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起桌上仅剩的一颗糖果,脸上再次露出笑意,她将糖果握在手心,靠在墙上看着林知远的背影。 下周她要多买点。 林知远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穿法,看到沈确站起来的时候,林知远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笑了个痛快。 长中的冬季校服是黑白两色,身体黑色,袖子白色,平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如今这人的身体这般臃肿,乍一看,倒像是个动作灵活的熊猫。 一会儿是体育课,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趁着这几分钟的时间将回家的东西都准备好。沈确她们一直都是四个人一起结伴去操场。课间过去一半,不少任课老师已经到教室准备下一堂的课程,突然,十一班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许可笑弯了腰,指着沈确,笑得提不上气来,“你干嘛,搞什么CosPlay吗?准备一会儿去哪家动物园啊?” 林知远站在一边捂着嘴,生怕让沈确听见自己的笑声。 “干嘛啊!”沈确推了许可一把,因为羽绒服的臃肿,她的双手无法自然垂下,像极了简笔画里的胖娃娃,“笑屁嘞。” 她走上前去,踢着林知远的脚尖:“连你也笑我。” “没有没有。”林知远连忙找了个借口,“我是鼻子痒,想打喷嚏,没有笑你。” 沈确凑近,对着林知远的脸哼了一声:“信你我是小狗。” 体育课要跑步,外套穿着就是累赘,大多数人都会将外套扔在大树下,堆个小山再加入跑圈的队伍。 大家都很熟悉自己的校服,上面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记,也不担心会拿错。 “看着啊!”沈确拉开羽绒服的拉链,“给你们表演一个急速瘦身。”她将自己的校服扔在地上,迅速将自己从羽绒服的包裹中抽出来,提着帽子笑道,“看,是不是很厉害?” 林知远很是捧场:“很厉害。” 许可搭着崔明澄的肩膀笑道:“沈确,下周你也这么穿,林知远的这一件衣服再适合你不过,哪天我们学校评级,还能靠你评个国家级重点动物园。” 没了衣服的束缚,沈确更加灵活,她一个扫堂腿过去,直直踢在许可的膝盖弯上。 “去你的,你才是小动物。”她将衣服用校服包裹起来,小心放在角落,拉着林知远加入跑操的队伍,“你的衣服我周末拿回去洗吧。” 林知远:“不用,我一般都是一个冬天洗一次,洗太多次反而不暖和了。” 沈确低低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那我下课给你找个袋子装起来。” 林知远:“其实你可以穿回家去,回家还有一段路呢,穿着免得着凉了。” 沈确低头撩过她的刘海免得遮挡视线,她伸出手展示她的毛衣:“不用,我家离公交站牌很近的,走几步路就到了。而且我们挤车会热,脱了刚好。” 她沉默一会儿,迟疑道:“谢谢你,衣服很暖和。” 林知远轻笑着:“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她揪着沈确脖子后的软肉:“下周可不能忘带衣服喽,要是忘带了……罚你抄两个章节的知识点。” 沈确将脖子一缩,逃脱林知远的手指。她加快脚步,转过身与林知远面对面跑着,脸上又是那副欠欠的表情:“拜托,林知远,你说要给我放假的,课代表一言驷马难追。” 她对林知远勾勾手:“我的小卖部存货快没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周一并带过来。” 林知远:“不要,我减肥。” 沈确无奈道:“用脑的时候减什么肥?我们这个年纪长不胖的。” 林知远不自觉地笑起来。她们同居后,沈确的公司离得近,每天都会变着法子做饭等林知远回家,林知远不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每顿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一年内胖了将近十斤,吓得她再也不敢这样放肆,每天计划着食量减肥。 那时候沈确也是这样说的:“我们这个年纪长不胖,有什么好减的?这样的身材刚刚好。” 那时林知远看着镜子里的双下巴,狠狠地咬了她一口,这么多年,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 林知远像以往那样反驳道:“哪有?我胖了很多,脸颊都变宽了。” 她与沈确就体重这个问题你来我玩地争吵不休,身后有人越过林知远,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林知远一时没有站稳,身子向一旁倒去。 沈确伸手扶住林知远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身后的同学纷纷绕过她俩,以求尽快跑完这几圈。 沈确嘴角带笑:“你看你一点都不重,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 鼻腔里都是沈确的味道,她不喷香水,但林知远总能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味,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也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但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这种柠檬味只能在她身上才能闻到。 “你那么爱打羽毛球,手上的力气肯定大。”林知远耳尖微红,推开沈确的肩膀与她保持一定距离,“我们早点跑完,去体育馆里待着。” 沈确:“你也跟着我打羽毛球,你的力气也能变大。” “才不要,我力气大又没什么用。”林知远甩开沈确,独自朝前方跑去。不知为何,明明是说着正常的话题,她的脑子却一直回想起她们同居时的画面。 现在实在无法面对那人纯真的面孔。 - 一般周五晚上林知远就会催促着将这周学校布置的作业写完,周六再连麦一起复习,正好沈确也是这么想的,她这人要不是极限拖延,要不就是极限焦虑,将事情提前做好才肯安心。 