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黎安看着他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罕见的感觉到一丝烦躁。 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一些:“不知道什么?” 郁桉逃避般的垂眼,小声说:“不知道这是情侣餐厅。” 他听出来了,贺黎安的语气不高兴。 他把贺黎安惹生气了。 他真是有够厉害的。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贺黎安轻哼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像是带着某种期待的情绪。 郁桉福灵机一动,试探道:“假不知道。” 贺黎安原本自然垂放在桌面上的手,倏地攥住:“把我骗到这种餐厅吃饭,就不怕我生气?” 他的语气虽然有点硬,但郁桉能感觉到他明显比刚才愉悦。 看来,他说了贺黎安希望得到的答案。 有点像是……希望被骗的意思。 “那你生气吗?”郁桉问得很真诚。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贺黎安现在的反应,和他分析的不太一样。 按理来说,贺黎安应该是讨厌被骗的。
第14章 贺黎安像是愿意要吊着他的情绪,似笑非笑的反问:“你觉得呢?” 郁桉:“……” 他要收回对贺黎安“太善良”的评价! 贺黎安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兴味,像是想逗弄他。 改正,不是像。 分明就是在逗弄他! 有心思逗弄他,肯定是不生气。 但郁桉有点生气了。 他气鼓鼓的把菜单竖起来,挡住视线:“我要点菜!” “郁桉?”贺黎安从菜单一侧探头看他。 郁桉移动菜单挡住他的视线,严肃道:“贺学长,请不要打扰我点菜。” 之前亲亲热热的喊学长,现在带上了姓氏。 生气了? 贺黎安有点想看他生气的样子,很不优雅的又从另一头探头去看他。 郁桉发现之后,又移动菜单遮住自己。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郁桉把菜单平放回餐桌,亮澄澄的眼睛瞪着他:“贺黎安,你好幼稚!” 这次甚至是叫了全名。 可是怎么办啊,他更加觉得看小孩生气很有意思了。 贺黎安清了清嗓子,一脸沉稳的开口:“我比你大三岁。” “也没有很大嘛。”郁桉咕哝着低头继续翻菜单。 全都是没吃过的菜。 全都是看不出来原料的菜式。 郁桉逐渐焦躁,翻菜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贺黎安察觉到他的异常,隔着餐桌捉住了他的手:“郁桉。” 郁桉愣了一下,慢慢平静下来:“我点不出来。” 贺黎安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但郁桉的状态不太适合多问。 “我来。”他把菜单拿过来,很快就做好了决定,叫服务生过来点单。 郁桉听他说了几个菜名之后,忍不住出声:“为什么不点套餐?” “嗯?”他突然插话,贺黎安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郁桉:“你点的这几个菜在第三页的第二个套餐里都有,并且套餐的价格更加实惠。” 菜品不多,他记性又好,看了几遍就全记住了。 贺黎安翻到第三页,看到第二个套餐时,极其微妙的看了郁桉一眼。 郁桉以为他没找到,起身趴到餐桌上,指着套餐说:“就这个呀,缠缠绵绵浪漫双人套餐。” 贺黎安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不动声色的往后移动身体。 郁桉正好抬眼,好巧不巧的看到了这个动作。 “你躲什么?”他不解的看着贺黎安。 贺黎安又默默的将上半身移回原位,眼睛没看他,声音也很轻:“没躲。” 郁桉迷茫的眨了下眼睛。 他突然有些质疑自己更改目标的正确性了。 因为从进这间餐厅开始,他就觉得贺黎安有些琢磨不透。 一旁的服务生轻声询问:“就点这个套餐吗?” “嗯。”郁桉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试图用等待上菜的时间来观察贺黎安。 但贺黎安根本不看他。 他只好玩手机。 他以前没有朋友,也不发朋友圈。 今天在学校加上了宋越池,发现朋友圈那里有小红点。 点进去一看,全是宋越池发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的图片,是一大群人在摆满菜的大桌上前举杯相碰的场景。 看起来很热闹。 他顺手点赞。 下面一条是在类似会所的包厢里喝酒唱歌的视频, 他点了播放键,震人耳膜的音乐声混合着尖叫猝不及防的从手机里传出来,他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退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去看贺黎安的反应。 刚才一直刻意不看他的贺黎安,此时微微蹙着眉,沉声问:“刚才看了什么?” 郁桉:“宋越池的朋友圈。” 贺黎安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像是在思考谁是宋越池。 “就是中午在学校餐厅巧遇的那个同学。”郁桉觉得自己也不算太缺德,这种时候还不忘帮宋越池圆谎。 “那个把头发染成黄色的男生?” “嗯。” 贺黎安眉头拧得更紧:“你们的关系很好?” 郁桉迟疑的点了点头。 