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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检视了一下战场，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就没入森林中，把自己藏起来。” 余舟遥向垂直方向扭动身体，试图让自己坐直。她问：“那……那我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牧明月呼了一口气，“舟遥，刚刚那只是故事的上半场。下半场才刚刚开始呢。” 第85章 “舟遥，你听我慢慢说。那时雪很大，天也很冷，你也还没醒。…… “舟遥，你听我慢慢说。 那时雪很大，天也很冷，你也还没醒。队里其他人都被淘汰了，比赛场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在机甲里面冷得直哆嗦，急需在不引发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快速暖暖身子。于是我从雪层里爬出来之后，就往森林方向走去了。 我想着，我在森林里也不会离你太远。你要是醒了，打开信号探测器，你就能找到我。树林的掩护方便我使用各类燃料，激活机甲能源。万一我运气不错，能在森林里面遇到什么好东西呢，要是碰到什么可用的材料，等你醒来之后，咱们就一起处理这些玩意。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森林里其实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咱们最初跑路的时候，已经顺手搜剿过一次森林了。我再入森林，也不过是找到些耐寒植物的枝干和一些长相奇形怪状的奇异生物尸骸。我挑了几个没见过的材料，扔进了储物仓。 我在森林里晃荡了一会，没什么新鲜东西，百无聊赖的。你别笑话我，现在想来，那会儿我真的就是瞎晃荡了一会，打发了一些时间。” 牧明月咳嗽了一下，像是在不好意思。 余舟遥摸了摸脑袋，扭曲着躯干躺在驾驶舱里面。她勾唇：“好的好的，我没笑。这有什么好笑的。信息不足，我没办法判断当时的决策。从已有的信息来看，进入森林未必是错误的决策。好啦，我的大小姐，麻烦您接着讲吧。” 牧明月的呼吸声里带上了些许的气音。她嘴里嘀咕了一下，继续叙述： “我在森林里消耗了些热量……和燃料。等身子暖起来之后，再加上我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源，我就打算回去了。 现在想来，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在森林里闲逛的那一小会，恰巧把我和敌人错开。你在机甲内迟迟未醒，恰巧避开了敌人对该地的搜查。也许只有天意，才能在多重人为设计的情况下，还让我们有这等奇遇。 我返回的时候，走的不快，没有惊动任何人。快到森林边缘时，我眼尖，远远地瞅见了好几个身影。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牧明月的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虽然余舟遥此刻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完全能想象到，大小姐眼角弯弯，脸上带笑的样子。 她想，牧明月一定看到了很重要的内容。 余舟遥笑着说：“猜不出来。求你告诉我吧。” 牧明月含笑，反问道：“你不怕，我刚刚在这里讲长篇大论要害了你？在这么危险的比赛场景之中，你居然还有空听我讲故事？” “我相信你的判断。”余舟遥放松地说，“我们彼此信任，我早就把命交给你了。难道你会害我吗？咱们最多也就是一起被淘汰而已，还能怎样？要是曙光被淘汰的话，更容易被学校问责的难道不是教练和其他五个倒霉蛋吗？”余舟遥满不在乎地说。 牧明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话怎么这么损。我可提醒你，学姐学长们现在正在观众席看着呢，小心你被她们问责。” “那就问责。我觉得我已经打得很好了。” “是，我们都很努力了。好了，不岔开话题了。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运气还没有那么差。至少我现在还能同你说说话，出比赛了曙光小队全员还能聚餐……”牧明月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讯息。 余舟遥挑眉：“大小姐，你怎么描述得那么可怕。总不能我真的有可能死掉吧？”话刚说出口，余舟遥就停住了。她想到了赛前各位领导们的嘱咐。 余舟遥脑海里冒出来几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几个念头就像种子一样，种下去之后唰地几下就窜成参天大树了，狠狠地扎根再她的脑海里，砍也砍不掉。郁郁葱葱的树叶把她笼罩起来，透过树叶间的阴影，她好像体会到了牧明月言语中不便明说的暗示。 她似乎知道牧明月要说些什么了，至少知道了大致的主题。 “那万一呢？” “至少我现在还活着。”余舟遥想了一下，补充道，“死亡本身并不可怕。但我目前还不想死。我还没和你开始过好日子呢。” 牧明月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机甲，像是在娇嗔。“喂——你在想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想些什么。反正你不让我想你——” 雪层上方又传来一声轻响。余舟遥知道，这是牧明月在警告她。她马上举手投降，连声说：“好的好的好的，我知错了。我不皮了。您说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牧明月咳嗽了两声，以此来警告她不要再乱说了。余舟遥只是笑嘻嘻地回复她。 牧明月的声音很清亮，像是潺潺的流水一般，流进她的心间。 “我看到了那几个人之后，我马上就把自己藏起来了。 虽是第一次见面，不，我可没和他们打招呼……虽是第一次碰面，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机甲大赛上排名靠前的那些军校的队长。皇明军校、圣三一学院、雷霆军校……总之就是那群人，排名前十名的军校都聚集在那里了。