋。 然而就在这时,车辆平稳的行进中突然出现一段急刹,司机的声音透过传音装置响起: “老板,我们被跟踪了。” 余逢春一挑眉,0166会意投送系统实时影像。 在他们车后,有两辆护卫车,而在护卫车的斜后方,出现了三辆被系统标红的黑色车辆。 是**。 这段路来往行人不多,目前只有他们和跟踪者,想解决掉**也不难,但余逢春忽然有了个主意,不等邵逾白起身处理,他抬手扯住人家袖子。 邵逾白动作顿住,与余逢春对视。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当天夜里,一则消息炸裂了寂静的黑夜。 余逢春所在的车辆在返回阙空里时遭遇袭击,陪同护送的邵逾白替老板挡了一块碎片,现在已经被送进急救室,生死不明。 霎时间,各方震动,一些人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聂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还没在床上爬起来,就跪下了。 他的上位经历和别人不同,人家都是靠老板赏识或者自己有能耐,他是因为给老板送了个好男人。 如果邵逾白今天出事死了,那他的好日子也要跟着到头了。 “我这就去医院,”他跟老婆说,“你现在带着人去附近有名的寺庙,挨个拜一遍,诚心一点儿,知道吗?” 他老婆睡眼惺忪地下床,闻言点点头,给聂松找来外套。 “我知道,上香的上香,供灯的供灯,香火钱都给足了,”她说,“你放心。” 聂松心道他没法放心,他跟被人架在油锅上似的,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得劲。可惜救治的事情轮不到他插手,老板自然会安排最好的来,他能办的也只有这些。 他换好鞋,冲着后面摆摆手:“行,那我去了,你也别睡了,抓紧抓紧!” 聂松出门了。 而刚坐上车,无数电话短信就疯了一样的打进来。聂松一个没接,催着司机快开。 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聂松在急救室走廊里见到了余逢春。 只一眼,他就意识到这件事对大老板的影响太大了。 那个平日里永远干净矜贵的男人,此刻正靠在窗边,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烧了大半。青白的烟雾缭绕中,他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疲惫的目光死死盯着急救室上方刺眼的红灯。 新调来的保镖守在他四周,聂松没有贸然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直到一阵清脆急促的高跟鞋声传来,他才恍然回神,看见同样从睡梦中被人喊起来的常狄散着头发跑进走廊。 保镖给她让出一条路,常狄也没有犹豫,和聂松短暂对视问好后,便来到余逢春身边。 “逢春。” 她喘着粗气唤道,目光在余逢春手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伸手捋过挡在眼前的头发,眼神关心。 “怎么样了?”她问。 余逢春摇摇头。 “还在抢救,”他说,“那块玻璃扎得太深了。我已经去德国调用专家仪器,希望来得及。” 他的话语神情中并没有透露出太多的恐慌难过,说完还有心情在窗台上弹弹烟灰,仿佛不在意急救室内人的生死。 可表现的再好再平静,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此刻余逢春内心的波涛起伏。 常狄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被头发阴影遮盖的眼底有些许情绪闪过,再抬眼时,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担忧。 她轻声劝道:“别抽烟了,回去休息会儿吧。” 余逢春侧眸看她,眼神疲倦,摇了摇头。 “我再等等。” 聂松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最佳时机。 “老板要是不愿意回去,在医院住一晚上也行,我们在这儿守着呢,邵哥一旦有消息,我们马上告诉您!” 常狄也点头。“对呀,你要是再出事,那生意怎么办?” 她和余逢春一起长大,虽然手里没多少实权,但没有人敢小瞧,都知道她和大老板的情分很深。 这时候,也只有常狄敢这样劝。 烟烧到手指前,夜风呼啸,让火星更亮。余逢春低头看了一会儿,将火捻灭在窗台外。 “麻烦你了,”他低声说,“工作全部挪进医院,挪不到的让他们等着。” “好,”常狄迅速应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放心。” 余逢春笑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音落下,去安排房间的工作人员回来了。 “您的房间在下一层,有任何需要都请直接吩咐。” 余逢春接过钥匙,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走廊,临走前在聂松肩膀上拍了一把。 聂松腿一软,总感觉这一拍里面蕴含着千言万语,差点直接跪下。 走廊里声音很轻,等余逢春的脚步消失,就彻底安静下去。 直到这时,常狄才叹气出声,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她是从被子里换了衣服就来的,脸没洗头没梳,衣服上还带着很多褶皱和狗毛,站在医院走廊里,很符合当下的气氛。 “医生怎么说?”她问路过的护士。 