相比出来学习,在家的沈确就好动多了,就算隔着手机,林知远也能知道这人又出去了,这人又去倒水了,这人又不知道在吃些什么东西…… 甚至能听见她不成曲调的歌声。 “你在唱什么啊?”林知远忍不住问道。 耳机那边歌声暂停,估计是在思考歌名。沈确和林知远一样,除非遇到极其喜欢的歌曲,听歌从不看歌名,以至于听到熟悉的曲调,能跟着哼一段,但死活想不起歌名。 “五月天的倔强,我觉得特别适合写数学的我。” 林知远笔尖一顿,在脑海中回忆这首歌,内心有些无助:“倔强哪里是这个调子啊?” 这个五音不全的笨蛋。 “哪里不是?”沈确敲了敲桌面,再度哼唱起来,“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就是这个调子。” 沈确特别喜欢音乐,出门在外一定要戴着耳机听歌,有时候听到喜欢的部分会跟着调子舞动身体,扯着嗓子跟着歌手唱着。 直到二十七岁,沈确才认清自己五音不全的事实,自那之后,她再也不好意思出声,哪怕是去KTV,她也死活不敢开嗓子。 林知远不好反驳,生怕打击她的信心,轻笑几声由她去了。 沈确穿过的羽绒服就躺在林知远的床上,被被子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回到家,林知远就把它放到床上,生怕属于沈确的气味意外消散。 洗完澡,林知远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快速钻了进去,整张脸都埋在羽绒服里,就好像整个人都躺在沈确的怀中一般。或许是因为天气或者心情变化,衣服上的柠檬味不像往日那般张扬,反倒是多了一丝冬天的凛冽,依旧好闻,但总让人想靠近它,温暖它。 衣服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几乎被沈确的味道覆盖,深吸一口气,浓郁的柠檬味与自己身上的鼠尾草香味交缠在一起,仿佛她们两个在现实中也如此交缠一般。 林知远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满头大汗,将自己溺死在这满腔的柠檬味里。她辗转反侧,她思绪万千,最后紧紧抱着羽绒服喃喃: “沈确,好想和你一起快点长大。”
第 15 章 冷气团已过,气温有所上升。返校这天,太阳暖洋洋的,给这个寒冬献上最后一丝温暖。林知远将先前拍的照片都洗了两份,另一份送给沈确。许可拍的那张照片林知远尤其喜欢,贴身放在钱包里,只要打开钱包,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们俩。 出发前,林知远给沈确发了消息,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给她带过来,她们两个一起在路边吃。 周日沈确很少会吃午饭,一般情况下都是在下课的时候随便吃点饼干填肚子。若是在十七岁的时候,林知远也会与她一起随便应付,但她毕竟度过了三十五个岁月,毕竟和沈确生活了五年,不知不觉传染了这人老妈子的性格,吃饭什么的,必须要认真对待。 像在路边吃饭这种事,林知远先前总会介意,总觉得会引来陌生人的注意,总觉得别扭,但自从与沈确一起在路边发呆,闲聊,做尽一切荒诞但有趣的事情之后,她就释然了。 其实我们的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我们大可以尽情做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沈确一直没有回复,结合上周的短信,林知远有些担忧,但又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沈确那么坚强,世间的刻薄她早已习惯,就算是来自最亲的人,沈确也能释然。 这个想法有一定道理,一直身处黑暗的人从不在意自己身上多一些污泥,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上有多少不堪,但她人并不能看见,她便能选择性忽略,她能说服自己麻痹。可一旦她暴露在阳光之下,一旦看到她人身上的光亮,她身上的污泥就显得格外显眼。 原来这世上有人自打一出生,就能被爱包围,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世间很多恍然大悟,多来自对比。 没有收到回复,林知远便买了两份手抓饼。她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手抓饼这样一个平凡的东西对于沈确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林知远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手抓饼的时候,她才六岁左右。那时候一个饼加一个鸡蛋要三块五,加些番茄酱和沙拉酱,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美味,每每下午时分,遇到推着小车的摊贩,林知远总要央着妈妈给她买一份。六岁的她不足以吃完一整份,往往吃了几口就扔给李萍贤。李萍贤回回都会骂她败家子,但也回回都会买给她。 沈确直到上了高中才吃上传说中的手抓饼,那时候手抓饼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五元,加个蛋要六元,对于别的同学来说的一个普通的一餐,沈确花了将近十年。 “小时候我爸妈总不在家,我想吃什么都得等他们回来才行。但往往一个月也等不来一回。”沈确如此解释。林知远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美化等成分,一个人在阐述她不堪的往事的时候,总是要极尽可能将从前修饰得正常一些。 “高一有了固定的生活费,我才可以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第一个星期就买了一个手抓饼,但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沈确笑道,“可能我的回忆将它美化了,大家都吃得那么香,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间美味,原来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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