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阁。”林书阁无奈笑道。 “对对对,林书阁,你知道你已经闻名全县了,我家也用了那个暖炕,我阿母天天念叨着暖和,都说是你的功劳,对了,你来这里是?” “来应考。”林书阁回道。 “噢噢,那是说咱们说不定以后就是是同僚了。我叫周度,本县人士,家中排行第二,叫我二郎就是。”周度一脸激动道。 “林书阁,字淮亭,清溪镇人士,家中排行老大。”林书阁回道。 “咳咳”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李知县就站在门外皱眉看着二人。 “县官大人。”二人急忙行礼。 “今日县衙无事,周二郎颇为清闲。”李知县皮笑肉不笑。 周度急得抓耳挠腮,额头都快冒汗了,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上班摸鱼被领导抓到都是一件惨事。 “好了,林书阁跟我进来。”李知县说道。 “是。”林书阁回道,抬头就看到周度在跟他挤眉弄眼。 林书阁失笑。 林书阁进到里舍,屋内摆着几张桌椅,李知县坐在上首,递给他一册空白竹简,“今日进行策问。”李知县说道。 策问是察举制的主要形式,由皇帝问策,即在竹简上写好问题,考生根据问题作答,类似后世的策论,不过不同于中央问策的高屋建瓴,基层官吏考校就简单得多。 果然,第一支竹简问的是“郑伯克段于鄢”何解? 这是考验林书阁是否具有书写能力,对经书是否熟悉,顺便看看有没有意识形态问题。朝廷以孝治国,又尊儒学为官方正统,自然要以儒家仁、义、礼、智、信为官方意识形态。 至于为何出这一段,应该是县令的私心。 郑庄公此人作为春秋时期第一个脱颖而出的春秋小霸,可谓是打响了不宗周礼第一枪,不论是以捧杀的方式除掉亲弟弟,还是后来明目张胆取温之麦、成周之禾,同周天子互换质子,甚至在“繻葛之战”中使周天子威信扫地,颜面尽失,都可以说是一代霸主。 对于他后世的评价则是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雄才大略,有人则认为其阴险狡诈。 “郑伯克段于鄢”就发生在隐公元年,庄公母亲生庄公时难产,因而不喜欢郑庄公,想立小儿子继位,一再为其讨要封地,庄公一再纵容,臣子都忍无可忍了,庄公却依旧淡定。 果然,弟弟共叔段看哥哥这样,最后直接谋反想杀掉哥哥,母亲姜氏甚至还给小儿子做内应。 其实这些早就在庄公的掌握之中,一看时机成熟,也不装了,一举打败了弟弟,玩得一手好捧杀。 对这段历史的评价,《左传》和《公羊传》给出了不一样的评价,林书阁忖度李知县的喜好,抬笔写到“尊亲有道,母慈子孝,昆弟有亲,此人伦之大义也……” 先点名官方意识形态,这是儒家所尊奉的人伦之礼,再写《左传》对这一历史事件的评价,称郑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的失教之责,对姜氏的态度则是认为她为母不慈,共叔段也不是一个做弟弟的样子。 笔锋再转,不同于《公羊传》认为庄公此举是“大恶”,林书阁又从庄公在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的贡献一一列举,肯定他作为春秋小霸的功绩。 一言以蔽之,克段于鄢确实不符合兄友弟恭的儒家文化,但其功绩不可磨灭。 林书阁将竹简交给李县令,县令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又递给他第二份“考卷”,林书阁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甲某为城邑守卒,匈奴蛮夷来攻,弃城而亡入外蛮夷,按律作何处置?” 这是考验对律令的熟悉程度,林书阁暗暗想道。 “据《燕律令》:亡入匈奴蛮夷,不坚守而降之,其人腰斩,妻子连坐,罚为隶臣妾。” 甘州县包括定远郡辖下五县,均处于整个国家抵御外敌的前线,对于逃兵甚至投降蛮族的处置十分严厉,不仅当事人腰斩,妻儿都得受牵连,罚为隶臣妾,为的是防止有人不战而降,军队战斗力就会大大降低。 林书阁埋头答题,不觉李县令已经走到他旁边看着他答题,见他答完,也不再拘泥策问方式,又问了一个有关算数的问题。这项考校是为了检验林书阁的简单算术能力。 作为一个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文科生,数学虽然不如理工科生,但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是完全可以搞定。 “好了,不错不错,文辞流畅,律法算术也算精通,本县正好缺一名令史,明日你稍作休整,后日便来上值吧。”李县令抬手拍了拍林书阁肩膀,“出去跟周二郎领你的官服和玺印吧。” 令史是县令的属吏,职掌文书,算是县令的书记官,职责是要参与户籍管理,登记户籍信息并负责上呈户籍文书,还有登记贸易往来,参与校雠传达律令等。 月俸有九百钱,算是整个燕朝行政系统里面最后一级公务员,不过这也算有个国家编制。 林书阁面上不显,不卑不亢道:“谢大人抬举,小子定不负大人举荐抬举之恩。小子还有一事,小子发现县内有子前家私自放钱,利息颇高,令无数人家倾家荡产,还望大人严正法纪。” “这群贼子,胆大妄为,私放子息钱鱼肉百姓,待本官查明定不轻饶。” “大人英明。” 如此,那些子息家定不会好过,也少了无数人家妻离子散。
