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春白迟疑:“……刀很快?” 危衡:“……” 危衡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营造出来冷硬野性的氛围荡然无存。 “不、不是——” 饶春白更加疑惑:“你不是刀很快?” 可这片重山中也没别人的踪迹。 危衡好不容易咽下喉间的半口水,磕绊了一下:“不是,我、我……” “到底是不是。” 危衡:“……我是。” 然后就是沉默。 风吹过,压弯了树枝,叶子簌簌作响。 危衡怎么也想不到,在灵界网络上找的地脉师就是饶春白。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说得肆无忌惮,回想起一字一句,连看都不敢看饶春白一眼。 危衡冷着一张脸,实际上紧张得要死。 还在胡思乱想。 ……怎么办? 在灵界网络上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该不会觉得他不正常吧? 最后还是饶春白主动打破了僵局:“先去找地脉,带路。” “哦、哦。” 危衡长手长脚的,就算在树枝丛生挡路的野外也游刃有余。 当然……要是他不紧张得同手同脚就好了。 危衡一刀劈开了一团生刺的荆棘藤蔓:“这里。” 饶春白半蹲下来,伸手按在裸、露的地面上,指尖没入湿润的泥土,屏声敛息,慢慢听见了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 这是地脉在奔流。 地鳞果有灵,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钻入地脉中四处逃窜。 罗盘指针一转,“东南侧——” 危衡蓄势待发,如同狼一般蹿了出去。待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饶春白远远坠在身后,跟不上他的速度。 脚步一停。 饶春白当机立断:“你带我!” 筑基期还是太勉强了,以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地鳞果。 想得是危衡带他一程,没曾想一个回头,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托住了他的腰。 炽热的气息顺着后腰钻了进来,烫得他一颤。 没来得及多想,旋即就腾空而起。 在失重感下,他下意识抓住就了危衡的小臂,紧紧贴在了一处。 好不容易追上了地脉,饶春白一把撒下钉子。灵气裹挟着长钉,直接没入了地面。钉子轻颤,落下一张灵气所织的网,将地鳞果困在了这一截地脉中。 现在只待等到地鳞果成熟便可取下。 松了一口气,拭去额间的汗珠,余光瞥见危衡的神情越发冷峻,咬紧牙关,动作也不大自然,似在忍耐着什么。 念头一转,问:“怎么了?” 危衡冷声:“你别过来。” 饶春白不明所以。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错眼的功夫,就变了一张脸。 危衡恶声恶气:“我没事,你离我远点,别拖累我摘地鳞果。” 饶春白“哦”了一声,自知修为太低,从善如流地退到了一边。 危衡闭了闭眼,在看不见的地方,掩饰了一下身上的异动,尤其是下面……好烫好难受。 刚才靠得太近了。 他从未想过能与饶春白这么接近。 太近了。 几乎要钻到他的怀里。 手下的腰肢怎么能这么细,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 危衡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饶春白侧目:“你真的没事么?” 危衡冷硬:“没事。” 手中长刀一侧,冷意森森,拒人于千里之外。 饶春白倒不意外。 毕竟上辈子危衡就是这样,冷着一张脸,说不出几句好话。 一直追着他的几个师弟为难,还对他看不顺眼的样子,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好脸色。 饶春白不管他,乐得轻松。 眼看着地鳞果要成熟,异动突生。 地底拱起了一个小土包,一道道黑影从裂缝中猛地蹿出,如同闪电般钻向守着地鳞果的两人。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织。 饶春白巍然不动,剑身雪亮,剑光如织。 危衡则是大开大合,一股煞气冲起,将黑影从中砍断。 簌簌落下,一个鳄鱼模样的凶兽挣扎片刻后,于刀刃下失去了气息。 但凶兽数量众多,前仆后继。 这是地鳞果的伴生凶兽,察觉到危险,受到本能驱使一个个不要命地阻止他们采摘地鳞果。 剑利,刀更快。 凶兽尸体如雨落下。 地脉中,一股淡淡的香冒出。点点莹光散乱,地鳞花苞轻颤,缓缓绽放,隐约可见一枚枚半透明的果子挤在一处,饱满到轻轻一碰就要流出汁液来。 “快!” 危衡手腕一动,一刀落下,劈开一条道路。 饶春白足尖一点,踩在了危衡的手臂上,借力腾空而起,伸手抓向地鳞果。 衣诀纷飞。 眼看着成熟了的地鳞果要落入地脉中,他一个折腰抢先一步接住,一时收不住势,在地上滚了一圈。 地鳞果的成熟期也就在这么一瞬间。 残存着的凶兽叽叽喳喳,又钻回到了地下。这么点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地脉奔流。 天色暗了下来。 到底还有几枚地鳞果没能收下,化作点点莹光反哺地脉。 