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点火倒车,他没开音响,室内静得可怕,只有方向盘转动的轻微噪音,沈辞在这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再度开口:“晚上我不去。” 他垂眸看着车玻璃,手藏在袖子中,脊背绷的像一张弓。 谢逾唔了一声,懒懒道:“不去就不去吧,我也不去。” 沈辞一愣。 他顿了两秒,才转头看向谢逾:大少爷正在倒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他偏头打量后方路况,停车场昏黄的灯光堆砌在他俊挺的眉眼之上,在眉峰鼻骨的转折处打上细碎光斑,疏疏如楷书嶙峋顿笔。 实在是出众的皮囊。 沈辞踌躇片刻:“你……” 谢逾:“嗯?” 沈辞偏头:“……没事。” 谢逾似笑非笑:“我今晚刚好有事,你也有事,那就算了,但是下次你再不来……” 他停顿片刻,拖长语调“我就不知道后果了。” 沈辞脊背瞬间紧绷,又强迫着放松下来:“……嗯。” 谢逾点头。 倒不是他忽然发疯,这句是剧情台词,不得不说。 原文中沈辞拒绝出席酒会,原主很不高兴,在车上就将人磋磨一顿,留下了大片马赛克。 马赛克不是问题,问题是马赛克中夹杂着零散的剧情,而这些鬼扯的剧情,都是需要谢逾演绎的。 当时趁着赛场休息的间隙,谢逾一目十行,看完了演绎内容,看得他面色狐疑眉头直跳,忍不住问系统:“车上这段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系统凉凉:“一篇虐主po文,你觉得还能有什么意思?” 谢逾:“……” 他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系统凑过来:“很难演吗?没马赛克掉的都是些正常的剧情。” 谢逾挑眉:“都是些正常的剧情?” 他给系统指:“这个‘只见谢少笑了一声,探手过去,将沈辞整个人按在了怀里’这是正常的剧情?” 系统:“还,还好吧。” 谢逾:“那这个呢?‘谢逾单手捏住沈辞下颚,强迫他张开嘴,命令道‘舔’’?正常吗?” 系统:“……。” 它委婉:“宿主在po文中,这不能再正常了。” 总而言之,这段鬼扯剧情持续了一章多,后来还是谢远山打电话要儿子回家吃饭,说有事要谈,这才作罢。 谢逾还再思索着鬼扯剧情怎么演,门口传来了三声喇叭。 何致远摇下车窗,探出身体:“谢少,干嘛呢,怎么不走啊。” 谢逾比了个就来的手势,关掉剧情框,开车拐上了山道。 此时暮色四合,逼近黄昏,导航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车窗中,窗外山林的气息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混合着皮革和古龙水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车里开了音响,谢逾随意选了个电台,播着舒缓的协奏曲,大提琴的音色低沉温和,配上豪车宽大的座位,舒适得让人想睡觉。 谢逾手长腿长,瘫在座椅里也不影响他看路踩离合,他坐姿懒散肆意,没个正形,沈辞恰恰相反,他安静地端坐着,脖颈垂出一截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古典小说中教养得当的公子少爷,这样的姿态,不该是以宠物的身份坐在谢少爷的名车里,而应该在实验室,教学楼,或是图书馆的自习室里。 谢逾一边开车,一边打量他。 谢逾从不是什么好学生,他高中的时候恰好撞上漫长的叛逆期,是坐最后一排的问题少年,而沈辞像是前排不苟言笑的班长学委。 坏学生对着好学生,心态总是奇怪的,不屑里又夹杂着羡慕,还有自尊心作祟下的嫉妒,要是谢逾高中遇见了沈辞,少不得要抢人家橡皮抄人家作业,不轻不重地欺负一番。 但现在,沈辞真成了他的协议对象,被欺负得只能坐在这里,任人捏圆搓扁的,他倒有点心虚,不敢多看了。 一路无人说话。 汽车行了二十多公里,到了绕城高速的分叉口,再往前就是主城区,谢逾在群里和李扬何致远说了晚上有事不去,在狐朋狗友的挽留和哀嚎中一打方向盘,下了高速。 他调整导航位置:“沈助教,把你放实验室门口?……沈助教?” “好。”沈辞慢了半拍,才垂下眼睫,“抱歉,有些走神。” 迟疑片刻,他又补充:“谢谢。” 谢逾透过后视镜看他:“你状态不太好?” 沈辞从上车起就合了眼,几乎昏睡了一路。 沈辞摇头:“没有。” 只是低血糖。 虽然有些晕眩,但并不是不能忍受,沈辞抬手看了眼表,此时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钟头,够他去食堂吃一碗素面了。 A大坐落在江城进郊,离这儿倒是不远,汽车又开了不到十分钟,便开到了实验楼底下, 谢逾刹车停稳:“沈助教,好走不送。” 他看向沈辞,单手撑在靠垫上,促狭地笑了声,又念了句小说台词:“这次算了,下次聚会,沈助教可得好好陪我玩玩。” 系统悄无声息地冒出来:“这就放他走了?” 谢逾:“不然呢?” 系统提醒:“你还有好几句台词没说。” 荧蓝色的屏幕悬浮在半空中,小说翻到对应页面,几句台词用红底标注,鲜红刺目。 谢逾懒懒道:“我说不出口,不说了,反正只要60%剧情符合度就可以了吧?” 