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诩:“。” 就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用得着呈给他来批? 也难怪御书房积了小山高的奏折没有批复,这样无聊的琐事,就算是交到宁诩手里,也是懒得回应的。 他又找了如今朝廷的官员表来看。 看了之后才发现大昭王朝的朝廷架构非常零散,虽有设立六部,但其中分线错综复杂,且分内工作全部直接向宁诩呈报。 宁诩有点怀疑自己的父皇不是箭伤恶化而死,是常年处理繁重的朝政,身体底子太差才因伤病逝的。 他取了白纸,在纸上记下自己的一些想法,思索着之后如何改良这效率低下的朝廷。 写了一会儿,殿门处响起几声叩门的动静,马公公的嗓音传进来: “陛下,宣王进宫觐见,是否要寻处地方准备茶水点心?” 宁诩怔了一下。 宣王宁阆是他的小皇弟,今年才十八岁,未及弱冠,宁诩这几天还从来没见过他。 但既然是自家兄弟,没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于是宁诩收好纸笔,起身道:“去晓风湖边吧。” 宫人们在湖边的小亭内备好软席、熏香、茶水等物,宁诩到的时候,瞧见亭中已经有个身影在等候了。 那人身量比宁诩稍矮一点,穿着件深红的长袍,衣上绣着暗金色的图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乌黑的圆眼睛弯起,道:“皇兄。” 宁诩身边的马公公笑呵呵纠正他:“王爷,您该习惯改口叫陛下了。” 圆眼睛的少年轻一挑眉,走过来抱住宁诩的手,笑眯眯道:“皇兄不会怪罪我的——是吧?” 他用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瞅着宁诩看,唇角勾着。 宁诩点点头,心道,好可爱的弟弟啊。 他上辈子没有弟弟,养父母家的哥哥也比他大了十来岁,还没体验过有年龄这么相近的兄弟的感觉。 两个人进了亭子,马公公又领着宫人退下。 宁诩亲自给自家可爱的弟弟倒了茶,伸手将茶盏推过去,见宁阆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禁问:“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见皇兄了吗?”宁阆坐得更近了些,一手在石桌沿上撑着托腮,一边看宁诩,说:“来看看你登基后适应得如何。” “以前没什么机会见面,”他又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人还有几位皇姐,得多维系一下感情。” 宁诩心里的半块石头又落了地。 以前不常见面,说明两个人不算熟。既然不熟,那他也不怕被瞧出什么端倪来。 “挺好的,”宁诩回应他:“琐事虽多,但还应付得过来。” “这样啊……”宁阆拖长了语调,慢吞吞地说了几个字,忽而又问:“其实我也有一事,想仔细问问皇兄。” “嗯?”宁诩心不在焉地泡着茶,随口问。 下一刻,他就听见这位小皇弟悠悠道:“想知道,三天前的夜里,我给皇兄送的礼物如何?” 宁诩手上动作一顿,茶盖磕到了杯沿,发出一声脆响。 “那绝世罕见的西域奇药,滋味怎样?” 宁阆仍是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的,乌眸里不再掩饰地流露出恶意满满的目光: “皇兄那天夜里,被燕国的质子,伺候得还舒服吗?”
第4章 宁诩僵坐在原位,和满怀恶意的自家弟弟对视。 心中刚刚涌起的那点柔软的兄弟感情,眨眼间就因宁阆的这几句话破灭了。 “……你说什么药?”他直直盯着宁阆,开口问。 宁阆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甚至拿起宁诩方才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慢腾腾道:“那药可是皇弟我花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还没给别人试过,先让皇兄尝了个鲜。” “和我说说,”他笑得唇角高高勾起:“滋味如何?是不是销魂入骨,令那质子连榻也下不来?” 宁诩:“…………” 确实是榻也下不来,只不过下不来的不是段晏,而是他自己。 宁诩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对这个弟弟的几分兄弟间的天然好感也淡了,压低嗓音质问: “那晚的殿门上锁,也是你命人做的?” 宁阆无辜地看着他,说:“我只是叮嘱马公公,皇兄您初试风月,或许把握不准力道,若是殿门没锁上,叫那质子逃了可不好。” 宁诩搁在石桌沿上的一只手攥成了拳,心中惊涛骇浪。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自己的皇弟胆敢给他下秘药离奇,还是新帝身边的大太监马公公竟听命于王爷更夸张。 他是皇帝,那能直接叫人把宁阆和马公公押进天牢等杀头吗?宁诩想。 正当宁诩心绪翻涌,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又看见面前的弟弟忽然靠近过来。 宁阆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虽然眉眼并不十分精致,但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宁诩一开始就是被他这副天真的模样欺骗了。 而现在,宁阆脸上仍是好奇不解的神色,凑过来一些,出声反问:“皇兄,你不高兴吗?” 