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就停在陈序青身边,垂下微卷的黑色发丝扫在陈序青胳膊上,严肃沉声:“这件事是我不对,也对你不礼貌,很多事情是我还没想清楚,所以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 胳膊痒痒的。 陈序青捏着叉子的右手更用力了,但她并没在仔细听池宴歌的道歉,感官细胞被那一两缕扫在胳膊皮肤上的发丝弄得溃不成军,她不停咽下口水,去抑制心中狂躁的悸动。 又想起在家那晚,昏黄灯光中,池宴歌俯在她身前眼里只有她,也几乎差点要吻上她的模样。 池宴歌,在她们关系之中占有绝对主导权的池宴歌,冷静自持,游刃有余,却总有叫陈序青窥探着迷的意外之处。 池宴歌身上难得的甜香,比华夫饼更甜的香调将陈序青包裹,让陈序青真的很想撩开那扰人的发丝,亲吻池宴歌沾满甜香的耳根。 “好吗?” 只回神听见结尾疑问,陈序青茫然转头看池宴歌,池宴歌靠在沙发椅背上,双手交握胸前,正微微歪头注视陈序青。 池宴歌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成熟的吗,像乔献一样的吗? 漂亮冷淡的脸再次凑到眼前,近距离对视的浅棕色瞳孔,上扬着微微纳闷的眼尾,陈序青发着愣,没躲,没应声。 “你在发呆?” 陈序青疯狂摇头,转身忙碌地塞了口华夫饼在嘴里咀嚼:“没有没有,我只是,我下午会有点困。” “困了?” 池宴歌失笑,从身侧拿起一个抱枕塞进陈序青怀里,手帮陈序青撩开耳发别在耳后,露出陈序青烧得通红的耳朵,“在这睡会儿吧。” 陈序青捏紧抱枕,粗糙布料硌着她指尖,心脏在指腹里咚咚狂跳,半张脸烧红得快要滴血。 完全没敢动一下。 “还是在这里睡不着?” 耳垂也被池宴歌的手指轻轻捏住,“陪你回家去睡?” 回家?!不行!好不容易见到池宴歌! 陈序青赶紧拒绝:“不不不,也没有那么困不是一定要睡的!” 池宴歌一声轻笑,终于松开陈序青发烫的耳朵,一直靠紧陈序青的身体再度拉开,在陈序青身后的声音轻描淡写:“行了,你自己吃会儿东西吧,我困了。” 半天再没有动静。 陈序青迟迟不敢回头去看,害怕刚得到缓解的心又被池宴歌再度捏去掌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不知道身后的池宴歌在干什么。 但僵硬坐姿实在让陈序青感觉到酸痛,她端起玻璃杯,刻意又缓慢地往后试探,快临近预想中沙发上的靠背,陈序青感觉到呼吸的热气。 像触电一般猛地弹开,陈序青下意识扭头往回看。 池宴歌真的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序青轻轻放下玻璃杯,人也从沙发上起来,再神经兮兮回头看一眼,确认池宴歌没被吵醒。 然后在更靠近沙发扶手的边缘重新坐下,紧张得仿佛能听见沙发布料陷落的摩擦声,一手牢牢扶着沙发扶手用力,另一只手安静吹落在腰边。 手指几厘米之外,是池宴歌的指尖。 陈序青内心特别纠结,又想要挪动胳膊去触碰池宴歌,又害怕池宴歌发现再也不理她。 指尖还是慢慢地在靠近,近一点,更近一点。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之时,斜靠在沙发椅背上的池宴歌睁开眼,而焦躁不已的陈序青并没看见,只一个劲盯着前方,靠记忆中的方向去靠近池宴歌。 触碰,瑟缩着后退了一秒,一节指腹小心覆盖在了池宴歌的指节之上。 呼、呼…… 陈序青能听清自己惴惴不安的喘气,背上也急出一层薄汗,紧绷到极致。 如果池宴歌有喜欢的人了,我这样是对的吗? 这样偷偷去触碰毫无知觉的池宴歌,我这样是对的吗? 我…… 陈序青的不安被突然中断,她的指尖被人的掌心完全覆盖住。 池宴歌醒了。 而且池宴歌发现了她卑劣的行为。 指尖神经的疯狂跳动像要戳穿肌肤,像幼儿园偷吃糖果被抓住的小孩,被抓住的手是热的,背上却冒出一层层冷汗。 陈序青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出的话也就不再是真的:“我、我家里有事得马上回去,但你睡着了,我刚才那样只是害怕吵醒你……我看你好像很困……我……” 陈序青越说呼吸越急,到喉咙开始哽咽才察觉到鼻尖的酸涩,“我……”她说不下去了。 时间流速变慢,像电影里樱花落下的慢镜头,却不是幸福的。 因为池宴歌松开手,如陈序青预料之中说出让人不知所措的话。 “以后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被人碰。” 池宴歌冷声,“今天到此为止,你现在就回去吧。”
