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你跟乌乌哥哥说,哥哥帮你讨个公道。” 乌景元以为又是今年新进门的那群小弟子欺负了小酒,之前也是这样,那些小弟子跟小酒差不多大,因为资质好,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才拜入了问仙宗,但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 见小酒在山中只是个打杂扫地的,就处处欺负他。 只不过小酒很坚强,脾气也好,对谁都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记仇,只有在骂他有娘生没娘教时,才会跟人翻脸。 “呜呜呜……”小酒越发抱紧了乌景元,只顾哭,一个字都不说。 乌景元只好把目光投向从后院进来的老黄,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老黄拘着手,面露难色地说:“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没什么要紧的。” “才不是!”小酒气得大喊大叫,“是他们不对!是他们先欺负的我,还,还把我要送给乌乌哥哥的面具踩碎了!” 乌景元半蹲下来,两手抓着小酒的手臂,温声细语询问他事情的经过。 小酒哭哭啼啼地说:“今,今天,我又给师兄师姐们下山跑腿了,挣了二十个铜板。我,我就想给乌乌哥哥买个礼物,结果买回来后,被,被王大宝他们看见了,堵着我,让我把东西交出来。我不肯给,他们就用小法术,把我倒吊起来,还把我要送给乌乌哥哥的面具踩碎了!” 从怀里掏出用碎花布包起来的面具残骸,小酒仰头嗷呜嗷呜乱哭。 这时乌景元才注意到,小酒的右脸有些肿,便问他是哪个人打的。 “是我爷爷打的!”小酒超级委屈,继续诉苦,“后来大师兄来了,把我放了下来,还罚王大宝他们把道场的积雪扫干净。可是爷爷怕事,非拽着我去跟王大宝道歉,我不干,他就打我了,呜呜呜……” 老黄越发急促不安,站在原地一直拘着手,闻言脸上流露出了讨好又惊慌的神色。 乌景元明白老黄为什么要这样。 老黄年事已高,最近做事越发力不从心,而小酒年纪又太小,偏偏没有灵根,修不得仙术,也拜不得仙门。 日后若要留在山中,也只能是个扫地的,万一要是得罪了人,以后怕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了。 “小酒乖,不要哭了。”乌景元温声细语地哄他,“面具碎了,可以重新黏好,你不要难过,你爷爷很疼你的,昨天不是还带你去捡板栗么?” 小酒吸了吸鼻子,还有些怨气,但一听说面具还能黏好,就立马破涕为笑,开心地说:“我一眼就挑中了!本来问我要八个铜板的,我跟对方砍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肯卖给我!” 他还说:“只要乌乌哥哥戴上这个,就没有人会再说乌乌哥哥丑了!” 乌景元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可同时也涩涩得难受。他接过面具的残骸,伸手轻轻抚摸着小酒的头。 “我听别的师兄说,乌乌哥哥以后再也不能御剑了。是不是因为手上生了冻疮?所以拿不起剑了?以后碗我洗,菜也我洗,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乌乌哥哥不要因为我跟爷爷,就荒废修炼。用剑的乌乌哥哥最帅了!”小酒满脸崇拜地说。 乌景元心里苦涩,六岁的小孩儿怎么可能明白,金丹被融,沦为废人是什么意思? 他不仅再也不能御剑,甚至都无法使用符篆和法术,曾经他暗暗自喜,甚至引以为傲的木灵根,早就枯竭了,像是秋霜践踏后的枯草。 不用别人碰,风一吹就化作飞灰了。 忙活完厨房的事,已至午后,雪也停了。 乌景元回到房里,照例是先点燃火炉,沦为废人后,身体最不能适应的,就是气温变化。 他从前就根大树一样,不畏严寒酷暑,如今似被抽/干了精魂,变得格外畏寒。出门在外总是把自己裹成个球,回到房里还得点三个炉子,夜里盖着厚厚的被褥,把自己猫成一团,抱着大号热水袋,才能舒舒服服睡上一晚。 等点好炉子后,乌景元走到房间的角落,从暗格中抱出一个木箱,掏出吊在脖颈上的钥匙打开,里面赫然存放着一把剑鞘暗青的长剑。 似察觉到了主人的接近,护苍剑发出类似小兽儿般的嗡嗡声,像是在撒娇。 乌景元抬手轻轻抚过剑鞘,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昔日灵力充沛,生机勃勃的本命剑,如今死气沉沉的,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眼前闪过一束青光,一团光球从剑柄出漂浮出来。 其中蜷缩着的,形似小婴儿的东西,便是剑灵了。 “团团……”乌景元伸手,轻轻触碰着光球。 小剑灵迷迷糊糊的,听见主人在叫自己,便吃力地抬了抬头,可是很快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再这么下去,团团会死的,一旦剑灵死了,本命剑也将生锈蒙尘,彻底沦为一柄砍人都不见血的破铜烂铁。 “团团,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借来灵力给你。”乌景元挽起衣袖,熟练地用匕首划开手腕,将自己的血喂给团团喝。 团团苍白的唇依附在乌景元的手腕上,慢慢吮吸着他的鲜血,宛如小婴儿汲取母亲的乳|汁,直到伤口处再也吸不到一丝血了,才又沉沉陷入昏睡。 救团团的办法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很难。 乌景元此前以身向师尊献祭,将体内仅剩不多的灵力,以及木灵根得天独厚的净化力,在缠绵恩爱时,尽数输送至了师尊体内。 相当于是变相和师尊签订了一种主仆契约,师尊是主,他是仆。 