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湄,我恨你!” 江晚璃咬牙切齿:“平日装得优柔寡断,大事上没一次与我商量,倔得要命!” 林烟湄不合时宜地咧嘴笑笑:“恨就恨吧。我硬气这一次,以后都当耙耳朵还不行?” “便宜占尽,反来卖乖!” 江晚璃只觉头晕目眩,好似置身梦境般:“当初长姐请你吃酒,你们是否就合计过?” “可拉倒吧,她既不愿面对谋反的母妹伏诛,又怕臣民议论她,更怕失权后你忌惮残害她,所以想服毒自尽。她若死,你的骂名还能跑?我绞尽脑汁安抚无用,就挠她骂她倒她的毒药!” 闻声,江晚璃讷然许久:“她也是可怜人…怪我错了,疏离她许多年。” 林烟湄:“所以陛下为何没回来?” 江晚璃不假思索道:“面子放不下,逃避、躲着。” “请她回来吧,我跟她聊得来,”林烟湄把下巴抵在江晚璃肩头:“咱俩成亲时,太后这样子没法捧场罢?你没个长辈撑腰怎么行,会被我那一大家子欺负的。” “成亲?” 江晚璃喜出望外,后仰身子拉开距离:“肯与我不离不弃了?打算何时办?” 林烟湄蹦着转了个圈,背对着江晚璃嘟囔:“听你的,我都说不擅长拿主意了。” “那就…六月底。” 江晚璃象征性忖度须臾,很快做下决断:“你我相识于五年前的六月,是我最绝望的低谷,也是你无忧无虑岁月的终结,于你我皆有纪念之意。况且,六月万物生机盎然,最鲜活。” “是不是有点赶?” 林烟湄口是心非,心里高兴得开花,恨不得今晚就喜结连理,嘴上还得矜持客套两句:“时间不多了啊。” 江晚璃凝视着她,微仰下颌:“登基和亲事一起办,流程精简,阵仗不可轻怠!” * 六月初,苦劝的长信如早春柳絮般铺天盖地飞向南疆,江颂祺顶不住俩人的盛情,决意启程北归。 江祎这一生可能太在乎声名和旁人的看法,自写下诏书后,病势猛如山海,神智时常混沌,呓语连连的。刘素穷尽毕生所学,到了只剩摇头: “也就是年底的事儿了。” 另一边,跟着江颂祺北上的,还有开春被叫走的谢砚青。抵京当日,这人守着个马车畏缩不肯入城。林烟湄厌烦故弄玄虚,近前挑开车帘,势要看看车内装着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 厚重的帘子挑起后,一张形同枯槁的青黑脸颊扑进了她的瞳孔,吓得她差点没站稳栽出去。 若不是经年累月的印象给了她熟悉的感觉,她如何也不会再看第二眼。 谢砚青见状,愧疚道:“我寻到她的时候,比这还惨…抱歉,我尽力了。” 说完,她解下拴马的绳子,先打马逃了。 林烟湄无措到五官扭曲,探身坐在车边问着那气息奄奄的人: “你…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以己身做饵,如何钓鱼上钩?”寸瑶有气无力的喘着气,脸上竟浮现着洋洋自得的神采:“当面毒死她,我做到了。亲手报仇,畅快!” 林烟湄愤愤道:“你也毒自己了是不是!” 寸瑶只说:“这不活着回京了吗?我不能死在南疆,瑶瑶会…会找不到我。” 闻声,林烟湄嘴巴一咧,趴在皮包骨的身体上抖个不停,不知在哭还是在笑: “老倔驴,算你还有点良心,没让我接一捧白灰!” “吁—” 忽而,孤零零的车外传来马嘶声。 林烟湄忙从情绪中抽离,回身去瞧,意外道:“你怎来了,不该在宫里当值吗?” “殿下不放心您,让我来瞅瞅。正好,今儿是华姐姐生辰,我回府陪她。小乌瑞回来了,让她替我。” 楚岚瞥见活着的寸瑶,悬着的心落回肚子,抱拳笑着请示: “您没事我就不耽搁啦?还得上街采买,给华姐姐做大餐呢!” 林烟湄就差啧啧嘴了:“快去吧。”