第8章 P-心事 窗边的纱帘在风中晃动,白色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半小时了都没人往里塞东西。 陈以理挎着单肩包路过,退回,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在木门上敲了两声,等趴在床上那倒霉妹妹回答。 死气沉沉,脸压在被子里肯定闷得难以呼吸,陈以理索性踏进陈序青大开的房门,将包随手往矮柜上一丢。 “怎么了,明天要走,舍不得家了?” “没有,我就想趴一会儿你别管我了,你不是要去画室吗。” “哎,你这房间沙发真舒服!” 陈序青一下抬起脸,以扭曲的姿态回头怒视陈以理:“起来!我没有跟你和好!” 这次是因为陈以理在饭桌上非要点评陈序青对池宴歌的“优待”,并夺下盘里的最后一块茄盒,陈序青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谁能制得住又疯又爱挑衅人的陈以理。 “还在生气啊?” 陈以理窝在懒人沙发里,长相文静的脸上是不符合长相的得意洋洋,“为什么最近我每次提池宴歌你就生气?你们吵架了?” 陈序青翻起身背对陈以理,不愉快地盯着白色墙面,恨不得眼里有激光墙面能反弹最好能一下给陈以理赶走。 见陈序青一副负隅顽抗坚决不对话的态度,陈以理没趣耸耸肩,说声“行吧我走了”。 直到陈以理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陈序青脊背一松整个人垮成被压弯的稻草,心底的难过瞬间翻涌起来——自己那天实在太笨了,池宴歌凶两句就真的走了,后面两周变着法子给池宴歌发消息解释都没用,明明知道躲在微信里的池宴歌是最难被抓出来的。 想过直接去医院找池宴歌,又害怕池宴歌真的对她那天的行为感到不舒服,她不想被池宴歌讨厌。 现在完全不知道明早去机场前还能不能见池宴歌一面。 想了又想,没有结果,陈序青唉声叹气着下床去衣柜前继续取下要带去学校的衣服。 “哦哦哦,天上地下唯我GGbond~” “……”是陈以理设置在陈序青微信里的专属来电铃声,陈序青拿着件刚取下的黑色短袖走近手机接听。 陈以理的声音带着笑:“怎么样,还在面壁思过吗?” 陈序青以为是陈以理在路上无聊拿她去了,没好气说了声“挂了拜拜”,果断摁下红色按钮不给陈以理挣扎的机会。 过了十分钟,陈序青的微信弹出消息提示—— 【陈大鹅:哎呀忘记跟你说刚碰到你的池姐姐了】 【陈大鹅:我跟她说你发高烧昏迷呢估计快到咱家了吧^^】 陈序青捧着手机原地石化,0.01s后她像在神庙逃亡的NPC,跃过行李箱冲进走廊奋力奔向一楼厨房。 …… 房间窗户紧闭,烫得人发颤的热水袋死死捂在额头上,空调被加厚棉被也夸张地叠加了两层。 幸好这种画面不会被冤家陈以理看见。 陈序青耳朵竖起听池宴歌一路被送上楼来,将热水袋悄悄塞进被子里,又失误给肚子烫了一下在被窝里无声颤抖。 终于感觉额头上有冰冰凉凉触感的时候,陈序青虚弱睁眼,展现盗版教科书般糟糕的演技:“池……咳咳咳、你怎么在这?!” 池宴歌平静蹲在她的床边:“你姐姐不是说你肠胃炎导致的发烧吗,怎么还咳嗽了。” 陈序青刚准备咳的嘴巴立马闭上,停了下才艰难说:“应该是吃坏肚子的时候嗓子也吃坏了……” “那火锅这么夸张吗?”池宴歌淡淡微笑。 “嗯,太辣了,我从小就有点适应不了辣的。” 太复杂了,陈以理你编的剧本太复杂了,虽然谢谢你但拜托下次跟我仔细通通气好不好。 陈序青又热又慌张生怕被池宴歌看出问题,简直欲哭无泪。 她听见池宴歌很明显轻轻笑了声,紧接着,就从她平视可见的范围起身了,陈序青抬眼看着叼了根头绳在用手囫囵束起头发的池宴歌:“今天医院不忙吗,晚上可以留下来吃饭吗?”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能下床吃饭吗?” 池宴歌这话,让本来就热到窒息的陈序青急出更多的汗,胸口堵得发闷,害怕池宴歌下句话就说要走。 “我、我应该马上就要退烧了……” 扎上马尾整个人都显得更清凉的池宴歌,重新蹲回到陈序青眼前凝视陈序青:“好啦,再捂下去没病都要病了,我去客厅等你,洗个澡下来吧。” 陈序青愣住,显然她根本没预料到池宴歌的话,随之而来涨红的脸说不清是因为羞怯还是激动,脑海里全是池宴歌的:“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 她蚊子音辩解:“……我不知道陈以理会跟你那样说,所以我……” 池宴歌的手心轻拍两下陈序青烫红的脸,好脾气缓解陈序青的尴尬:“知道了,那这两下就算你骗我的惩罚。” 温柔的触碰,陈序青抿嘴,憋住笑意低头,半张脸躲进被子里。 陈序青没注意池宴歌在收回右手时渐渐握紧的五指,两人各怀心事,都没再说话。 …… 有宽敞落地窗的陈家客厅中只坐着池宴歌,面前矮桌上摆放着一口未动的果盘。 池宴歌目光垂在微信群消息里,耳朵却听着陈序青鬼鬼祟祟在旁边坐下。 皮质沙发的两端都已陷落,池宴歌右手拇指频繁滑动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切换窗口,从微信到浏览器又从浏览器回到微信。 池宴歌的余光观察着陈序青平放在沙发上又微微弯曲的手指,那手指偶尔纠结地挠动皮革,只叫池宴歌非常想摔下手机将陈序青一把拽到眼前警告有话直接说。 可池宴歌还是忍住了,看陈序青的手指继续代替陈序青在她眼里踌躇不定。 等到回完所有微信消息,连公众号推送的“今日运势”都看了个遍,池宴歌深吸一口气,拿手机的右手垂放到大腿上,无比严肃:“陈序青,坐过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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