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还能理直气壮地,在地震时,不许程时鸢说什么末日的话。 但对她而言。 这个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恋综,确实是夏知燃的感情末日。 她跟程时鸢不在一个行业,家里对影视产业也没有什么投资,甚至因为最近的一些生意,她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待在国内。 属于她们俩的人生,只短暂地在十多岁那年相交一次,又在这一年阴差阳错地再度撞在一起。 往后余生,就会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夏知燃很少从这个下方的角度去看程时鸢。 以前是自傲,不肯低头,加上她身高本来就是高的那个。 现在才发现,程时鸢这张脸不愧是荧幕宠儿,只看脖颈和下颌这一段,也美得,足够成为她的灵感缪斯。 其实夏知燃有一件事撒了谎。 所有人都以为,她转专业之后,不再碰画笔,是对人生转折的记恨,是为了提醒自己,做了继承人之后不能再那样玩物丧志。 美术成了在她这里,不能提及的逆鳞。 就连长辈们偶尔想要在画廊买画,投资一些艺术品,也会斟酌着她的面色,只从金融和投资的角度来咨询她的意见。 但是。 这些都不是夏知燃不再触碰画笔的原因。 而是因为,见到程时鸢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对这个人上了瘾,从此闲暇时想要提笔,落下画笔的那一刻,脑子里都只有这个人。 当场她们分手太难看,一度让她觉得是耻辱。 所以也不想留下那种上锁的画室,以免哪天里面一幅一幅全是程时鸢的画像,让人觉得她是什么深情又扭曲的变态。 心脏是唯一能藏她秘密的地方。 除此之外,泄漏出的每一分无可救药的爱意,都有可能在某日成为别人发现她弱点的尖刀。 她甚至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只要不画,看不到那些“证据”,就可以欺骗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也没有那么爱。 一骗,就骗了很多年。 直到节目里重逢的那一刻,封锁多年的情感,在一朝决堤。 于是她想了很久,又忽然出声说道:“如果你要选,就选一个,很爱你,但是又不要太爱你的人。” 爱到极致,像她这些年一样的话—— 就会变成一柄,刺向程时鸢的尖刀。 夏知燃说话还是这样,习惯地用程时鸢很不喜欢听的语气,仿佛从容镇定,坚信能够给别人指出最正确的道路。 但这是程时鸢第一次,没有像从前一样反感。 因为她听到的句子,分明是: ‘你不要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 程时鸢笑出声来,第一次选择听取了她的意见:“好啊。” 从善如流地,像个听劝的乖宝宝。 可是夏知燃又忽然觉得心脏那里闷闷地痛,明明已经有所决定,也已经因此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 真听见程时鸢真的不打算选她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难过。 她只能闭上眼睛,躺在这个人的怀里,拼命回想这些年和对方没有交集的那些生活,以此来慰藉自己。 不过是回到从前而已。 回到从前,而已……? 之前她用了十一年,才一遍一遍地用尊严,克制自己不要听见程时鸢的消息就去找人。 现在的她,比当年得到的更多,又要用多长的时间去淡化呢? 仿佛注定她们之间结局遗憾—— 大门开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陈楚星在助理的拥簇下,进来时就迫不及待地,看向程时鸢,那双极具魅力的眼睛里,好像有藏不住的惊喜溢出。 助理条件反射地,想要替她跟程时鸢说点什么。 却被她给阻止了。 然而有这么一遭打扰,夏知燃也无法继续这样旁若无人地,赖在程时鸢怀里。 半不情愿地起来时,夏知燃阴暗地想,她刚才的叮嘱还漏掉了一句话。 那就是。 ‘也不要找年纪大的,因为老了容易走在前头。’ 陈楚星当然听不见夏知燃的心声,然而在看见她主动起身回屋的背影之后,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姐姐有什么大好事想和我分享吗?” 程时鸢的话语,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陈楚星本能被她的声音吸引,话到了嘴边,才神秘地摇了摇头: “还没定下来呢。” “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她其实不是这么迷信的人,只是事情一旦和程时鸢有关,她就想要那个好消息成为百分百的现实。 程时鸢看见她眼睛好像闪烁的星星一样,散发着迷人光彩,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明明平常就是这么一个很难藏住事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大事就属她最能藏—— 当然,也可能是从前的自己有太多情感滤镜,所以看得不够清楚。 程时鸢这样想着,最终朝她道: “那就等姐姐确定了,再告诉我吧。” “不过,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她看了眼这客厅里过于密集的摄像头,转头问陈楚星:“要出去散步吗?” 陈楚星的身体,先一步替她点了点头。 