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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东向

时间:2025-05-27 21:00:08  状态:完结  作者:斩八千

  然而大抵命运弄人,人最不想遇见什么,就偏偏要撞见什么。

  他先是在用庄票取过钱后,被在道阶外跟丢他的裴怀玉的人又盯上了,再是在一个雨夜,于客栈楼下撞见了秦烛。

  碰巧,幸又不幸的,魏春羽在那日心血来潮,为甩开暗卫,贴了张出自自己之手的粗制滥造的人皮面具。

  他也不确定甩没甩开,反正裴怀玉的人不会杀他,最多只是把他又抓回去,但秦烛就说不好了。

  夜雨昏嚣,风大得叫人忧心油灯的命运。

  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污重的长靴,随后掠过漆黑的衣袍往上,便到了那张苍白滴水的瘦削面孔。

  他老了。

  没有皱纹,没有松弛的皮肉,只是疲惫的神态与不知为何一夜白去的须发,叫人仿佛能听见他身躯内部的,由青春不在的“嘎嗒”的一声宣誓引发的,急速的无可阻挡的一场腐朽、衰老。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也许从魏春羽认识他第一面起,他的声音就先成为了生命最先衰老的部分——“客人,能拼桌吗?”

  魏春羽环顾四周,所有的桌子都恰坐了人,只他这桌坐的人最少。

  于是他低头在心里催着还没上的灌浆肉包,低了声音回:“请自便。”

  二人相对无话,大约秦烛真的没有认出他。

  直到魏春羽几下将那十来个包子吞吃滚下肚去,放了箸子要走,一掏袖子手中一空,才怔然想起不久前被乞儿冲撞一事,十有八九那就是个惯偷!

  那人见他在小二面前尴尬僵硬,及时雨般幽幽开了口:“我同他是一起的,银钱我吃完一道给。”

  魏春羽不得不按下满腹心思,作单纯感激模样冲他道了谢。

  那人见他还站着,不知要走要留,道:“坐下罢,都是无根无着的江湖客,且当有缘,我同你随意说说话。”

  魏春羽本想自身上随意摘下个物件抵钱,结果却因忧心暴露身份而无从下手,便是连日后还钱这套话都不敢说出,只好木木坐下了。

  那人还挑着面,便冲他轻笑一声:“我有位故人,同你很像。一样的呆愣天真。”

  魏春羽稳了稳心神:“我如何呆愣了?”

  “出来吃饭,丢了钱袋......剑和剑鞘也是脏的,杀过人不晓得在人衣服脖子上抹干净么?”

  “我杀的都是坏人。”

  秦烛默了默,抬眼看他,一双眼睛似风中火烛,既因情绪翻涌炽热雪亮,又不明缘由地将暗里情绪作烛泪缄默:“没说不是。”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雨夜陌路知诀别(二) 三……

  秦烛想起, 那少年第一回杀人,是在陡峭的崖壁边,自己存心锻炼他, 才放了个落单重伤的刺客近他身, 谁知道他只知道躲, 永远不晓得出手, 直到自己喊了声“含玉”, 他才知道拔出那把缀着三五个摆件的绣花长剑,挥手去挡, 甚至有几下还胆大包天地闭了眼。

  秦烛实在看不过, 才出手了结了那险些被千刀万剐但都只是皮外伤的倒霉刺客。

  那少年听得身体怦然坠地声, 才惊慌睁眼,下一刻就抓紧了秦烛腰际边的外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呜呜咽咽地问:“秦烛、秦烛,他、他是不是死了?他是坏人,他要杀我,所以我做得对......秦烛,杀人好吓人, 我再也不要杀人了!!”

  但后来, 再也没有这么糟糕软弱的人了。天阁里从没有也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废物。

  秦烛想, 那十几年,真是他耐心最好的时候。

  他说:“我从来觉得自己,不算好人。天地间谁做事不是讲求一个目的、一个利益?与自己不同的, 便可被轻易冠以恶人的骂名。但只有他,说我是好人。”

  捧在手心递出的费心耍物,头一回磕磕绊绊做出的丑陋吃食, 擦干净泥土向他炫耀的新鲜野花儿,融化在阳光下的少年笑容,还有分明抽条长高了、还非要他背时,在他视线里不安分晃动的两条皮腿......

  是那一声声不知大小轻重的“秦烛”,是自家破人亡后头一回有人旁敲侧击问的自己的生辰,是在草院里捡到的被漫天飞雪淹没的紫孩儿,是自己都要找不见最后一口气,还要收回手断断续续地说“我冷,别冰到你”的破小孩儿。

  也是后来被魏家认回,偷偷把零用钱都寄给自己,传信让他安心、还说很想很想他但没在被子里偷偷哭的小魏公子。

  ......

  就是这些让他一次又一次按下早已归位的记忆,让自己忽视“魏春羽是郑濯春的血脉”这件事只是自己接受不了友人惨死生出的幻想。魏春羽,从来就不是郑濯春遗嘱里的一部分,而是给友人和友人妻子带来灾祸的恶魁的亲子!

  他知道祸不及子,可是昔日前程无量的友人断手、瘫痪生蛆病死,昔日友人的妻子被强作外室、珠胎由仇人强结、不得不跳水假死脱身,就连他们早慧的孩子也死了。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痛苦又乞求地看向他!