第145章 正文完 “我哪说错了?她算从龙功臣的,怎样的世家女挑不上,何必宝贝那瘸…” “够了!这歪念头再不打住,你就回家莫进京了。” 疾驰的马车内,楚筠撂下狠话就愤然跃下车,抢了随从的马骑。 楚岚成亲,江晚璃特准她俩离开治所赴京庆贺,这是多喜庆的事儿啊。可江琳挑拣乐华一整路,这抱怨再听下去,她非气炸肺管子不可。 本以为夫人遭宸王软禁多时,好不容易得救了,能改掉利用后代攀附勋贵的心思,也挫挫身上傲气…孰料,全是她异想天开。 江琳听闻江晚璃即将正位,暗叹楚岚眼光好会选主子,想借继女亲事拉拢世家,以求楚家日后飞黄腾达,荣宠不衰。 楚筠寻思,还飞黄腾达呢?她都慌得想辞官归隐了!陈王府也好、靖安侯也罢,这些掌兵日久的异姓重臣,即便乖乖联姻了皇族,哪家得了好下场? 言锦仪为何要害华王,林烟湄和寸瑶又缘何背负那许多?究其根源,还不是帝王忌惮大将功高震主,因收拢兵权闹出的冲突! 她只希望女儿余生平顺,最怕后代重蹈当下的覆辙,也学言锦仪、林烟湄这些人,仇延数代,怀恨而生。 乐华哪里不好了…无权无势孤零零一人搏到储君身边供职,忠勇可嘉,她稀罕着呢! “大将军!” 迎面小将一声爽朗呼唤,打断了楚筠晃神儿的思绪,她定睛瞧去,有几分面熟,遂挥鞭迫马儿跑疾些,跟人对了脸:“你是…?” “在下乌瑞,殿下身边的,您见过,”乌瑞乐呵呵抱拳见礼:“湄…啊靖王怕宫中拘谨,特意在府里摆的接风宴,殿下也在。在下接您过去。” 听得这番阵仗,楚筠有点受宠若惊:“这太隆重了,我怎好意思?” “靖王说,都是老熟人啦,一起聚聚,把破规矩都丢一边最好。”乌瑞俏皮提点:“这可是她原话噢,如今殿下很宠她,您就顺着她心意,怎么自在怎么来,绝不会出错。再说…” 她招手示意楚筠递个耳朵,气音道:“她指望我家头儿医治殿下呢,哪敢慢待头儿她丈母?” 楚筠骤然失笑:“嘁,你这丫头倒是幽默,带路。” 两刻匆匆。 烈日当空之际,靖王府门口停满了马车,嬷嬷引着楚筠和夫人往前厅去时,楚筠纳闷询问:“前头交谈声好热闹,来了许多人?” 嬷嬷道:“是,应都是楚小将军的旧识,您或许也认得。靖王做主请的,说人多热闹,既是喜事,亲故请到位,图个圆满吉利。” “如此讲究,在理。” 楚筠随口附和着,一群吃茶畅聊的人已撞进她的眼帘,老老少少得有十余号! 猫不到座的楚岚正在门口嗑瓜子,乐华虽摆脱了轮椅,但久站腿疼,于是得以独享摇椅,惬意地晃着自己,在旁给楚岚打扇。 “嗯咳咳!” 熟悉的清嗓声过耳,悠哉的楚岚仓促收敛与人腻歪的视线,慌张转头:“娘?…您可算来啦!” 话音未落,这人已飞奔着挂在了楚筠肩头。 太不成体统。 激动的呼唤引来厅内众人留意,林烟湄出来瞧,恰赶上乐华挣扎着与摇晃的椅子较劲,就好心扶她一把,而后自个悄悄溜回屋,掩紧房门拦阻众人八卦的视线。 乐华头一回正式见楚筠呢,给人留点自在。 