在昏黄的光线下,好似点点星辰流淌在银河中。 饶春白一手撑地,坐起身来,看着这难得的光景。 危衡也不客气,曲膝坐在了不远处。大战了一场,浑身狼藉,血和土混在一起,看起来野性不驯。 光影交织。 两人的影子却稍稍靠在了一处。 夜风从鼻尖吹过,痒痒的。 饶春白也很狼狈,手指缝中都是土,抬起手来,从缝隙中窥见月色。 月光洗去满身思愁,还来一片澄澈。 鬼使神差的,他问:“刀很快,你喜欢的人是谁?” 危衡:“……” 当面提起灵界网络上的代号,有种在街头被剥光了衣服的羞耻感。 他几乎无暇思考,脱口而出:“——反正不是你。” 饶春白眨了眨眼。 危衡龇牙咧嘴,威胁:“再问,给你一刀。” 饶春白不说话了。 四周很安静。 莹光散去,山中巍峨树影晃动,隐约听见远处狼啸。 一双暗金的眼瞳于黑暗中亮起。 饶春白对上目光:“刀很快……” 危衡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我有名字!” “哦。” “危衡。” 危衡一阵失神。 声音很温柔。 在月色下,在蝉鸣声中,宛若耳鬓厮磨轻语。 他有些贪恋,但又不说,只是细细体会这难得的温存。 “危衡,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刀很硬。” 危衡不明所以:“……没有。”只有说刀快的,哪里会说硬的? 话音落下。 他窥见一抹笑意。 饶春白的唇角一扬,慢条斯理地说:“你身上有块地方比你的刀还硬。” 危衡下意识地看向了□□,耳尖一红,坐立不安:“你怎么知道?” 饶春白:“……我是说你的嘴。” 嘴硬。
第9章 我有钱 危衡摸了摸唇角,茫然。 为什么说他的嘴硬? 摸上去明明一点也不硬。 还没在关于硬不硬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噼啪声响,连绵不断。 下雨了。 月色朦胧,十万大山在水幕下碧绿空翠,惊起此起彼伏的蛙鸣。 危衡折下一片宽叶,用来遮风挡雨。 饶春白顺势钻了过去。 雨势来得急又快,不过片刻就打湿了发梢,仰起头,眼睛都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黑白分明的。 宽叶下总共就这么点地方,两个人挨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 危衡绷直了肩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如临大敌,比方才面对凶兽还要紧张。 饶春白摊开了手。 点点光芒从怀里冒出,一粒粒果实滚圆可喜。 这是他取得的地鳞果,拢共十枚,按照事先说好的分成,他三、危衡七。 饶春白一枚枚数好,递过去:“你的。” 危衡没接。 饶春白猜测:“嫌少?” 嫌少他也不会让步,出门在外,不管关系怎么样都得明算账。 该他的,一步也不会让。 危衡答非所问:“你很缺钱?” 饶春白点了点头。 危衡的语气微妙:“为了养几个师弟,这么拼命?” 饶春白不解。 怎么又扯到几个师弟头上去了。 危衡冷哼一声,闻起来有点酸:“十万大山里危机重重,他们也舍得让你过来,不怕出事吗?” 饶春白多活了一辈子,自然有保命的手段。 但对上危衡的目光,口风一转,故意道:“不是有你在?” 危衡被说得措不及防:“……我?” 饶春白笑了笑:“难道说,你想抛下我一个人不管?” “怎么可能!” 危衡矢口否认,连带着头顶上的宽叶都晃动了一下,积蓄着的雨水哗啦流下。 他想也没想,伸手一揽,瞬间就打湿了半个背。 饶春白毫不设防,被这么一拉,直接就撞了上去。 危衡的肩膀宽阔,浑身线条流畅,这是在生死之间打磨出来的体魄,结实有力,每一块都长得十分恰当,以至于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爆发出最强的杀伤力。 听起来很吓人,但实际摸上去截然相反。 ……是软的。 饶春白用指尖按了按。 耳畔传来一声闷响。 “你——”危衡咬牙,毫不客气地命令,“你离我远点。” 饶春白站直,见危衡脸色阴沉,直接把遮雨的宽叶给了他,自己则远远避开,就算被雨淋得湿透,也不肯与他待在同一把伞下面。 有这么讨厌他吗? 想起上辈子危衡对他的冷言冷语,原本饶春白还在想危衡默默喜欢的人会不会是他。 现在看来……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了。 摸了摸鼻尖,饶春白提醒:“地鳞果不要了?” 危衡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打着卷,如同海草般贴在脸颊上,更突显出深邃的眉眼。 言简意赅:“给我。” 饶春白递了过去,解释:“我赚钱,不是为了养几个师弟。” 危衡从喉间发出短暂的音节,不太相信:“嗯?” 不信也是正常的。 饶春白往日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要是别人说师弟不好,他一个字都听不得。 此时面对怀疑的目光,笑容有些尴尬:“我领会出一个道理。” “什么?” 饶春白:“惯子如杀子。” 他任劳任怨教导底下的一串师弟们,盼着他们出人头地,不想辜负师父临死前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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