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燃砸了穆鹤一拳,被盛锋搡开了按在地上,眼睛赤红,胸口剧烈起伏,盛锋抄起一杯冰水倒在他脸上,厉声呵斥:“祝燃,你喝醉了也别在这耍酒疯!” 祝燃被冰水泼得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终于安静。 盛锋却生出不安,拧起眉,要把这个胡闹的家伙拉起来带走,祝燃却已经摸出手机。 “老盛。”祝燃改口,“……盛锋。” “我来之前,徐祉安给了我段录音,他在查你的心肝肉,我本来想私下给你听的。” “你现在这样,我也不配和你当兄弟了,祝你们俩百年好合,千万别去祸害别人。” 祝燃扯扯嘴角:“奇闻共赏吧。” 他和盛锋太熟了,熟到能直接解锁盛锋的手机,把音频发过去,用盛锋的账号接收、保存、播放,删除好友。 祝燃推开盛锋,爬起身,一瘸一拐离开。 临走还狠狠一脚踩瘪了掉在地上的纸皇冠。 音频线散乱在地上,不知道被谁绊了下,发出刺耳的尖锐电流声。 为了给穆鹤惊喜,盛锋的手机连了音响系统,还没来得及断开,录音直接通过音响播放:“……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说话的是穆鹤的舍友,同样看见了直播间,有些不赞同:“就算是渣男,这么报复也太过分了。” “这不是逼着人自杀吗?” “穆鹤,这是玩火,对谁都危险,你和他们关系好,能不能劝他们停手?” 这其实是个不能多琢磨的问题——越琢磨就越不对,穆鹤要是真想救宋汝瓷,用得着给宋汝瓷打电话吗? 难道不是一句话,就能劝得徐祉安、盛锋收手? 他们两个都收手了,又还有祝燃什么事? 不少人心里都装着疑惑,只是不敢问,包厢里一点点寂静,隔了几秒,才听见穆鹤压抑、痛苦到发颤的声音:“我不敢。” “我很害怕他们……” “徐祉安是个疯子,是变态控制狂。” 穆鹤说:“祝燃嗑药,打架,飙车。” “盛锋……很偏执,心理扭曲,他被他家卖给我叔叔了,他上学只是为了拿个文凭,其实是我叔叔的手下。” 穆鹤的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痛苦几乎溢出:“我能感觉到他是在利用我,对我做的都是假的,是表演,是给我叔叔看,那不是真的关心……” 这种痛苦实在太鲜明,不容忽略,看起来完全真实。 其他人自然相信了他的话,同情、安慰,被激起保护欲,义愤填膺骂起这三个渣男。 ……就像。 就像当初,骂宋汝瓷一样。 包厢里一片死寂。 已经被祝燃砸得差不多的包厢里,桌椅翻倒,彩带搅成一团,搭成高塔的礼物盒子坍塌滚落满地,蛋糕烂成一摊香甜肮脏的泥。 “穆鹤。”盛锋问,“这是真的?” 其实没必要问,这种事没有作假的意义。 怪不得这次聚会穆鹤没有邀请他的室友——穆鹤说是因为和室友发生了矛盾,想搬出来住。 盛锋抬起头,看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的穆鹤。 原来穆鹤厌恶他。 原来穆鹤谁都厌恶。 现在显然不是穆鹤原本打算摊牌的时机,如果没有意外,穆鹤应当是会再“忍耐”一段时间,直到他彻底“原形毕露”,然后情绪崩溃、痛苦不堪……但没想到,一时疏忽,说的话居然被人暗地里录了音。 录音落到徐祉安手里,祝燃恰恰又被愧疚吞没,一受刺激就上了头。 徐祉安玩得好一手驱虎吞狼。 穆鹤已经被拆掉了退路,瑟缩着定定看向他,眼神里的依恋彻底消失,变成了警惕恐惧。 仿佛穆鹤已经忍耐了他太久,妥协了太久,终于无力再强撑下去,早已被他作秀般的虚情假意伤害到绝望。 盛锋站在这样的视线里。 被这种敌意所暗示,因为这种眼神,他成了新的众矢之的,成了渣男、骗子。 【……我靠。】 有壮着胆子偷偷摸摸手机直播的,弹幕屏息凝神疯狂吃瓜,到现在也忍不住爆炸:【我明白了,然后再来个人报复盛锋是吧?穆鹤又被下一个人呵护拯救,然后再来……】 【这什么??击鼓传屎??】 【……话糙理不糙,但话也太糙了。】 【天生受害者圣体吧,现实里一定要警惕,只要沾上这种人,你早晚会莫名其妙变成伤害ta的凶手。】 【不对啊,这一手真能这么一直玩吗?除非他真是天赋团宠一堆人无脑爱他,不然早晚会出问题的吧?】 【说得很对,现在就不一定玩得转了,盛锋是褚□手下的人。】 【这又是谁?穆鹤说的那个叔叔?等一下为什么名字里会有方框啊这是个能写进姓名栏的人名吗???】 【别管,说了会被ban,前面的意思是,盛锋不是善茬,没那么容易甩得脱。】 【穆鹤对他们仨的评价除了祝燃还挺准的,可惜,盛锋应该是真心喜欢他,主播提醒你别直播了快拿你的手机报警穆鹤站得离窗户有点近……】 弹幕忽然变多,不止一个人看出端倪。 穆鹤的脸色泛白,喉咙动了下,眼里露出惊恐,无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背后是半敞开的窗户。 盛锋扯了下领带,走向穆鹤。