护士看起来岁数不大,已经有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怯怯地看了常狄一眼,道:“余先生不让说。” 常狄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而聂松也赶紧走上前去。 “老板不让说,估计是怕惹得人心惶惶。”不是故意针对你。 暗戳戳的安慰被常狄听懂了,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如常。 “我不会多想的。”她说,“聂先生如果累了的话,也去休息休息,我在这儿等着就好。” 聂松点点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后背难受得很,需要贴块膏药。 常狄继续看向急救室门口。 刺目红光投在她的脸上,映照出一片朦胧血腥的光影,将那双黑眸都衬得渗人。看着闪烁的亮光,常狄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忽然突兀勾起,好像很愉快。 …… 楼下病房。 余逢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幕。 助理之一刚传送过来的证词,在他耳边循环播放。但是林田松生前的最后一段话,与传言有关。 余逢春跟他做了个交易,如果他愿意说清楚流言是怎么传进他耳朵里的,那他刚出生的女儿就可以逃过一劫。 林田松毫不犹豫。 “……是从庄园传出来的。” 录音里,林田松的声音已经濒临崩溃,只能维持着最表层的冷静,“老板,我真不知道具体是谁说的,但一定是从庄园传出来的,如果不是来自庄园,我怎么敢信!老板你信我!我儿子才三个月大,他不会记得我的,他也不会记得这些,老板你饶他一命,就当我这些年也给余氏做过一点好事,老板!!——” 录音中断,望着实时影像里常狄勾起的唇角,余逢春默然不语。 “……六哥,问你件事。” [你说。] “从你的角度看,世界是静止的还是不断轮回的?” 问题挺莫名其妙,但0166可以回答:[没有经过系统封存的世界,是不断轮回的。以主角的死亡为终结,快速进入到下一个轮回,周而复始,不会停歇。] 回答没有超出预料。余逢春点点头,感觉胸口砸下一块巨石,尘土四溅,血肉横飞。 幻想中的痛觉影响了神志,余逢春一瞬间觉得眼前发黑头昏脑涨,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 [……你还好吗?]0166察觉出他的反常,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好,”余逢春没有掩饰,“我很不好。” 他离开这个世界千百年,但最初的记忆永远深刻,他是和常狄一起长大的,这个女人几乎就是他的姐姐。 当所有证据都指向她的时候,余逢春想不明白,不理解常狄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已经不是精神崩溃的问题了,那些细节布置,包括流传出去的卧底流言,都说明常狄还有一个未曾被任何人发觉过的巨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即将被余逢春亲手揭开。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事。 余逢春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身心俱疲。
第109章 整五个小时后, 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余逢春在混乱的清醒中,感觉到常狄蹲在他床边。 “怎么样?” “大夫说碎片已经取出来了,”常狄压着声音道, “但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按照医生的意思, 就看这72个小时他能不能醒过来。” 余逢春极疲倦地闭闭眼睛, 缓了会儿然后道:“光靠他不行, 该用的药全部用上, 病房外我不希望有一分钟是无人守卫的。” “已经派人去协商了。”常狄说, “三小时后第一批药品和仪器会过来, 专家也已经在飞机上。” 余逢春点头:“好。” 他仍然趴在床上, 紧紧贴着床侧,只微微睁眼,凝视着常狄光影下模糊的面孔。 常狄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默默等待着。 许久之后, 余逢春轻声开口:“你觉得他扛过去的概率有多大?” 病房里温度适中, 窗帘全部拉上, 只有极细微的光亮顺着缝隙洒在地板上, 将氛围衬得昏暗隐秘, 和余逢春在半山庄园的房间很像。 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受罚后的小少爷无力蜷缩在床榻上, 气息微弱, 等着常狄给他上药。她是庄园的佣人,余术怀手中的工具,也是余逢春从未喊过的姐姐。 常狄不想夸大其词, 但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她是余逢春仅有几点光亮中的一个。 余逢春爱她, 依恋她,离不开她。 常狄在这个清俊疲倦的年轻人眼里看见了最完整的自己。 而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了,今天仿佛回到曾经。 无助的余逢春。恐惧的余逢春。空白的余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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