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 她很清楚,这是夏知燃和程时鸢之间,埋的一颗雷。 她忽然很想,将这颗地。雷,在今日亲自引。爆,斩断她们继续前缘的所有可能。 于是程时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栀清,为她们选出这个最最糟糕的地点。 想到有可能会和夏知燃发生的争吵,看着头顶那个因为离开唯一续命者,而不断往下掉的生命数值,感受着五脏六腑传来的焦灼疼痛—— 程时鸢甚至忘记了旁边还有镜头在拍,无意识地捡起戒掉很久的坏习惯,抬手想咬指甲。 夏知燃远远地,就看见了程时鸢脸上,那副令她眼熟的迷茫模样。 想也知道,肯定是谢栀清这个生来就是继承人的家伙,理所应当拥有了一切好东西,甚至被月光照耀着,都还要“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所以对明月有诸多苛刻要求。 而夏知燃,只会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但也没关系,将这轮明月摘下来,锁在房间里就好了。 在抢东西这件事上,她可是非常,非常熟练的。 只不过,朝着锚定的猎物而去时,夏知燃也没有错过旁边这间碍眼的“美术馆”。 “这才多久不见?你吸引我的方式,倒是愈发特别了?” 在看到“红绿灯”装置的时候,夏知燃就推测出它的规则与交通规则不同。 道路规则里,绿色代表安全。但恋爱当中,却是越浓烈的颜色,越代表心动。 正因为她对这些约会没有任何兴趣,夏知燃才在找到那盏灯的时候,以防万一,直接按亮了绿色,表明自己对任何人都不心动。 谁知,节目组竟然在这里也设了一重陷阱。 两个不感兴趣,不心动的人,也能触发约会匹配机制。 却正好阴差阳错,给了她机会。 猜到程时鸢多半是在谢栀清在场时,按亮的绿灯,并且这个约会地点,应该也是出自情敌的手笔。 夏知燃笑着给程时鸢的伤口上,又撒一把盐: “是这么快就对旧人腻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在不合适的人面前,亮起绿灯吗?” 听见她嘲弄自己和谢栀清,无论复合多少次都不合适。 程时鸢却难得无法辩驳。 就算现在去挽回,留在别墅里的谢栀清,等对方被哄完、再赶来这间美术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头顶的倒计时,也不允许她悠哉悠哉地约完会,再回去续上性命。 她必须选择,是否要直接啃下夏知燃这块硬骨头。 程时鸢试着,露出以往的轻松姿态,回答道: “我是看夏老师好像非常遗憾,没能和我一起成为亮相嘉宾,我这个人恰好又很容易心软,担心夏老师因此伤心难过。” “好在老天爷也觉得我们很有缘份,这么快就让我们又见到了,夏老师一定也为此感到非常幸运吧?” 听见程时鸢提醒,在那条黑暗长廊,自己虽然被“遗弃”,但现在又重获机会。 夏知燃唇角的笑意变深,连身体也更亲近地,靠近了对方,仿佛被引诱着心动。 “当然很幸运。” 她这样说完,话锋却倏然一转: “一站在这种地方,我就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比如曾经被一些不相关的人,彻底毁掉我希冀的未来,被迫放弃我最喜欢的美术专业,过上我最讨厌的生活——” 程时鸢脸上笑容凝滞。 这才意识到她的靠近,并非亲昵,而是在用身体长度,丈量能否将猎物盘绞致死的巨蟒。 身高带来的阴影,将自己全然笼罩住。 话语似尖牙,咬住她柔软的心脏。 “如果是你,被这样的家伙毁掉了人生,也会觉得很幸运吗?” 程时鸢怔怔地,被她此刻饱含着恨意的目光所摄。 想起从前和夏知燃交往的无数个午后,做竞赛题做困了趴在课桌上,醒来睁眼时,总会撞上这样一双眼睛。 深沉的、掩不住的愤恨,一度成为她很多次午夜梦回被惊醒的梦魇。 这股无解的,延续至今的恨意,让程时鸢的心沉了沉。 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原来这个美术馆,对夏老师而言,还有这样不愉快的因素。” “那看来,我们按下绿灯匹配的约会,果然很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 程时鸢这样说着,身体便试图后退,却被夏知燃眼疾手快地捉住腕部,不准她就这样逃离: “强扭的瓜甜不甜,要尝过才知道。” “毕竟,孽缘也是缘,不对吗?” 真是疯子。 程时鸢不想和她继续纠缠,头顶时刻下降的倒计时,也不容许她继续耽搁在这。 她用了巧劲,挣脱夏知燃的束缚。 熟悉的身影,跑向熟悉的十字路口。 有一刹那。 夏知燃仿佛又看见了,马路对面站着的,安然等待着飞鸟落回旧巢的谢栀清。 以谢栀清的高傲和自尊心,绝不会容许被程时鸢在节目里这样三番两次地戏弄,这次替她选下约会地点,也是耐心告罄的标志之一。 她不必心急,只要耐心等待,总能捡到这只飞累了、甚至还被外面暴风雨淋得瑟瑟发抖的,心碎小鸟。 这次她要剪掉飞鸟的羽翼,折断这只鸟的翅膀。 “嘟嘟——!!” 但一辆货车,却在这时紧急从旁边拐来,按响刺耳的喇叭声! 夏知燃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消失。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道,将人狠狠从马路边拽到怀中,甚至连拥抱的双臂,都无意识地发抖。 同死神擦肩而过的程时鸢,却顾不上庆幸逃过一劫,只在这个紧到令她呼吸困难的怀抱里,匆忙想要抬头,看清自己的生命倒计时,还剩几分钟。 抬眸时,眼帘中却出现了夏知燃锐利的下颌线。 还有那双,刻薄的,却能给此刻的自己,续上性命的双唇。 程时鸢喉咙无法自抑地滚动了下。 