宁诩勉强镇静下来。 上辈子活了这么多年,都是按部就班地学习、交友、生活,几乎没有好端端被人坑害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以至于他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宁阆,有点发懵。 “朕高兴什么?”宁诩压下心底的情绪,冷冰冰道:“你未经允许,自作主张,难不成还要朕来感谢你做的好事?” 宁阆稍微退开了,可怜兮兮说:“皇兄,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舒舒服服的。那姓段的质子看上去便桀骜不驯,若是不用些法子驯服,岂不是会伤到皇兄?” 宁诩恨不得伸手去捂他的嘴,忍了又忍,最后只道:“行了,朕不想再提起此事。” 宁阆听话地不开口了,只倚在桌沿边,带着笑意望着宁诩看。 宁诩被他看得遍体生寒,茶也喝不下了,正要赶紧让人离开,忽然又听见宁阆说: “其实我现在也后悔了。” 宁诩:“?” “如皇兄这般的好容色,服了那药,怕是要闭月羞花艳冠群芳。这样的风景,唯独被那卑贱质子瞧去了,可真叫人懊恼无比。”宁阆说。 “……”宁诩终于忍无可忍,霍然起身骂道:“滚!” * 让宫人们把人送出宫后,宁诩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宁阆的举动,表面上看似是任性之举,实际上可能大有深意。 首先,先帝驾崩后,到现在还活着的名正言顺的皇子,也就他和宁阆二人。 宁诩捡漏登上皇位,这位仅比他小三岁的皇弟心中必定不满。 但宁诩为帝已经成了事实,宁阆再是嫉恨,也无法在明面上做出更多动作。 只能——试图让宁诩自取灭亡。 不管是故意下药,还是指使马公公将殿门锁上,皆是让宁诩“荒淫”之名传遍整个皇宫乃至京城的有力推手。 经此一夜,段晏受的屈辱必定令燕国牢记心中,而宁诩本来就不怎样的名声,也更臭了。 宁诩想通这些弯弯绕绕,惊得心脏怦怦跳。 至于宁阆为何在他面前口出狂言,或许正是想要试探他对荒淫纵欲的态度,如果今天宁诩表现得十分高兴,那估计后面,宁阆就会开始不停地给他送美人了。 可恨的弟弟!宁诩心中暗骂。 最初见到宁阆时的可爱印象,已经荡然无存。 而他却无法因这件“小事”对着宁阆发作,把人押去杀头。 毕竟,宁阆亲口所言,他是事事为了宁诩好,为他能顺利成就与燕国质子的欢好之事,所以才给他们添了点助兴药物。 坏就坏在,宁诩没把段晏压住,反而还头晕手软地被压了。 “往后若无要事,不必再让宣王进宫见朕。” 宁诩瞥了一旁伺候的马公公一眼,忿忿道:“朕新登基不久,还有许多朝务要处理,不是很有空与他闲叙兄弟情谊。” 眼看着马公公欲言又止,宁诩又打断他讲出口的话:“备轿,朕要去一趟后宫。” 等上了轿,宁诩又道:“马公公,你去歇着吧,叫宋公公过来伺候。” 宋公公本名宋小云,是负责帝王寝食的太监,地位不如马公公高,但要去后宫的话,召他来伺候倒也合情合理。 宋公公很快赶过来,躬身问:“陛下想去哪里?” 宁诩在轿子上想了想:“段晏现下住在哪处宫殿?” 宋公公的记性不错,立即便能回答出来:“回陛下的话,段侍君的住所是竹意堂。” 宁诩:“竹意堂在哪?” “……”宋公公给他描述:“在皇宫的东北角,有些远,陛下要过去的话,得坐上小半个时辰的轿子。” 宁诩想起来了,是他自己把段晏发配去这么角落的小宫殿的。 昨天宋公公递来秀册的时候,因为曾侍过寝,段晏原本是被分到了一个地处中心的寝殿,结果被宁诩发现了,立即将他改去了最远最偏僻的角落,又出一口恶气。 今日这个时辰,也不知道段晏把那地方打扫干净了没有,晚上能不能歇下。 如果睡不了,那就太好了。 自从三天前被狠狠折腾一顿,宁诩这几天都睡不好觉,总觉得腰后酸痛,怎么躺都不舒坦。 作为报答,自然也不能让段晏过得太轻松! 轿子晃晃悠悠了许久,外头才响起宋公公的声音:“陛下,就快到竹意堂了。” 宁诩应了一声,坐直些许,正想撩开轿帘看一看,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他眉心一蹙,问:“怎么回事?” 竹意堂外正围着十几个人,有太监有宫女,为首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个穿着鹅黄色,一个穿着翠青色。 宁诩下轿的时候,正巧看见那鹅黄衣袍的少年双手抱胸,站在竹意堂的门前,大声叫道: “有本事你就出来!我倒要看看,陛下唯一临幸过又赐了位份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另一个翠青衣袍的少年跟在旁边,则在劝他说:“有位份又如何?不还是被陛下特意分到这偏僻宫殿处?恐怕是夜里伺候不当,已经被陛下嫌恶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鹅黄少年道:“不行!我一定要亲眼见见他!” 宁诩:“……” 呃,好熟悉好套路好老土的后宫欺压剧情,但是之前看的宫斗剧都是站在卑微主角视角,他还没有过直接穿成皇帝身份,来旁观这剧情发展的机会。 按照正常发展,下一步,应该就是他这个皇帝挺身而出,怒斥这两个狂妄自大的少年,再和殿中隐忍坚强的主角相遇,对他说: “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就告诉朕,朕给你撑腰。” 想到这里,宁诩嗤笑一声,脚步一拐,转身就躲到了宫墙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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