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和笨笨的宋越池算关系好。 宋越池自己也说了,他们是朋友。 虽然草率,但郁桉不讨厌。 贺黎安的表情彻底严肃起来,像是遇到了难题。 片刻后,他才斟酌着说道:“站在学长的角度,我不太建议你和宋越池在学校之外的地方有太多来往。” 郁桉问:“为什么?” 贺黎安耐心道:“人是很复杂的,和太复杂的人打交道,容易受到伤害。” 郁桉听明白了。 贺黎安的意思是,宋越池很复杂,让他离宋越池远点。 可是…… “我也很复杂呀。”他觉得自己比宋越池复杂多了。 宋越池想干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贺黎安肯定看不出来,他计划着要跟他结婚。 郁桉的眼神太干净了,过于一本正经,反而显得纯粹天真。 贺黎安失笑道:“说说,你哪里复杂?” “……”郁桉噎了一下:“我不说。” 贺黎安的笑意更深了。 郁桉觉得他在嘲笑自己,不高兴的抿紧了唇角。 这时,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您好,打扰一下,你们的套餐好了。” 主菜拼成了爱心的形状,看起来很漂亮。 郁桉:“哇。” 上完菜,服务生微笑着着离开。 郁桉想到什么,朝贺黎安说:“等一下。” 他拍了一张主菜的照片,又拿起水杯举向贺黎安:“学长,干杯。” “白开水?”贺黎安语气质疑,但手还是很听话的端起了水杯。 郁桉重重点头:“嗯。” 饮料是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他从来不喝的。 两人碰杯的时候,贺黎安见他又在拍照,便配合的维持好碰杯的姿势。 郁桉拍完照,就兴冲冲的去发朋友圈: 【郁桉】:干杯。[比耶] ——[照片][照片] 发完之后,他每隔三秒就要点进朋友圈看一眼。 贺黎安拿公筷不动声色的给他夹菜:“吃饭。” 郁桉看了一眼红褐色的肉块,眉头皱得几乎要竖起来。 贺黎安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放下了筷子:“为什么不吃?” 他自己的口味并不重,可郁桉的饮食习惯,在他看来也有些寡淡了。 除了油盐以外,郁桉不吃任何多余的调料。 过于健康,显得异常。
第15章 郁桉皱着眉,摇头说:“不能吃。” 贺黎安静静看着他,语调不急不缓:“为什么不能吃?” “不健康。”郁桉盯着菜:“对身体不好。” 他的目光很警惕,仿佛是怕餐盘里的菜对他动手。 贺黎安想起之前在车里,他提议今晚在外面吃饭时,郁桉那副纠结为难的神情。 会纠结,就说明郁桉对此是有向往的。 只不过这种向往,被压制了。 贺黎安没有立刻否定他的说法:“跟你平常吃的东西比起来,确实不够健康。” 这种认同感缓解了一点郁桉的焦虑。 他缓缓抬头,对上贺黎安温和的目光。 贺黎安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确认他能听进去自己接下来的话,才继续往下说: “食欲是人的一种本能,这世上有很多种风味不同的美食,没有人能一辈子只吃绝对健康的东西。” 郁桉的饮食观念并不算不对。 只是这种观念,会局限他对生活的感受。 他认为,一个人能接受的情况下,人生可以有更多的体验。 “那……”郁桉思考片刻,反驳道:“吃死了怎么办?” “……” 好在贺黎安已经习惯他的语出惊人了。 乍一听,好似引人发笑的孩子话。 但略微一细想,贺黎安的心就往下沉了沉:“你以前食物中毒过?” “嗯。”郁桉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但他的神情和语气却没有波澜,像是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了。 可事实上,恰恰相反。 贺黎安微微坐直身体:“当时情况很严重吗?” 郁桉很久不去想小时候的事了。 他有些抗拒回答这些问题,但对方是让他感觉到安心可靠的贺黎安,便缓缓应了声:“嗯。” 那是父母带着妹妹离开之后的第十五天。 他像往常一样在冰箱里拿出东西吃,吃完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就觉得肚子很痛。 生存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身体出现了问题,勉强走出门,便痛得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他被善良好心的邻居送去了医院里。 他听到过医生私下交流,说再晚点送过来就没命了。 医院联系过他的家人,但直到他出院回家,他的家人也没有出现。 后来他就在家里发现了许多现金,藏在他的床铺下面,还夹杂着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 那时候,他才朦胧的意识到,他遭受了一场有预谋的抛弃。 他们留下的现金很多,所以郁桉并没有因为被抛弃感到很生气,只对食物中毒的事情印象深刻。 自那以后,他在饮食上就有着很苛刻的标准。 他买了很多儿童营养学方面的书,照着书,很认真很努力的把自己安全健康的养大。 贺黎安把他的抗拒看在眼里,很体贴的没有再追问,只提议道:“我们可以回家吃。” “可是好浪费。”郁桉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我们吃完再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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