说着,谢逾按下开门,车门解锁,沈辞握住把手,向外推开,湿冷的空间瞬间涌进车座,校园里男男女女喧闹的声音传入耳畔,女生们端着奶茶从小路走过,男生约着去网吧上网,而他解开安全带,一时间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就这么,出来了? 沈辞回头,想说谢谢,在半直起身体的瞬间,脸色一白,旋即头晕目眩,低血糖叠加久坐的后遗症让他脚下一软,尚来不及反应,就撑着靠垫跌坐了下来。 “诶你?!” 谢逾都打算关车门走人了,沈辞猝不及防往这边一倒,连忙抬手扶人,而沈辞意识昏沉,被他探手一捞,就直挺挺地撞进了谢逾怀中。 谢逾:“……” 虽说家境贫寒,但沈辞很注重仪表,他头枕在谢逾肩膀,发丝蹭过脖颈,脸颊皮肤擦过鼻尖,谢逾便闻到了老式香皂和洗涤剂的味道。不是什么特调香氛,是那种奶奶辈偏爱的国货老牌子,带着中药艾草的苦味儿,不高级,但很干净。 系统平平:“恭喜宿主,主线剧情‘谢逾探手过去,将沈辞整个人按在了怀里’已经完成。” 谢逾怒道:“他妈的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给我导航校医院啊!” 系统凉凉:“放心吧宿主,虐主文的主角没那么容易出事,他只是低血糖了,放着不管十分钟就好了。” ……低血糖? 谢逾若有所思,他单手揽住沈辞,从兜里翻出一把戒烟用的棒棒糖,三下两下拆了包装纸,将糖抵住沈辞唇瓣,而后顿了顿,想着救人要紧,便单手捏着他的下颚,糖塞了进去。 系统棒读:“恭喜宿主,‘谢逾单手捏住沈辞下颚,强迫他张开嘴’已经完成。” 谢逾额头青筋直跳:“你闭嘴吧!” 沈辞并非完全没有知觉,一阵头晕过后,感知逐渐回归,他很了解低血糖的感受,并不慌乱,只缓了片刻,便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旋即,便有什么塞了进来。 系统贴心地将完成的部分标绿,现在,全章只剩下了最后一处红色。 谢逾瞄屏幕,心虚道:“那个,补充血糖,你舔……舔一舔吧,是甜的。” 沈辞还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一卷舌头,果真依言舔了舔,将糖含住了。 迷茫中,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念头。 ——当真是很甜。 作者有话说: 谢逾:“这剧情我非走不可吗?”
第7章 投资 低血糖发作起来难受,但补充了糖分后,好得也快。 沈辞按住额角,短暂晕眩过后,撑着身下软垫坐起来:“多谢。” 他嘴里还含着糖,说话模糊不清,混了点鼻音,和平常冷清的语调截然不同,谢逾看他一眼,插好钥匙,道:“你不是还有会,下去吧,我下回再来找你。” 说罢,他关门落锁,点火启动,一打方向盘,便拐上了校园主路。 沈辞目送他离开,直到宾利消失在视线尽头,才垂下眼睫,将含着棒棒糖拿了出来。 这根不起眼的小东西是昂贵的进口货,香草牛奶味,色泽呈现软糯的米黄,牛奶和香草都用的上好材料。 沈辞捏着棍儿端详片刻,没能猜出价格。 他小时候也没怎么吃过糖,那时家里一直很穷,镇上小卖部离村里好几个小时,即使想得很,也没人给他弄这些精巧玩意,后来奶奶生病起,沈辞那点可怜的工资更是尽数填进了医院,平日吃食堂,连在面上添些浇头都要犹豫,谢少爷这些昂贵而无用的零食他没尝过,也从没想过要尝。 但现在…… 沈辞看了片刻,重新放回口中。 确实很甜。 他含着糖神游天外,又开始想晚上实验的事情,此时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沈辞准备先回实验室取实验资料,而后再去吃饭换衣服,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迈步往回走,不知不觉,已经刷了卡,走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亮着灯,李越韩芸芸都还没走。 韩芸芸正在抄实验数据,听见声音抬头:“师兄,你可算回来了,这是我们今天的实验……啊?” 她猛地一卡壳。 沈辞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韩芸芸一惊一乍,他便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旋即顿住了。 “师,师兄?” 沈辞嗯了一声,故作平静,接过数据扫了眼,拿起报告便出去了。 韩芸芸好半天没说话。 一直到沈辞走远,韩芸芸才如梦初醒:“李李李越,师兄在吃什么?” 李越:“……” 他面带狐疑:“棒棒糖?” 平日不苟言笑的沈师兄含着棒棒糖来实验室,糖果将脸颊撑起圆润的弧度,两人呆呆目送他远去,一句话都不敢说。 韩芸芸呐呐:“师兄撞邪了还是我撞邪了?” 绕城高速上,系统悄无声息地复现在了谢逾面前。 荧蓝色的光点抖动:“恭喜,重要剧情点【赛车场事件】已经完成,重点台词完成100%,人设留存度80%,主角在时间中感到了【屈辱】【痛苦】【晕眩】等情绪,情绪吻合度50%。” “据系统判定,此次演出吻合度75%。” 谢逾:“还挺高。” 他只求合格过关,60分万岁,结果还多了十五分,纯属意外之喜了。 “今晚我还有戏份吗?” 系统:“主线剧情没有了,下一次剧情是【周末的聚会】,届时您将带着主角参加何致远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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