  他怎么能不怨,他又不是圣人。可是最初带大魏春羽的年岁里,他忘了,他忘了一切的龃龉,只记得他是故人亲子、是故人所托,而故人,是帮他赶走作弄寡言的自己的顽童、在他被夫子责骂时替他的课业辩解、与自己针砭时弊畅梦未来盛世的郑濯春。所以他把故人待他的一切的好,都转嫁给了故人之子。

  但那有一天梦醒了,命运在他耳边呓语——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忘恩负义,是他养狼为患,是他不辨良善,也是他百年后无颜见旧日挚友,以死谢罪千次万次都不为过。

  可是他不是圣人,走到十几年后的那一步,他已经没法把爱和恨分得那样清楚了。

  魏春羽什么都不知道,是自己糊涂,那么就不要怪他,那么就继续帮他,只要怪自己就好了。

  但是当魏家落魄,辞官回乡的途中,秦烛亲手斩杀了魏祯,看着那道貌岸然之人的头颅滚入黑土,却惊觉魏春羽与魏祯的面容与神态举止有这样多相似之处,哪怕他们父子分开的时间远比在一起要长。

  他心里的愤怨与悲伤就这样将过往穿成一条线,当那条线明晰可视的时候,他才惊觉这样本属“正当”的阴暗心思,就这样在他心里滋长盘踞了如此之久。

  所以在少年去往紫微山时,他没有阻拦,虽然他知道那里有多年前为复仇而设的陷阱;所以在魏副将摇晃的车厢里,自己会将匕首比上他坦露的脖颈,即便自己不会划下去,但也想这么做,仿佛就能隔靴搔痒般杀死或是告慰一些东西;也是,所以魏春羽长大后与他相撞的每个视线里,他会眯起眼,彼时只觉得阳光刺眼,现在想起,那分明也有心虚的成分。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想让他顺其自然地死,无论是死于意外,还是死在非今时今日自己所为的陷阱里,都好。但当他真的要湮灭在危险中时,己身又在尚未明了的暴露一切与牺牲一切也要动身的情感催动下,站到他的身前。

  秦烛头痛欲裂,他在飘摇的风雨夜中看着已至而立之年的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

  他说了这样多的事,最后仿佛醉鬼控制不好舌头的力度一样,轻轻地问对峙着的人:“你认识他吗?”

  对面的人当然摇头,在颈后紧随而来的刺痛中,缩了下脖子而后继续摇头这个动作。

  秦烛笑了笑,他在那人警惕又镇定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个新的不曾见过的人,而那人的变化与成长,也昭示着自己的衰老,与再无用处。

  秦烛放下坨了的再不能吃的冷面,又问:“如果你是我的,那位故人,你会想杀了我吗?你,想过吗?”

  那人呼吸一滞,嘴唇霎时苍白,但还是强自答道:“不会。”

  在他答话前,他颈后莫明一轻,在他不知晓的暗处,那只早在“道阶”便被种下的,冲母蛊宿主说谎三次便会爆体而亡的蛊虫被杀死了。

  随即他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对他步步紧逼的眼前人没有再多话,将银锭留在桌上,再没有多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转身没入了黑夜。

  那幂篱与长衣带起的冷风,宛如一把把落不着实形的刀剑,将他凌迟了千万遍。但最后他还活着。他松了口气。

  他想,秦烛大概是认出了自己的。但这样的猜想不准确,否则他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泄愤?

  他怔然望着只能依稀辨得近处银丝的栈外墨黑,忽然觉得,这是他们此生命中注定的最后一面。

  也好,都走到了算不清账、也不愿互相面对的这一步,到了显露真面目就不得不刀剑相向、更罔论回到从前的这一天。

  他最后没有撒谎,哪怕他的确想过永生永世地让秦烛生不如死,但也没有真的预备利落杀死这个曾教自己穿衣执笔、为人立世的曾在很长时间里作为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亲过血水的人,这个已不再年轻的、也不会再用那样纯粹而殷切的眼睛瞧着自己的秦烛。

  ......

  雨夜后,陈旧的尘埃被埋在湿漉漉的地下。往前俱是新路。

  从雨夜客栈到大青观,裴怀玉的人始终跟着他,但既然相安无事、又能充作保镖,魏春羽一时也没有翻脸的打算。

  大青观倒塌的神像庙屋被善信修缮,如今由几个散修道人轮流看守。见魏春羽来,他们当是客人,客气引进殿内由他参拜。

  几乎已无人知晓,这里曾是魏春羽的家。贡桌与每一寸土地,都是他过去清扫百次的地方。

  他微微仰头,昼光安静地伏在他身上,来往的人从容守礼、和眉善目,已经盖住了从前那段时光惨烈的收尾。

  他想,挺好的,要是师父和善渊善时他们在,应当也会含笑欣慰地瞧着。

  魏春羽去殿后土坡上,看望师父他们的时候,遇见了个扛着锄头套着短褐下来的少年道人,那道长好奇问他:“这里埋的,是你的故人?”

  魏春羽说:“是的,我的家人。”

  那道长见他神色平和,转而又问:“我听说他们是以前这里的守观人,曾在十年前下山治疫,还听说他们常接济周遭贫苦人家,甚至还给人降妖除魔,守了这一方土地安静,后来修得大成,化作大青山的护山神,不知这些是神话还是真的?”

  魏春羽无声地笑了笑:“是真的。”

  “那道友如今......”

  魏春羽说:“我还有些路要走,等到走完便去找他们。”

  小道长颠了颠锄头:“要是道友乐意,可以经常回来歇脚呀,现在住观的几个道长都很好脾气,道友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友过去住在哪里,现在许多住处都划给善信们了。”

  魏春羽顺道陪他走了一路,闻言道:“多谢。”

  ......

  “十月十八,灵水庄,魏除邪祟,收一两白银,买胡饼、淡酒若干。”

  “十月廿一、廿二,纳福镇,魏行医两日,百姓自筹钱言谢,魏不纳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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