用浑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夏知燃,在对方因此本能地低下头时。 程时鸢没有错过毒蛇收拢獠牙的瞬间—— 她轻轻侧过头,得逞地,吻上那双唇。 【已触碰到续命值对象‘夏知燃’,人物解锁成功!温馨提示,宿主与对方距离超过一米,续命效果将消失!】 散发焦灼热意的内脏,有朝一日,竟然要靠冰冷的恨意当解药。 程时鸢眯起眼,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直到她发现,夏知燃就这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看着她装作不小心地亲上来,又任由周围工作人员被那场险些发生的车祸,惊得围了过来,却也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但她们实在抱了太久,久到这座岛上本来就好奇她们在录什么节目,并且因为八卦而围拢过来的游客变得越来越多。 程时鸢小声提醒:“我、我没事了……” “是吗?” 出乎她的意料,夏知燃却好像并不是在因为险些失去她而后怕。 顺应着节目组的要求,陪着程时鸢暂时去旁边检查身体时,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甚至那过于锐利的凤眼,也满是意有所指的探究。 她轻声提到:“你刚才盯着我嘴唇看了很多次。” 程时鸢刚松下的一颗心,陡然被她这句话给拉紧。 她比谁都清楚,夏知燃的观察力有多恐怖,倘若被她发现自己续命的事情—— 仿佛为了映证她的不详预感,对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此时脸色。 “真奇怪,本来还以为你是因为看见我才不高兴,怎么好像亲完那一下之后,你现在就跟吃了补药一样,容光焕发的?” 夏知燃放慢了语速,一边说,一边压低眉眼,视线在她身上巡视,一寸寸掠过。 让人有种,再度被阴暗生物窥伺的,强烈不安感。 程时鸢哽了哽,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她正准备想办法岔开话题的时候,却见夏知燃忽然笑了笑,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随后,对方倏然凑近,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所以,为了亲这一下,你筹谋了很久吧?” 呼吸停滞了一秒,程时鸢才勉强定住心神,佯作无语:“……别的不确定,但你好像是比以前还要自信了,夏知燃。” 她故意用了略带挑衅的口吻,企图混淆视听。 可夏知燃却仿佛洞悉了她拙劣的伪装。 “撒谎。” 像是被眼前之人的垂死挣扎所取悦到了,夏知燃没有急着公布答案,而是就这样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似笑非笑地同程时鸢对视。 直到惶急的鸟儿再也藏不住心虚,裸。露出无处可逃的绝望目光时,她才低下头,覆到对方耳畔,如同情人间的细语。 “真可怜啊,程时鸢。是中看不中用的谢清栀喂不饱你,才让你馋成这个样子,连镜头都不顾,就忍不住要向‘最讨厌’的我偷吃吗?” “你说,如果谢栀清看到我们现在这样,又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如同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夏知燃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是只要程时鸢稍微抬起脸,就能亲昵拥吻的最佳距离。 也是二人过去相恋时培养出的默契。 夏知燃舔了舔嘴唇,笑盈盈地,又将选择权交还给喜欢自欺欺人的小骗子。 “对你来说,刚才那点好像还远远不够让你满足啊——” “那,还要再和我接吻吗?” 第7章 “我是你的一条狗。” 眼看着那两道身影,旁若无人地凑近,似乎想要加深先前无意识触碰到的吻。 始终听着节目组安排,乖乖等在美术馆里的一道身影,却再也按捺不住,朝着她们俩所在的方向快步冲去。 望舒非常清楚—— 因为哥哥的死亡、被迫接过家族重任的夏知燃,既然回头选了曾经最讨厌的金融专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碰画笔。 也绝不可能踏进这间美术馆。 可是。 和夏知燃来约会的那个人,是望舒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见到的程时鸢啊。 明知唐突,她却仍旧奋不顾身地、闯入了那两人亲密无间的气氛里。 偏向冷漠的浅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热切地盯着程时鸢,她用练习了很久才去掉口音的普通话,主动邀请: “我是最近来这个美术馆的实习讲解员望舒,请问你们愿意给我这个讲解机会吗?” 程时鸢下意识地看向夏知燃,知道她会拒绝。 谁知一贯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并且对艺术相关仿佛重度过敏的家伙,竟然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程时鸢便若有所思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深眼窝、高鼻梁的,拥有明显异国血统的年轻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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