夜晚风清云淡,两人走在别墅外小花园里,铺设的一块块青石板上。 也许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有童趣,石板总会在花园树林里走着走着开始分叉,看起来像是通往未知的新探索道路。 程时鸢挽着陈楚星的手,在偶尔间隔远的石板之间蹦了下。 然后跟她笑着说起,以前去谁谁谁家里的时候,在修建的欧式大庄园里,会真的有人无聊到把绿化修剪成小迷宫,让给你人在里面转着玩。 陈楚星大部分时候都安静地听着,适时地给出一两句回应。 恰到好处地,有让人越说越开心的本事。 直到程时鸢又突然停下来,出声问她:“你有想要和我说的吗?” 陈楚星怔了下,又很快回答:“有。” 当然有。 她们之间有那么多的遗憾,再见面的时候又是那样特别的情况,甚至连今晚月下散步的平静,都有种奇异的奢侈感。 陈楚星真的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想说—— 奈何节目组跟着的摄像头,却阴魂不散。 于是最终,她只能微笑着出声问道: “我的演唱会巡演还没有结束,之后要在另一个城市开,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来当我的特邀嘉宾?” 程时鸢这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 从前她们谈恋爱的时候,陈楚星就有想过转型,因为影视市场如此残酷,对年岁渐高的女人,递剧本时格外苛刻。 觉得她们过了三十,就不能演年轻恋人,再过分点的,直接给人家递那种给配角当妈的角色本子。 陈楚星本来嗓音功底也不错,她自己也有想转成歌手的想法。 那时候就会笑着问程时鸢,如果以后开演唱会,要用怎么样的方式请她出场,两个人聊了很多,浮夸的、恶搞的、玩梗的出场方式。 但后来没有了下文。 程时鸢从她眼底见到了,当年残留的遗憾。 这一次,她没有再让陈楚星露出破碎的眼神:“好啊。” 她问:“还有呢?” 陈楚星在她鼓励的眼神里,好想说出那一句: 还有,你能不能在这里最终选择我呢? 可是,这几天看着竞争者们,依次和程时鸢相处过后流露出的姿态,她却无法将这个奢望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其实程时鸢早已有了决定。 而这个决定—— 从沈凌熙绑。架程时鸢的时候,所有嘉宾都已然读了出来。 于是,她改而笑着,同程时鸢分享了,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还有,我已经真正地自由了。” 从那时候她决定背离沈凌熙的命令,在程家晚宴上试图做点什么,后来又一意孤行地,要去赴赵家的那场宴会时。 沈凌熙对她起了杀意,已经是不打算再用她。 她凭着幸运的本事,过了那一关死劫。 直到沈凌熙从跳海事件里活过来,到今天都没有再给她发任何消息,甚至还删除了和她的特殊联络方式。 陈楚星已然渐渐地回过神来。 沈凌熙从此不再是她的老板了。 她年少时走投无路,堵上一生的这场交易,终于在这时得到了终止。 程时鸢看着她眉眼中轻松的笑意,还未开口,已然听见了刮过的风声,仿佛这片树林先于自己,替她庆祝了这件大喜事。 于是。 她也不再说,自己先前在医院照顾沈凌熙时,亲自从对方那里讨来的回报,那就是让沈凌熙还陈楚星一个自由,并且不能够加以报复。 那时候沈凌熙刚从监护室里醒过来,听见她只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从来都让人摸不透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似受伤的模样。 但最终,还是应下了她的话。 此时此刻,程时鸢咽下了自己之前想先一步传达的消息,看着陈楚星像是终于从囚。笼里走出的困兽,自顾自地确认身上的锁链枷锁全部消失。 她适时地,送上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恭喜你。” 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都能够从心选择要走的路。 再也不要因为任何人,对自己委曲求全。 陈楚星却看着她,很轻地开口回答: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去走你自己的路吧。你也是自由的,对吗?” 其实陈楚星特别想要,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若无其事地隐瞒下去,看着程时鸢反过来以保护者的姿态,永远护在自己身前。 她知道程时鸢一定会这样做的—— 她爱的这个人啊,一贯如此恩怨分明。 险些欠了她的命,自然也肯用命来还她。 但陈楚星不想要这样的回报,哪怕她知道自己能分清程时鸢的爱意真假,是否在演,可是她怕用这个理由将人留久了,就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她好想好想,问程时鸢一句,之前承诺给自己重来的机会。 究竟是出于某种境况的迫不得已,还是其实……真的想原谅她? 但每一个深夜,这些念头划过脑海,涌到嘴边的时候,陈楚星又很残忍且清晰地知晓,答案究竟是哪一个。 所以。 她不想要让自己比其他的竞争者,更加卑劣。 最初进入这个恋综,也只是为了查清楚程时鸢的身体状况,想办法给对方治病而已,现在人已经健健康康地站在了面前,她怎么能得寸进尺呢? 只要能够一直一直看着这个人就好。 哪怕不是在那个最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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