第11章 听不到了 徐祉安关掉车载收音机。 坠楼在本市常有发生,不算爆点新闻。 因为窗户不高,下方的花园刚翻过土,加上救援及时,当事人也没有性命危险,只不过是一昏迷一重伤。 褚家已经第一时间控制了局面。 一个少爷、一个手下一起“意外”坠楼,见证人很多,始末清楚,并不难查。 于是褚家向徐祉安的会所要人。 措辞很客气,算是商榷,并不强制。 只不过还是想请那位在会所里“工作”的年轻人过去一趟——问几句话,弄清楚前因后果,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的线索又似乎都缠在了一个人身上。 穆鹤的身份特殊,亲生父母好不容易找回丢失的儿子,没高兴多久就发生这种事,痛心疾首,现在还守在医院里夜不能寐。 至少要有个明白交代。 …… 徐祉安回了几条消息,删掉短信记录。 他把车泊进地下停车场,侧过头,宋汝瓷好好的在旁边,睡得很安稳,靠在副驾驶里,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徐祉安摸了摸这张脸。 回来的路上,宋汝瓷一直没醒过,看得出补课确实很累,消耗了不少心力。 清瘦的身体很凉,呼吸又浅又快,无意识地轻轻咳嗽,徐祉安抱着他下了车,回到别墅,把人放进沙发。 宋汝瓷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 徐祉安轻声问:“醒了?” 宋汝瓷仰在沙发里,身体很软,几乎对触碰没有反应。 徐祉安蹙起眉,他发现宋汝瓷的神情奇怪,浅色的眼睛几乎没有焦点。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宋汝瓷已经抬手,慢慢摸索着,去解衬衫领口的扣子。 徐祉安攥住这只手:“宋汝瓷。” “醒醒。”徐祉安俯身,轻拍霜白冰冷的脸颊,瞳底有异常的暗沉汹涌,“是我。” 宋汝瓷望着他,浅色的眼睛露出细致思索,这样认真想了一会儿,瞳光慢慢清晰,眼睛里露出一点柔和的笑影。 “今晚……是你啊。” 宋汝瓷轻声说:“真好。” 宋汝瓷主动伸出手,轻轻抱住他,身体从沙发里滑落,像一点枝头拦不住的月光,坠进茫然的西装革履。 徐祉安不自觉收紧手臂。 他强迫自己不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力道太重了,宋汝瓷被他扣在怀里,压迫胸肺,又微弱咳嗽,这次居然没能再止住,单薄身体剧烈颤抖,咳到最后已经带了浑浊肺音。 徐祉安皱紧眉,他用力按住宋汝瓷的耳后,白瓷似的温润凉意下,慢慢泛出烫。 这种烫很快蔓延,宋汝瓷摔下沙发,昏睡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柔软的额发下也透出干燥高热。 徐祉安破天荒地骂了一声,抄起手机打电话。 就该在别墅里备个私人医生。 “汝瓷。”徐祉安低声说,“宋汝瓷,别睡,你发烧了,先喝点药。” 他尝试说服自己把人放回沙发,再去冲感冒药,这样效率更高,但做不到,手臂和大脑的意志冲突,徐祉安收紧怀抱。 他把宋汝瓷护进怀里,就这么去冲药、找退热贴。 徐祉安拢着宋汝瓷,还像之前喂蜂蜜水那样用小勺喂药,宋汝瓷却偏偏不配合、不张口,霜白干裂的嘴唇抿着,牙关无意识阖紧。 “听话。”徐祉安哄他,“张嘴。” 这话像是触发什么更压抑的回忆,在他怀里的身体微微战栗起来。 “宋汝瓷。” 徐祉安心急,宋汝瓷的高热起得很快,这非常容易导致本来就恶化的病情急转直下,说不定会直接失聪。 他把宋汝瓷圈在怀里,捏着下颌,强行掰开牙关,把药灌进去。 宋汝瓷被迫吞咽。 有些药洒落,顺着唇角溢出,洒在衬衫上,留下深色痕迹。 一杯药好歹灌下去了半杯,徐祉安稍稍松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要擦拭水痕,却猝然怔住。 他碰了碰湿透的睫毛。 他伸手,前所未有地迟疑着,轻轻捧住这张脸。 宋汝瓷闭着眼睛,睫毛深处不停溢出泪,滚烫的泪水瞬间就变冰凉,碰到阻碍时碎裂,再无法挽留,只剩下一小片慢慢消失的水痕。 水痕不停消失,又再次出现,止不住——抚摸、拥抱、道歉、解释,全都止不住,像一场绵长无声的夜雨。 宋汝瓷的胃不接受灌下去的东西,没几分钟就痉挛着吐了干净,消瘦脊背弓起,骨头仿佛要割破薄薄一层皮肤。 徐祉安被赶过来的私人医生暂时请出卧室。 医生给宋汝瓷紧急注射了镇静剂,苍白手背上几个没顺利找到血管的血点,周围泛着淤青,吊瓶一滴一滴坠下药液,用了能尽快退热的强效药,这种药会让人很不舒服。 “是明显的创伤应激障碍。”私人医生再三犹豫,还是如实说,“您可能,您可能不该这么……” 徐祉安低声说:“粗暴。” 私人医生吓得脑门发麻,他可没这么说,谁不知道徐祉安那个会所?不听话的就绑进去“学规矩”,没几天就乖了。 谁敢触这么个霉头?? 徐祉安没有心情发作,开了张支票,让医生去找最好的心理咨询师。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又坐了一个白天。 又一夜。 照顾宋汝瓷的护工换了十几拨,很少有人能完全让徐总满意,监控里的人皱一皱眉、无意识地咳嗽一声,徐祉安都会毫不犹豫结账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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