第3章 翌日,旭日东升,清晨的一缕阳光刺透云层,为整个甘州县城增添一丝温度。 林书阁拉着板车,带着林清远和林萱前往甘州县城。不同于上次为大兄请大夫的凄苦,林清远满脸写着开心,就连林萱面上也带着笑意。 大兄不仅病好了,和他们也愈发亲近,现在还成功当上了令史,越想越觉得大兄好生厉害。 “阿萱,除了大兄昨晚说的东西,你再想想有什么需要买的?阿远也是。” “没有了大兄,已经很齐全了。”林萱回道。 林清远也摇头说没有。 林书阁看着二人,唔,十二岁的小孩子应该干什么?读书啊,得买些笔墨,阿萱女孩子买点绢花什么的,阿远买根木簪。 以前看小说,小孩子一般都会要冰糖葫芦,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没有的话自己买材料做也行,就这么办。 林书阁在现代亲缘单薄,一朝穿越,看着两个小萝卜头为自己忙前忙后,上次晚归,二人的担忧着急更是让他一个成年男性心中滚烫。 自觉忽略了这副身体才十七岁。 打定主意,林书阁推着板车来到了县城。城门口有人会做生意,专门干的活就是帮人看车辆马匹,花了一钱将车留在城门口,买东西也方便。 进入腊月,整个甘州县城热闹非凡,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和林书阁一般拖家带口出来采购的,也有拿着吃食叫卖的。 林书阁看到了粮油店,叫住兴冲冲往前冲的林清远,走进了店里。 “老板,打两斤豆油,各色调料这些来半斤。”林书阁冲坐在账台前的老板说道。 “五十钱。”老板停下拨算盘的手,打好豆油,装好调料后说道。 林书阁爽快付钱。 老板看他这么爽快,喜道:“您走好,下次再来”。 林书阁买完油和调味品之后,直奔成衣店,冬日寒冷,御寒的衣服是最不能缺的。 成衣店老板是位女子,约摸三十岁上下,声音带着西北边地的爽朗:“这位郎君要什么衣服,我这里棉袍裘衣都有”。 “我兄妹三人需要过冬的棉袍,敢问娘子价格如何?”林书阁开口问道。 “小郎君生得这般隽秀,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正好穿我家新置的这款成衣。”老板拿出一件藏青色绵袍,看得出来做工精细,针脚细密。 “这件棉袍卖得极好,价格也公道,一百五十钱,”老板积极推销,“至于小郎君和小娘子看看这两件,尤其这件襦裙,京城传过来的样式,据说京城小娘子都穿这样的,时下最流行。” “小郎君的话试试这件。”老板又指着一件鸦青色棉袍说道。 “阿萱阿远可喜欢?”林书阁询问二人。 “喜欢,就是……贵吗?”林清远声似若蚊蚋,林萱也欲言又止。 林书阁知晓二人是怕价格太贵,并非不喜欢。 老板人精似的,最会察言观色,忙道:“不贵,不贵,小郎君这件八十钱,小娘子的一百钱。” “老板,三件我都要了,三百钱如何。”林书阁讨价还价。 老板面色骤然变得难看,看三人穿着寒酸,“若是银钱不够,出门左拐去陈记成衣店,我们这里招待不周。” 林书阁正欲开口,身旁林清远和林萱也是满脸气愤。 “淮亭兄,好生巧,你也来买过冬成衣。”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声音,原来是周度。 周度还没迈进门就激动说道:“你那日走得太急,还未恭喜你考上令史,我们以后就是同僚了。” “我初来乍到,还望周令史多多提点提点。” “好说好说。”周度爽朗一笑,脸上一派骄矜。 “这是你阿弟阿妹?你们这是买好了?” “舍弟林清远,舍妹林萱,阿远阿萱快见过周令史。” “不用不用。”周度摆手道。 老板趁机说道:“买好了买好了,三件三百钱,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是林令史,慢待林令史,”然后又拿出一批绢,“这是给大人的赔礼,还望林令史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林书阁笑道:“老板客气,只是老板要知道进门都是客,岂能因身份高低区别对待。”说着只拿走了买的三件冬衣,至于那批绢,林书阁没看一眼。 老板汗流浃背,满脸惶恐,低头称是。 拿好衣服,林书阁跟周度和老板告别,出了成衣店。 “淮亭兄,等等我,刚刚是不是老板难为你们了?”周度追出来问道。 “无事,只是讲价不通,想赶客。”林书阁一派淡然,完全没因为刚刚的插曲气愤不平。 “我知道,事人皆是拜高踩低,今日因你不是满身绫罗而看不起,谁知来日会不会又因你堆金积玉而拱手跪拜。” 周度性格爽直,替林书阁打抱不平。 “二郎不必气愤,如二郎这般不就是无论富贵贫贱皆可交吗?” 在现代买东西也会碰到这样的卖家,林书阁见得多了自然不放心上,而且衣服也已经便宜买到了,不值得为此置气。 周度闻言一乐,“淮亭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下次一定去我家,我俩好好喝一杯。明日上值见。对了,千万不能迟到,顶头上司可不好惹。” 一提到领导,周度也和现代人一样,全是吐槽。 “好,多谢二郎提醒,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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