他们的队长聚在一起，像是在嘀咕些什么。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我看到了圣三一学院的玛利亚，她明明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淘汰了，可又去而又返，再次出现在这个场景之中。我想我的记忆还没有混乱到失忆的程度，我一定没有看错。 我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把自己和机甲都压得更隐蔽了些，把自己完全藏在了森林里的障碍物里面。梅乌雪山就是这点好，即使在极寒情况下，也有相对高耸茂密的奇异植物能盖住我。 我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看不见我，我也听不清他们说话。 他们凑在一起，站定在那片雪地之上。机甲本身没有任何动作，只有机甲的大灯还开着，告诉其他人此处有人。我想，他们一定使用了组队语音频道，在特定的语音频道内讨论着什么秘密的事情。 我什么都听不到，拿不到任何情报。我心里很焦急，像是灶上有小火在燃烧。但我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惊动他们，打草惊蛇，导向更可怕的后果。 我突然想起来，由于淘汰后传送机制的存在，被淘汰的机甲在传送过程中有一定概率会把通讯器等外置设备弹掉。两台曙光的机甲和五台圣三一的机甲是同时被淘汰的。传送的时间想错不远。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冒险的想法。也许在原地还残存了某件被遗弃的圣三一学院成员的机甲通讯器。赌一把，万一呢？ 在树枝的掩护下，我远远地观察地面。白色的地面上冒出几个黑点，藏在机甲的阴影之下。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雪盲症犯了，被遮眼的白色迷昏了头。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了好几眼。我怕自己看错了，又揉了好几次眼睛。有个黑点不是盲点，就是有物理实体的通讯器。 我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舟遥，你说，这算不算苦尽甘来总算有了一点点好运气？” 牧明月自嘲地笑了两下，像是在嘲笑自己思想上的轻率。余舟遥举起自己的手，贴在机架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着合金材料握住她，同她牵手。 “你也听出来吧，这可不是什么幸运，而是更恐怖的开端。天地为刍狗，命运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眷顾每个个体呢。 找到了通讯器，也就达成了窃听的第一步。理论上黑进其他人的通讯器并不容易。这些已经被淘汰的通讯器暂无归属，反复调试通讯频道的波段总能找到相近的波段。我反复尝试了许多次，脑袋上都快冒汗了，总算接入圣三一的通讯频道了。 这台通讯器可算是黑户，我拿在手里不敢嚣张。我将信号调至最低，关闭所有的交流功能，只保留了信号接收功能。 接入圣三一的波段之后，我跃跃欲试，蓄势待发。我期望着能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比如圣三一学院下一步的作战规划、圣三一队长玛丽亚去而复返的缘故、圣三一的晋升秘诀之类的，再不济，也能听到圣三一队内沟通的消息记录吧？ 不，没有任何劲爆的消息。甚至没有任何消息！ 舟遥，通讯器里面没有任何消息！不管是文字的、音频的、实时通讯、历史记录，通讯器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为空！ 我想你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正常人类组队参加机甲比赛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我看到空白的通讯记录之后，瞬间后背发凉，一股无名的恐怖顺着我的脊柱爬了上来。我和我的机甲仿佛都看到自己被淘汰出局的未来。 我第一反应是对方在钓鱼，借此淘汰某些弱智的竞争对手。我的喉咙在那一刻干干的，说不出话。我该说些什么呢？骂自己愚蠢，还是说对手狡诈？我的身体瞬间紧绷，做好了随时向后撤离的准备，随时准备以亡命天涯。 将要被逃跑的那一秒，我想到了你。 你还没有醒，对这些重要的情报一无所知。至少我得努力一下，把消息传递给你。我的脚步因此被冻在了原地。 我停了下来，至少停了半分钟。在这宝贵的三十秒内，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神经元上的树突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递着信号，人脑计算机以最大速度运行着，试图算出一种可行的解法。我脑子里闪过很多方法，但一个接一个，都被我排除了。 在那三十秒内，我的肾上腺素急升，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我超级担心你，害怕你被他们发现，害怕我没办法救你出来，害怕我们俩一起被淘汰。 三十秒转瞬即逝，我什么好方法都没想出来。我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就算你说的那样，被淘汰出局不可怕，稀里糊涂的被淘汰才可怕。明明线索就送到眼前了，我却没能找到好方法。这样的窘境，任谁来了都会害怕的。 黄金三十秒已经过去，跑或不跑用处都不大了。我只能默念着，祈祷着，翘首以盼着，希望对方还没来得及查出你和我。 对面却什么也没做。那十个人像是没察觉到这件事情一样，继续立在原地。 我不敢大口呼吸，呼吸近乎停滞，像是被他们隔空扼住了咽喉。而你，居然还在沉睡。 当时的场景真的异常恐怖。一个没被其他人发现的昏厥在地下的机甲驾驶员，站在她上面无声交流的十个人，还有一位躲在远处静默的队友。客观地说，这听起来很像什么惊悚小说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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