而作为仆人的本命剑,护苍剑也间接认了苍溪行为主。也就是说,师尊的灵力,也可以哺育护苍剑。 不需要太多,只要师尊每日肯施舍给乌景元一点点,那么他就能救活团团了。 可由于当初乌景元是靠着身体,与师尊灵肉交融,才形成了契约,因此,他若是想得到师尊的灵力,必须再次和师尊双修。 自从离开魔域,回到了师门,师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乌景元百般疏远,莫说是双修了,就是连师尊的衣袖,他都碰不着分毫。 甚至在乌景元主动亲近时,师尊会表现出抗拒,甚至厌恶。 就仿佛他是什么特别脏的东西,不允许他再染指自己分毫。 乌景元并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想着师尊行事自有道理。 师徒之恋本就为世人所不容,更何况他如今残废至此了,和师尊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除了给师尊脸面抹黑之外,没一点儿用。 这么一想,乌景元就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坦然又豁达地接受了。 往后就算再也不能恢复了,也没关系,他有手有脚的,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只是唯一让他接受不了的事,师尊明明知道,他有多么在意护苍剑,又有多么宝贝团团,可师尊依旧吝啬于施舍他一丝一缕的灵力。 看着团团虚弱的样子,乌景元慢慢将喉咙里的苦水咽下。 他明白,再得不到师尊的灵力,团团一定会死的。 打开衣橱,乌景元从里面挑了一身最漂亮的衣服,换上后,走至梳妆台前,慢慢解下了脸上的白布,很快一张面目全非的狰狞面孔,便出现在了铜镜上。 丑得让人恶心。 乌景元打开胭脂盒,用手指小心翼翼抠出一点,慢慢往脸上敷平,尽量将脸上的疤痕遮掩住,把自己画得好看一点。 可他脸上的疤痕,狰狞蟠虬如老树根,呈土褐色,是任何除疤良药都修复不好的。 看着铜镜里越来越五彩斑斓,也越来越丑的脸。乌景元最终还是叹着气,把脸上的胭脂擦掉了,重新缠上白布,还刻意往身上喷了点自制的玫瑰香露。 嗅着玫瑰的清香,乌景元暗暗祈祷,希望花香能让师尊有一点好心情。 入夜后,乌景元悄无声息来到了紫薇殿,凭借着师尊所赠的护身小甲,很轻松地溜进了师尊的寝殿。 师尊不在,这个时辰或许在小师叔处下棋,也或许在书房,亦或者去后山的竹林里沐浴了。 师尊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每天都得洗好几遍澡,常年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乌景元抿了抿唇,鼓足勇气,解下衣袍,然后赤|条条地爬上了师尊的床。 当钻进冰冷的蚕丝锦被时,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身子不由打了个轻颤。 在一片漆黑中,乌景元焦急又胆怯地等待。 为了能“速战速决”,他不敢耽误师尊的时间,早已清洗干净了,还用了个拳头大小的缅|铃,中空镂花,不会响,但很有用。 此前在魔域中,乌景元什么准备都没做,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此刻只留一点点碧绿色的穗子,衬得那片皮肤特别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乌景元把被子捂得热腾腾的,几乎要昏睡过去时,殿外冷不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第5章 如同鼓点一般,瞬间狠狠敲在了乌景元的心头。 神情一凛,乌景元迅速清醒过来,下意识紧紧揪着被褥。 吱哇—— 殿门从外推开,师尊裹挟着一身清寒雪意,出现在了殿门口。 几乎在踏进殿门的一瞬间,苍溪行就察觉到了异样,一挥衣袖,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响,角落里的红烛相继点燃。 原本漆黑的寝殿瞬间亮如白昼。 乌景元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眼睛生疼,下意识眯着眼睛,侧过了脸。脆弱的鱼眼受不得强光。 “怎么是你?”苍溪行才从师弟处回来,肩上还落着几片雪花,晶莹剔透,凛然不化,在看清床榻上的人影后,面色骤冷,“谁允许你深夜上峰?” 乌景元抿唇,小心翼翼地说:“师尊,徒儿不是深夜来的,是,是早就来了。”那时天色才刚刚擦黑,他以为师尊担心他走夜路,刚想冲师尊笑一笑,岂料师尊语气更冷,“下来!” 闻言,乌景元先是一愣,旋即如被当场打了一耳光,耳根子瞬间烧得通红,强忍着羞耻和委屈,慢慢坐起身来,掀开被褥,才刚刚露出一条赤|裸笔直的纤细长腿,师尊神情瞬间大变,如临大敌般迅速背转过身,捏指施法。 身后传来嗖嗖几声,紧接着就是膝盖砸地的声音。 乌景元已经穿戴齐整,此刻跪在地上,无意识地绞紧衣袖,不等师尊接着训斥他,便主动说明来意:“师尊,徒儿,徒儿只是想向师尊讨些灵力,一点点足矣,团团它……”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师尊的无情训斥:“说了多少遍?我是师,你是徒!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存在师徒之外的感情!” “可是……”可是我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啊! 而且,深陷魔域的那三个月以来,他们都是不着寸缕,紧密缠绕在一起,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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