这小动作扫了大伙的兴致,房内一片唏嘘。 唯独安坐主位品茶的江晚璃波澜不惊:“人既到齐了,移步偏厅开宴罢。两门亲,两桌宴。” “真真挨着师傅坐可不可以?” 稚嫩童声火速接了话茬。 江晚璃淡声驳回:“你坐小孩那桌,主桌坐不下。” “竟裹乱!回来。” 此言脱口,谢语冰和谢砚青几乎同时伸手捂了谢鹤真的嘴,生怕小孩不懂事再得罪这小两口,让谢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雪上加霜。林烟湄肯请她们来,已是求之不得的恩泽了。 之前举家押宝江颂祺,当真彻头彻尾站错了队! 于是,半刻后,拐弯抹角都相熟的大伙寒暄几句,也就落了座。 楚岚会行事,没坐亲娘身边,反而拉着乐华主动贴着江晚璃来了,美其名曰,两对新人理应坐一块儿。 林烟湄站起来清点人头,数着数着,狐疑看向楚筠: “贺姨呢?您没叫她上桌?以往游历在外,阿姊和我多亏她护着,应当坐主桌的。” “她…”楚筠面上挂着的笑摇摇欲坠,语塞半晌才道:“她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去了。” 林烟湄蓦地愣住,有一瞬竟忘了呼吸。 贺敏先前提过,她爱人英年早逝于北疆战场啊!这…这话的意思… “难得团圆。” 江晚璃担忧她失态,起身应和一声,攥住小鬼的手把人拽回椅子:“是吧,湄儿?” “…嗯。”林烟湄稀里糊涂道。 费心费力操持今日这酒席,她原是想再与五年来相伴的大伙好好聚聚的,毕竟日后搬入禁宫,好多感情再无纯粹,也无法毫无包袱、不端架子地自在相处了。 自幼以弃儿自处,导致她从骨子里恐惧被抛弃,是以格外重情也尤其念旧。谁给过她半分好,她恨不得拿百分报偿。怎料,她盼的团圆无暇,终归敌不过世事无常。 “开宴罢!”小鬼不合时宜发呆,江晚璃只得举杯主持局面:“今日不论君臣,只谈故交,开怀畅饮,尽兴才是!” “叮—” 酒杯交碰,脆响悦耳。 席间觥筹交错,大伙都醉醺醺的。酒过三巡,该敬的都敬过,年轻人便没了拘束,各自攀谈。见楚岚去寻母亲聊近况,乐华就抱着酒壶,黯然地在旁独酌。 “乐华。” 江晚璃察觉到她的低落,端着杯酒凑过去,小声宽慰:“往前看,祝你苦尽甘来,飞鹤凌云。” “殿下…”乐华侧目凝望着她,眼尾绯红:“臣是废人了,再不能挥剑纵马不说,孤苦一人,以后怎么给云清安稳?您不该听湄娘撺掇,给我们赐婚的,臣配不…” “喝了。” 江晚璃不爱听这话,霸道地把酒杯抵到她唇边,堵了嘴才道:“我的祝福岂会是空穴来风?我的臣随怎可能余生孤苦做废人?你如此想我的么?湄儿撺掇?她看人从不出错!” 吨吨两声后,险些呛到的乐华躬身许久,压下辣意才好回到桌前。抬眸一刹,瞄见江晚璃幽怨的视线,讷讷不敢再辩。 “噗…” 一旁看热闹的林烟湄没憋住笑,伸手扯了扯江晚璃的袖子:“别唬人啦,你摆谱的时候太凶,改改。” 江晚璃不悦,反手又塞人嘴里一小盏:“你也喝酒!” “咳咳…辣嗓子了!” 林烟湄被烈酒刺激到满脸涨红,猛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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